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幻境解危

　　在来人的催促声中，少年穿好衣服，跟着他一路行走。

　　路上来往有不少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看见他就像见了鬼一样，一个一个都躲着他走。

　　在穿过一块练武场与一片杂树林后，少年被带到了一座三层木制建筑身前，正门匾上上书三个大字“议事堂”！

　　来人将少年带到这里后，向他示了一下意，便走开了。

　　少年抬脚踏入议事堂的一刹那，他的心头猛的一跳，虽然之前已经有所猜测，但都不如这次来得真切。

　　正前方坐着三个老者，中间的那位是一名面容清矍、神情严肃的中年人，下颔有三绺黑色胡须。

　　在他两旁分别坐着两个老者。一个高大威猛，白发如雪；一个矮小弓背，手持拐杖。

　　大厅两侧站有十几个青年人，全部身穿武者劲服，胸口正中都绣有一个“西”字，有一金边圆圈将其围住，这应该是西塔

　　族的族徽或标志。

　　这……这……这不正是梦中情景吗？

　　少年后背冷汗涔涔，如汗浆般冒出，这一切太诡异了。

　　从堂门走到堂中不过十数步，但少年每一步都踏得非常缓慢与稳重。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厅前两侧年青人沉重地呼吸、背负双手暗握兵器的紧张、肾上腺素上升脉膊的快速跳动……

　　空气中弥漫着严肃而沉重的气氛，如暴雨来临前的宁静。

　　虽然初始梦境奇异再现让少年有些惊慌，但在这十几步间，他很快便平静了下来，似乎天生就拥有着常人不及的冷静与成熟。

　　少年心头百转之下已暗暗想好措辞，并同时接纳了“罗成”这个身份。

　　他走到堂中，向厅前三位长者鞠了一躬道：“拜见族长与长老！”

　　见他走进议事堂，左手队伍中走出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青年人盯着他问道：“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罗成！”少年不假思索道。

　　“失踪的这几天，你都去哪了？”

　　当他问到这个问题时，罗成心中一凝，偷瞄了一眼左侧台上那个矮小弓背，手持拐杖的老者——乌连山。

　　如果按照梦中话作答，他一定会如梦中一样干掉自己。

　　罗成将目光转向地面青砖，急速转动脑筋，思索该如何作答。就在此时，他的眼睛突然一阵模糊，如春水搅动涟渏，一道火焰从青砖中间冒出，青砖如纸片般瞬间被烧成飞灰。

　　罗成下意识向后急跳，作出防御的姿势望向四周，却惊讶的发现，四周议事堂的场景全部被焚毁，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副全新的世界。

　　头顶天空阴森森的，有雪花随风飘落，沾落在他的脸上化去时有着潮湿的阴冷。

　　在他正前方有一座山庄，门前有两尊雄伟的石狮，黑色门头上悬挂的牌匾已经被利器斩断。罗成找到落在地上另一半牌匾，拼出了这座山庄的名字：炼丹罗家。

　　此时，山庄大门敞开，被风吹刮得“吱嘎”作响。深褐色的残叶被风雪吹打，在残破的门前打着转，没有人语声，显得很荒凉！

　　突然，门内传来孩童低垂的啜泣声，在空荡的宅院内回响。他迟疑了一下走进门，在不远处的天井处找到了那个哭着的孩童。

　　他正抱着一具少妇的尸体在痛哭，在他周围横倒西歪着几十具尸体，血液溅得整个厅院都是。

　　这时门外来了一批人马，领头者是一位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人，面容清矍，双目炯炯有神。

　　他看了一下周围的惨像，叹息一声，命令手下将一地尸体抬走掩埋后，将那名孩童抱起向门外走去。

　　此时的罗成仿佛是个透明人，不被这群人关注。正当他望着那名中年人的背影，心里感到疑惑不解时，却突然瞥见那名男孩诡异的向他笑了一下。

　　罗成心陡得一惊，正当他准备仔细看向那名孩童时，整个场景又再次“火化”，他又回到了“议事堂”中。

　　正中间坐着的中年人面容清矍，双目炯炯有神，赫然就是之前幻境中出现的那帮武者的领头人，只是发际间多了几许华发。

　　“你为何不答？”厅堂中，那名年青人紧张追问道。

　　罗成甚至能看到他双臂僵硬，似乎他再不作答，随时都会出手。想起之前的幻境，再看看端坐正中间的中年人，罗成心中突然有了些底气。

　　“我去祭拜父母！”

　　“祭拜父母？”

　　“嗯！炼丹罗家！”他说出幻境中的山庄名。

　　听到罗成说出这个名字，议事堂中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看到周围人的反映，罗成心中放下心来，看来这把自己赌对了。

　　幻境中的山庄正是这具身体“罗成”的家。

　　在武者大陆，祭拜父母是很重要的风俗。平时父母的坟头有三年一小修，十年一大修的说法，今年离罗成父母身亡正好十年。

　　“虽然你祭拜父母是孝道的体现，但目前我族四周都已被尸鬼、尸化兽包围，你一个连后天境都未达到的外门弟子怎么会在外渡过三天而安然无恙？”这个声音阴阳怪气，如阴风阵阵。

　　罗成向发问者望去，是厅堂正中居左的矮个弓背老者，也是梦中向他施杀手之人——乌连山。罗成全身崩紧，右拳紧握，预防万一回答不对，随时准备逃跑。

　　就在罗成思索如何回答时，端坐厅堂正中间的中年人发了话：“炼丹罗家遭灭门正好十年，我武者大陆最重孝道，也难得罗成在尸鬼围族这种非常时期还惦念家族。”

　　这位中年人是西塔族的族长，他为罗成说话了，大多数人都不再开口。

　　但长老乌连山显然没有放弃，继续说道：“拜祭父母情有可原，但炼丹罗家距离我们西塔族有百十里路，如果是在十年前自然极易来往。但自从尸鬼出现后，整个西塔族都被围困，一到夜晚，尸鬼尽出，即使是我族内门弟子一人在外逗留超过一日也有风险，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外门初级弟子！”

　　堂前众人心头都有这番疑问，但之前惧于族长，并没有多言。现在由乌连山挑头说出，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乌连山见众人附合，继续道：“如果他在族外曾遭到尸鬼抓伤，哪怕是一点点伤口都有可能尸化。我想大家不想看见一只尸鬼在我们西塔族内伤人吧？”

　　这句话份量极重，它涉及到西塔族上上下下近千人的生命安全。

　　“在我出门前，我做了充足的准备，虽然有近十天在外，但一直很小心，而且我对地型也很熟悉。白天选择尸鬼少的时候赶路，晚上躲藏起来，并没有被尸鬼攻击到！”罗成只有这么解释。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辞，谁敢保证你说的是真话？作为西塔族的执法长老，我要为整个族上千人的生命安全考虑。我宁担这杀人之罪，也不能放过你！”乌连山说完，便从座位上跃至罗成身前，一只黑色的鬼爪如鬼影般闪现至罗成胸口。

　　在众人面前，罗成并不想泄露“摄魂魔剑”的秘密，但现在命玄一线，也由不得他。正当他准备释放出“摄魂魔剑”抵挡时，一只皙白如玉的手挡在了他的胸前。

　　“噗！”的一声，乌连山被震得后退了一步，见到救罗成之人，他脸色一变道：“族长，你这是……”

　　“尸化需一至三天，为了族中弟子安全，将他送入地下监牢严加看管，三天后如果尸化再击杀不迟。乌长老，你看我这个决定如何？”

　　族长的这番话明显是偏袒罗成，联想起之前那个瞬息转变如梦般的场景，罗成更加肯定族长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乌连山虽然比较阴狠，但看族长发了话，也不敢有所违逆，带着一肚子怒气将一名中年人从队伍中叫出，直接命令道：“乌刚，你将罗成带入地下监牢，将族长的命令传达下去。这是我的令牌，不得延误！”

　　乌连山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嘴唇似乎又动了几下，但却没有丝毫声音。那个站在他身边的中年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罗成抬头瞥了乌连山一眼，正好对上他那双阴鸷的双眼，心头忽得一跳。

　　这老头看来还是不准备放过自己，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