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幻觉

　　所以就是说速度限制只是对某些人而言的，如果有一个钢铁一般的脑壳就不用顾忌这些东西？我的头够硬吗？我们来试试看！

　　章天河戴上宇航头盔的时候这么想道，同时在自己的头盔上梆梆梆地敲了几下。

　　“脑壳啊脑壳，能飞多快今天就看你的啦！”

　　“你还是小心一点，把我那个磁场外壳戴上吧！”张汉青在全息影像里看他飞，这时忍不住开口道。

　　“戴个锤子戴，靠磁壳不如靠自己，这玩意只有一套，远不够我们用的……对了，你可做好保密工作，别让乱七八糟的人知道咱们有这个东西……我下去啦！”

　　章天河从下武装层滑进太空里，调整了歼击舰的身体角度和它的轨道，然后猛地就把加速引擎推到了底，歼击舰开始猛烈地向太空喷火，他整个人都向后贴在了飞行椅上，这推背感……贼过瘾，过去地球上的飞车党们一定就喜欢这种感觉，但是他们那个还是太小儿科，如果没有纳米机器人，这瞬间的推力就要把人内脏损伤，就便是有机器人，提速这么快他都能感觉到血液轰轰地往大脑里顶。所以飞行员的身体素质特别重要，如果一个飞行员有高血压或者低血压，一个拉升或者俯冲就把他的命要了……地球时代没有纳米抗压机器人，他们飞战斗机就纯靠自己的身体素质，当时米国佬有一款隐形战斗机就老出这种问题，就是说在飞行的时候特别容易让飞行员过载，人瞬间就昏迷了……所以他们给这款战斗机上装了电脑控制系统，人昏迷以后电脑会跑出来接管飞机，起码能给飞行员一个醒过来的机会——然并卵，这款飞机还是经常性地往下掉...

　　当然，这都是地球往事，我们聊这个，主要是要说明太空飞行对宇航员的素质要求极高，地球时代发现的那种速度受限可能只是路线错了，他们把一些科学家塞进轨道里加速，这些人当然扛不住——如果当时找一些精神病人塞进去，搞不好出来以后还能把他精神病给治了呢。科学家脑子太复杂想得太多，而且在那个时代科学大多都是功利的，人们去研究一样东西往往讲求它的实用，研究原子能本来是个好事情，这是一种清洁能源，非常高效而且对地球家园没什么损伤，但是搞出来以后人们发现可以用这个东西炸别人，比以前的所有东西都便利而且威力巨大，所以你注意看，地球时代的大部分原子能应用不是提供能源，是用来杀人的。这个原因也很好理解，大力发展原子能的话煤炭石油谁来消化？整个工业体系就瓦解了，但是用来杀人不一样，你能更快更多地得到政府拔款，资助你的研究——看看当时谁们最有钱就知道了，石油化工不可能被迅速替代，掌握话语权和行动权的正是靠这些东西赚钱的那些人，他会让你搞清洁原子能吗？可控核聚变在哪里现实了突破？是在中国，因为中国人人口又多地方又大能源消耗量极大，而且中国的石油一直不够用，老得跟别人买，人家说涨就涨说跌就跌把你玩得团团转——欺负人是不是？我们搞聚变能没毛病了吧……结果是可控聚变能发现了没几十年就打起了热核战争，你懂我意思吗？相当于你在断人财路，有的人不在意一项技术对整个人类来说有什么意义，是不是能提高人类的文明级别，为了把世界拉回他稳做大哥的那个时代，就是把全人类的技术水平通过战争打得倒退一万年他都在所不惜——当时的世界秩序就是如此，所有的战争都是一个因果，就是有人要当大哥，另一些人不太同意。

　　所以邓公在联合国的表态特别有深意：我们中国不爱做大哥，永远不会做大哥，但是我们也不给你做小弟，大家各走各路，你要是起坏心思，咱们就刚一波，看看谁的骨头硬就完了……如今看来这些话真是振聋发聩。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当时的科学家发现这种速度受限以后一定想到过，既然是一般人的意识会出现问题，那把已经出现问题的人塞进去会怎样呢？但是这种实验没法做，不但政府不支持（没什么用处），群众也不支持（显得不人道），万一他出来后成了个植物人谁负责？在这里文明表现出一种可笑的约束力，比如，一个人都人格分裂杀人如麻意识上毛病大了去了，你都不能把这个人塞进轨道加速器里治一波……看上去你尊重了这个人的做人的基本尊严，其实你是把大多数人的性命都害了——如果当时能发现意识受限的原理的话，就会有更多的人会飞往地球以外，而不用眼巴巴看着核弹头打在脑壳上了……

　　虽然章天河告诉称坨不要飞得太快，他自己倒是一起步就推足了马力凶猛地提速，在绕着地球飞了五圈以后他就加速到了每秒三千公里，在加速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这些事。这时他没觉出有什么异常，于是继续加速，提速到了每秒四千公里，以这个速度他十一二秒就能绕地球飞一圈。这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些……类似幻觉的东西，这绝不是他脑海里的画面，因为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仿佛看到一些虫子一样的东西正在往一个火红冒烟的星球中心钻，那颗星球正在逐渐瓦解，从被那些虫子钻开的裂隙里迸射出耀眼的光芒，这些光芒刺得他双眼生疼，忍不住伸手去遮挡……

　　“喂！老章！老章！你没事吧？快醒醒！”这时张汉青的声音从通讯器出传了过来。

　　“Fuck……”章天河出了一头冷汗清醒了过来，拿开还在挡眼的手，“看来还是不能飞得太快，会出现幻觉。我就飞三千六七得了，走你！”这时他扭了一下方向舵，飞出了地球轨道，追着称坨而去。

　　金星现在距地球有一亿多公里，以他现在的速度七个钟头就可以飞到金星，相当于半天就从金星打个来回——你知道地球时代飞一下要多久吗？他们得等着金星和地球离得近了才飞，最近的时候地球和金星相距四千多万公里，就这地球人也得飞三个月，不，准确地说是地球人的飞行器得飞三个月。这个时代火星人的确是快了，可是道理还是一样的，起飞，到地方让金星把你拉住，不然你就得错过金星飞出去，而在中间的这段时间就属于垃圾时间，其实是没什么事干——太空旅行很无聊的，所以火星人都不太愿意上天嘛，上去干嘛都是个大问题。

　　“称坨，一会儿我要超你了。哎，来，咱俩聊聊天吧，好无聊啊。”章天河给称坨发了讯息。

　　“好。”

　　“看来咱哥俩这一条是一样的，就是不怎么受速度限制，也就是说我们的意识不那么容易被击倒，这是个好事情。我知道我头铁是什么原因，你的头我也大概地知道，可是原理呢？咱俩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吗？”

　　“执着。”

　　“没那么简单，这很可能只是一个方面，认死理的人多了去了，过去地球上的科学家都是这种人，弄出一个理论来就死活觉得自己是对的，可是把他们扔进轨道里一加速出来就成了一个傻子，所以不是这一点……其实执着也可以分成好几种，像我，我从来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一定的对错，我好像有点怀疑主义，反正地球上那波人说什么我都不信——信他们就得打核战，这帮人坏透了……哎，我说，你觉得人的本性是善还是恶的呢？”

　　“流动的，变化的，不能用一个字定义。”

　　“嗯，对，是这个理……从这个意义上说其实我们的头铁也是流动的，变化的，这个时候铁，过些日子可能就不铁了，所以咱们得利用好这段铁的时间……我在想，如果非去欧罗巴不可的话我还是把你留下吧，头铁的人万里挑一，如果我出事了起码还有另一个头铁的人，不能让人一锅端……”

　　“一起去，珍妮杨留下。”

　　“她不行，很多事她做不了，这娘们儿心肠太软，就便是知道她头铁她也干不了事情……”

　　“我可听着呢！”珍妮杨从电讯里插嘴道。

　　“对啊，就是说给你听的，你吧，求你也干不了，搞搞科学得了。舒司令不在频道吧？”

　　“不在，只有你我、陈谈和张教授。”珍妮杨并不生气，因为章天河说得是真话，她自己都认可。

　　“他的头够铁，他超速飞肯定没问题，甚至能飞得比我快也不会出现幻觉。但是他也不能做大事，这个人杀心太重，轮到我我最多把人吊起来打一打，轮到他可就难说了……所以我们之中很难找那种头铁又能做事的人，称坨免强算一个，成大事的人表现出来的气不一样，他可能现在还没完全展现出来，但是我觉得有一天他能做一个比我好的领袖。那么问题来了，要是我带着他去欧罗巴，出了事怎么办呢？得留一个反击的种子呀……”

　　“你的意思是一定会出事吗？”张汉青问道。

　　“这是一种感觉，从船员们叫唤着回地球到现在发生的这所有事，内部的因果太深了，已经把我们和地球人都推到了必定会发生冲突的边缘，这次谈判一定会出事。所以还是得把称坨留在繁星号上，将来……那没得选了，我只能带舒司令或者珍妮杨去，那还是带舒司令吧，起码嘴巴子也能多打别人两个……”

　　“地球人也没你说得那么过激，他们的表现相当文明。”张汉青说道。

　　“我们抓的这一波人不是地球人里最狠的，他们相当怂，还有别人。”章天河一边捻下巴一边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