013 世界本质

　　夏洛克尴尬道：“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这种居家旅行的必备药水，我居然忘记带上几份了……当时出门的时候，想到北亚芙兰郡广阔的草原和明朗的天空，心情十分激动，一激动，就……”

　　艾尼极力压制住心中打人的冲动：“那你现在配制来得及吗？”

　　夏洛克闻言，大手一挥，自信满满道：“当然来得及！我是谁？我可是渡鸦王国巫师界出了名的魔药大师夏洛克啊！”

　　他立刻在行李箱中翻腾起来。

　　他一边从行李箱里拿出几个储放着植物的小瓶子，一边喃喃自语：“主料，黑色四叶草、雪山魔芋；配料，阳山菇、镜湖莲子……”

　　他把小瓶子摆放好，有些得意道：“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早就预见了旅途中可能遇上这种情况，药材都有准备。”

　　艾尼见药材完备，也是松了口气：“既然你找到药材了，就开始制备吧。”

　　听到艾尼的话，夏洛克却没有立马行动起来，他问道：“你这里有制药器皿吗？”

　　艾尼愣了一下：“呃？制药器皿？”

　　夏洛克点了点头：“我配制药水，也不需要多精良的器具，只需要一般规格的坩锅、试管、胶头滴管还有一些化学工房常见的玻璃器皿就行。”

　　艾尼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不是魔药商人吗？这些东西，你自己应该有吧？”

　　夏洛克解释道：“我有是有，但出门的时候没带。我又不会储物魔法，这么多器皿，光靠一只行李箱肯定装不下。”

　　接着他又补充道：“这些东西，本来我是计划找到住处后，再去附近小镇上订制一批的，但今天刚刚落脚，所以还没有来得及……”

　　望着夏洛克一脸无辜的表情，艾尼叹了口气：“问题在于，如今这座城堡里，除了古老的建筑物和疯狂生长的藤蔓，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他思索了一会，道：“夏洛克，你愿意把净化药水的药方出售给我吗？我现在的情况比较着急，既然你手中没有制药器皿，那我只好去潮水之下的世界找人配制了。恰好我在那里也认识一个药剂师，而且他手头应该有足够的制药器皿。”

　　话一出口，艾尼就察觉到了不对头。

　　——潮水之下……糟糕！说漏嘴了！

　　夏洛克怔了一下，他似乎注意到了艾尼话中这个奇怪的词组：“潮水之下的世界？潮水之下的世界是哪个世界？难道是指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夏洛克刚说完这句话，立马摆出一副沉思的神色，缓缓道：“且慢！你先别急着说实话，让我仔细思考一番，有个地方我一直觉得很不对劲……啊，我想起来了！在我第首次看到这座城堡的时候，我还曾感慨这种历史文物级别的城堡，估计只有王公贵族才住的起……”

　　夏洛克说到这里，吞了口唾沫，目光重新锁定艾尼说道：

　　“艾尼，若我所料不错，你们家的背景一定不小吧……我想，你父亲能拥有这么古老而宏伟的一座城堡，所掌控的势力，应该十分庞大……”

　　艾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镇定的口吻缓缓道：“真是睿智啊，夏洛克……没想到……没想到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此时的艾尼，虽然外表看上去稳如老狗，其实内心深处十分懵逼……

　　——看出来了……你看出来了个鸡毛！而且问题在于，你这些胡乱猜测，我还不好反驳……这么宏大的城堡，如果说主人是个来自偏僻小镇的小孩，这放谁谁能信？

　　——唉，都是你逼我的，夏洛克……既然你如此咄咄逼人，那我不得不……嗯，总之，杀人灭口是不能做的。别说魔药，就是夏洛克这么高大的体格，也足以把自己按在地上摩擦了……但是除了杀人，还有一些其他的手段……

　　艾尼花了半秒钟的时间理清了一下思路。

　　——现在的形势是，夏洛克已经注意到了【潮水之下的世界】这个词。既然如此，那么有些东西就不得不交代了。

　　艾尼并不准备回避这个话题，因为自己每次走进浴室都会回到现实世界。这一事件迟早会被夏洛克发现。

　　那还不如利用对方的猜测，主动引导形势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上发展。

　　来不及多加思考，艾尼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尽量用一种成熟稳重的口吻说话：“夏洛克，在解释这一切之前，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

　　艾尼顿了顿，抓紧夏洛克发愣的这段时间，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几本科幻题材的小说……

　　**

　　夏洛克皱紧了眉头。交叉紧握的双手显示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真相就要逐渐揭开了么……

　　他脑海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然后，他就听到身前那个身世神秘的小鬼开口道：

　　“第一个问题，你自认为对这个世界，有多少了解？”

　　夏洛克打量着对方的神色，谨慎小心地回答：“了解？恕我直言，世界如此博大，即便最优秀的巫师，也不一定比凡人了解得更多。”

　　艾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很好，这是一个谦虚谨慎又饱含睿智的回答……那么第二个问题，你……是否质疑过你所处世界的本质？”

　　夏洛克怔了一瞬，但他还是立马回道：“本质？你是说构成世界的各种自然法则么？并没有……”

　　夏洛克沉思了一会儿，道：

　　“我相信世界自有其秩序，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某种高深莫测的机制按部就班地运行。即便最神秘的魔法，也不过是仰仗了这个机制中某个微不足道的法则……”

　　夏洛克说完这段话，再度回想了一遍，确认自己的话语中没有流露任何破绽。

　　然而……

　　他面前的艾尼，眼中仿佛有一束火光流转。

　　艾尼缓缓道：

　　“是啊，世界自有其秩序，万物皆有其法则。但你有没有想过……某些我们所追寻的法则，非但没有揭露世界的本质，反倒掩盖了世界的真实……”

　　“比如说……在你所处的世界之外，还有一个世界……一个存在于潮水之下的世界……”

　　艾尼的嘴角露出一个诡秘的微笑：

　　“你看不见它，只是因为你被这个世界的法则挡住了。而且这个所谓的法则很简单、很寻常——所有的光，在遇到水面、玻璃以及其它分界面的时候，都会发生反射。”

　　“因此，面对水面，你能够看到的，只有自己世界的镜像……而从未看到过，潮水之下的世界……”

　　“你以为，水面之下只有水……因为你伸手触摸得到的，只有水；用物理器械观测到的，也只有水……但如果这只是其中一条途径呢，一条仅限于物理法则的途径？”

　　“作为巫师，我们应该明白，世界之大，从未仅限于基础物理的领域……事实上，我们现在所谈论的诅咒伤害的来源——魔物，不就是超越法则的存在吗？”

　　夏洛克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