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无心血尸

　　桓志虽然死了，可他的正妻和孩子仍在宗谱之中写着名字，谁敢将她们母女如何？

　　然后，她们却并没有在这里守灵。

　　倾城微微一想便明白了个大概，那样小的一个孩子，如何能经得住日日在这里跪着守灵。桓志的正妻已经没了相公，如何还敢没了孩子，这夜深人静，恐怕也是哄着孩子去了。

　　至于其他丫鬟下人，只要主人不在，谁耐烦去守着一具尸体。

　　定是偷懒躲闲去了。

　　她勾唇一笑，正中下怀，戒备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进了灵堂。桓志的尸体就摆在棺材里，因为还未发丧，所以并没有盖棺。

　　她走过去，定定地瞧着尸体，站定不言。耳朵仔细听着四周动静，确定果真无人看管，一伸手掀开了盖着尸体的白布。尸体乍然暴露在她眼前，正是桓志黑漆漆的脸。

　　不过才几日，他的脸已经黑的不成样子了。

　　这是中毒的表象。

　　可她为他也算看了几日病，并没有下过什么毒。这般说来，极有可能许氏真的为他下了什么关于心头血的蛊毒。只是没害着王爷，却将自己害得丢了性命。

　　她蹙眉盯着尸体的脸看了半晌，低声道：“得罪。”一语毕，开始解尸体的衣裳。并不是真的要看个全身，依照魏嬷嬷等人的标识，只需要看几个重点的部位就可。

　　比如手臂，后腰，脚踝，脑后等。

　　夜色漆黑，房中白色的烛火闪动，照不亮多大的地方。夜风吹进来，晃动着雪白的纱幔沙沙作响，吹得人后背发凉。

　　倾城专心致志地检查着尸体，一面还防备着有丫鬟发现她的踪迹。

　　她的心是十分镇定的。

　　然而，仔细检查的部位并没有任何标记。

　　手臂上没有，后腰上没有，脚踝上没有，脑后更没有。她蹙眉不肯死心，又将桓志其他地方一一看去，看到最后，只剩下最私密的部位不曾看过，仍旧没发现雄鹰的标识。

　　桓志并不是组织内部的人员。

　　所以，他也有杀魏嬷嬷的可能。

　　她将尸体放下，盯着尸体空空如也的心口，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桓志的尸体上的确没有任何标记，但却少了一块。少了胸膛那一块，血淋淋的心口大洞，告诉她，有人取走了尸体的心脏。

　　为什么要取走心脏，下意识的她便以为，是因为那心头血。

　　谁会因为心头血取走桓志的心脏，取走又用来做什么？

　　是王爷，还是桓毅？

　　取走的心脏，果然被王爷吃了吗？

　　怪不得要这么急急下葬，怪不得桓志的正妻连个灵堂也不愿意看守。

　　一具被人掏空了心脏的尸体，一个被人如此对待的死人，谁还指望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呢？

　　她眸光一闪，总觉得眼下的情形，像是迷雾中行船，看不清任何。重重迷雾之后是什么，完全不得而知。现在，连王爷和桓毅也变得诡异起来。

　　她很有必要跟公子玄摊牌来讲，告诉公子玄关于雄鹰，关于桓志被挖走心脏的事情。

　　“咔擦……”

　　轻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能听出那是有人的前脚踩中枯枝。

　　乍然响起的声音顷刻停顿，好像前一秒她听到的只是幻觉。当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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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觉，她飞快闪躲到棺材之后，眸光一闪，藏了起来。

　　隔了许久，外头仍旧毫无动静。

　　她并不动分毫，只是依旧缩着身子躲藏在棺材后，偷偷从棺材板的空隙去看门口。

　　有人进了门。

　　是个鬼鬼祟祟的仆人。

　　看年纪不算小，但也不算大，约摸是三十来岁的光景。他穿着雪白的麻布衣裳，头上戴着麻布帽子，手中提着一只挺大的布袋。

　　进门之后，东瞧瞧西看看，一双鼠目冒着精光。

　　倾城眸光一闪，就见这人瞧中了搁在置物架上的一只玉瓶，偷偷摸摸走过去，将瓶子装进了自家的口袋。

　　原来是个内贼。

　　倾城松了一口气，仍是藏着身子，准备等这偷东西的下人心满意足之后离开。

　　还没等得片刻，这家伙却已经朝着棺材板摸了过来。

　　贼眉鼠眼地盯着棺材，口中的低低道：“二公子，别怪小的贪心，实在是您下去那边儿，根本用不上这些玩意儿。等小的拿了东西出了王府发家致富，一定给您多烧些……”

　　像是自己安慰自己已经达到了效果，这人竟嘿嘿笑起来，“保管您要多少烧多少，特别是如花似玉的小妞，小的一定给您烧她十个八个的……”

　　说着话，就已经提着口袋摸上了棺材板。

　　倾城本就躲藏在棺材板之后，若是他靠近了，难免不被他发觉。那时候两个人，四目相对，这贼人定会认出她来。

　　沐先生夜半三更潜入二公子的灵堂，二公子身上的衣裳还乱糟糟的没穿好。

　　任何人脑补一下，也不知道要脑补多少不该有的内容出来。

　　她眼波一晃，断不肯这贼人看见了她。

　　这么一想，她整个人倏地纵身跃起，一把将桓志的尸体提溜在了手上，挡在了跟前。

　　贼人本来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好话，猛地一抬眼，却见桓志直直地从棺材里坐了起来。他骇得不轻，“啊”的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二公子，小的不是有意冒犯您啊，小的……您大人有大量，不，您大鬼有大量，就放过小的吧……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还有个常年卧病的妻子，小的不能跟您去啊……”

　　倾城见他贼眉鼠目哭得稀里哗啦，几乎要笑出来。

　　所谓蛇有蛇路，鼠有鼠路，这句话倒真是不假。眼前这种偷鸡摸狗的家伙，一旦被人发觉，哭起来像是死了亲娘一样惨，专爱博人同情。

　　她心头好笑，提着嗓子尖声道：“你不是说要给本公子烧十个八个美人吗？还不赶紧去烧来，若是本公子下葬的时候没收到，就叫你的妻子来陪……”

　　嗓音尖细，阴仄仄地听得人毛骨悚然。

　　贼人砰的一声磕头在地，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瞪着一双铜锣样的眼睛，哇啦哇啦叫着，“小的……小的这就，就去……”

　　手里的布口袋也不肯要，屁滚尿流地跑了。

　　直到人“咚咚咚”跑远了，倾城才冷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尸体。仔细将尸体穿戴整齐，确认无人发现尸体的异常，这才准备转身抬脚离去。

　　却被人叫住。

　　“沐先生。”

　　声音很轻，像是暗夜中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