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对敌之策

　　天空本来满天星云，但骤然而起的风雪，却将明朗的月盘和璀璨的繁星遮掩。

　　这样瞬息万变的气象，正是薄伽丘帝国北境的一大自然特征。

　　然而这对大多数人来说原本无关紧要的气象变换，却无意中改变了一小撮人的命运。

　　艾尼，便是这小撮人当中的一个。

　　他原本是打算利用法术强行拼命，却没想到风雪乍起。

　　感受着碎雪点点劈打在自己的脸庞上，怔了一瞬的艾尼忽然灵机一动。

　　他掌心的魔力流转之下，雪片便被一股混乱而激烈的气流牵引到室内。

　　陡然间视野一片混沌、模糊不清，艾尼便趁此机会连忙抓起鹿南的手从窗口跳落。

　　被艾尼突然的行为惊诧到了的鹿南，心念一转，便明白了同伴的打算。觉察到脱身有望，他难得地笑道：“没想到你这小子也有机智一回的时候。”

　　艾尼哼了一声，却不答话。

　　两人身处空中，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注意着离地面的高度，鹿南瞅准时机一发炎爆砸下。

　　空气爆裂产生的反推力对二人产生了些许缓冲的作用。

　　虽然最后摔在地上时姿势不大美妙，但好歹没有受伤。

　　鹿南连忙从雪地上站起身，说道：“这会儿估计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咱们得趁早跑路。”

　　艾尼点了点头，稍微思索了一下，提议道：“咱们不如兵分两路，一个向着小镇逃，另一个则逃向奎恩村。两者的方向刚好相反。而敌人只有一个人，不可能分身二路追击。无论如何，咱们能有一人幸存，若运气好的话，两个人都能安然无恙。”

　　鹿南对艾尼的提议表示了赞同。

　　当下两人分道扬镳，朝着不同的方向疾奔。

　　**

　　此时艾尼保持着一个稳定但是急促的呼吸节奏，甩开双腿在白茫茫的雪野上飞奔着。

　　他奔跑的这条路线是回到小镇的归程。

　　之所以选择这条路线，是因为白天时这条路他已经走过一遭，对魔物的分布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现在已经是夜晚了。在深夜里，强大的魔物们也都渐渐活跃了起来。艾尼不仅要考虑如何逃脱黑衣男子的追杀，还要尽量躲避魔物成群的区域。

　　虽然他有着污秽犄角，能够散发出诡异而浑浊的气息，干扰魔物的感知和判断，但干扰并不等价于绝对屏蔽。深夜里开始活动的那些强大魔物，感知力完全不是白昼里那些最低阶的小鬼所能比拟。

　　稍不注意，就有误入魔物聚集的区域疯狂作死的风险。

　　——但是，如果被那个黑衣男子追上，到了生死攸关的最后关头，也只得冒险混入魔物之中试试运气……

　　艾尼暗暗思忖道。

　　一想到黑衣男子，他脑海中又不禁浮现出来到废弃要塞之后的种种奇怪遭遇。

　　首先是遭到失去神智、状如死尸的守望者的袭击。艾尼初时以为要塞遭到了魔物的侵袭，而那位守望者正是由于抵抗时受到魔物，因此性情大变、神志不清。但艾尼曾经注意到一个细节，在那个守望者的脖颈上，有几个黑色小洞，像是被传闻中的吸血鬼用指头戳出来一样。

　　联想到深夜自己受到袭击时的情形，艾尼逐渐明悟过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皮肉已经微微绽开，一片血污痕迹，正是那位黑衣男子所为。

　　这样看来，恐怕那位失去神智的守望者，也是黑衣男子的杰作。这恐怕是某种邪恶序列中的魔法。

　　另一个使艾尼铭记在心、印象深刻的，是黑衣男子无声无息、令人毫不察觉的潜入能力。他分明注视着窗口，整个房间唯一的入口也是大门紧闭的，但那人却毫无声息就潜入到了室内。

　　艾尼曾经猜测这名黑衣男子掌握了某种空间魔法，能够进行短距离传送。这种魔法在他看过的一些奇幻小说中多次出现，能力异常强大。

　　但艾尼稍微分析了一下就否定了这种可能。因为按照魔法序列的原理，整个序列所包含的所有魔法都是跟同一个自然法则相对应的。其中九种不同阶位的魔法，代表着对法则不同程度的九种阐释。

　　既然这名黑衣男子已经显露了类似于操控活尸的邪恶能力，他所掌握的其他魔法也应该跟死亡、诡秘、污秽息息相关。空间魔法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体系了。

　　艾尼想到这里叹了口气，这样继续猜测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实际的作用。他跟对手最大的差距，其实并不在于以魔力为基础的实力上面，而在于魔法知识、奇幻经历所构成的信息不对称。

　　对方十有八九能够通过他牵引风雪的那一手，猜测出他所学习的序列是风语者序列。但艾尼对世界上魔法序列的种类知之甚少，无法通过自己所观察到的奇怪现象推测出对方的能力。

　　——不过……若多加思考，还是能从这些事情里面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艾尼继续回忆之前的一些细节。

　　在那个房间里，鹿南曾以他为诱饵引出敌人，并且表示早已觉察到了黑衣男子的潜入。

　　——为什么鹿南觉察到了而自己却没有觉察到呢？

　　艾尼暗暗思忖。

　　首先，绝对不是因为菜。

　　——明明我跟鹿南打了个五五开，怎么可能是菜呢？

　　其次，如果要找两人最大的不同点的话……

　　艾尼仔细琢磨，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他不禁脱口而出道：“很有可能是因为魔法序列的不同！”

　　不错！风语者序列的持续修行能加强巫师对周围环境气流的变化，而炎术士序列最敏感的感知，自然是对应在周围环境的温度变化上！

　　——温度么……

　　艾尼深吸了一口气。对于温度的探知，他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做到。

　　艾尼一边奔跑，一边向体外释放出魔力。

　　微弱的气流在他的身周盈盈浮动，与远处的空气形成回流，逐渐构造成一条结构简单但是传导性很好的空气回路。

　　这样的话，能减弱奔跑时带起的冷风的影响，同时尽可能将附近环境的温度传导到皮肤上，利用皮肤表面的温度感受器去感受温度的变化。

　　就在他刚刚做好这点的时候，一股不该在室外寒冷环境中出现的热力，被他的皮肤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