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崩漏

　　“谁呀？”听到有脚步声，屋内的人停止轻哼，有些警惕的问道，虽然明显提了声音，只那声音在谢轻依听来，还是有些有气无力的。

　　 “芸娘，是我，我回来了。”许安听了，立马扬声回道。

　　 里面的人听到熟悉的声音，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相公，是你回来了啊。”她说完，便有些挣扎的想要起身开门，许安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立马紧走几步，进了房间，按下了想要起身的妻子。

　　 “你身子还没好，还是要好好修养才是。”许安看着妻子苍白的脸，关心的说道。

　　 芸娘闻言，面上却满是歉疚：“都怪我这身子不好，还连累了相公为我操劳。”

　　 “芸娘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夫妻，本就应相互扶持的。”许安劝慰道，说完，记起一边跟着一起来的谢轻依，对芸娘介绍道，“对了，芸娘，这位便是昨日苏兄跟我说的谢大夫，苏伯母的病现在也是她在看，听说医术比刘掌柜还要好上几分。”

　　 芸娘闻言，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背着一个药箱的谢轻依，眼底闪过一抹讶异。

　　 显然，她没有想到昨日苏默说的谢大夫竟是一个女子，而且看上去似乎比她还要年轻许多，这么一个年轻的女子，真的拥有比刘掌柜还要好的医术吗？

　　 谢轻依自然没有错过芸娘眼底的怀疑，不过，虽然怀疑，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女子，还是礼貌的同谢轻依见了礼，显然是受过良好的教养。

　　 谢轻依见状，也同样回了一礼，才开口：“许夫人的情况，我之前已经听许公子说过了，许夫人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先把把脉。”

　　 芸娘还有些犹疑，但看了一旁的许安之后，还是伸出了手。

　　 许安见状，让到一边，让谢轻依能更方便的给芸娘诊断。

　　 谢轻依仔细的摸了一会儿脉，又看了看芸娘的脸色，才问道：“许夫人自生产之后，是否便时常非经期出血？”

　　 谢轻依问完，便见芸娘脸上出现了些许为难之色，而许安更是面露震惊，似乎对此毫不知情。

　　 “芸娘，可是如此？”许安问道。

　　 芸娘闻言，脸上的难为情更重了几分，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许夫人这是产后崩漏，进而引起的气血两虚。”谢轻依说道。

　　 “可是，之前刘掌柜说，芸娘只是生产时耗损太过，从而导致的血气虚弱啊。”许安有些难以置信的道。

　　 “只从脉象上看，刘掌柜这么断倒也没错。”谢轻依微微颔首道，“不过，诊断疾病，向来是望问问切四诊合参来辨别，而尊夫人毕竟是个女子，同刘掌柜男女有别，有些地方，刘掌柜没有注意到也是正常的。”

　　 谢轻依说完，又同许安要来了刘掌柜之前开的药方，果然多用的是一些补血的药物，只是，如此治疗，到底有些治标不治本了。

　　 “原来是这样。”听谢轻依如此说，许安心底也隐隐有些明白。

　　 时下男女大防虽说不上严苛，却也没到大夫行医治病时，可以询问女子隐秘的地步。

　　 “所幸刘掌柜之前用了药，尊夫人这才没有耗损太过，我等下改个方子，先替尊夫人止住出血，再调理调理便好了。”

　　 听谢轻依如此说，许安便连忙去取了纸笔，谢轻依接过笔，便写下了药方：‘乌梅四枚，艾叶炭三钱，当归一两，川芎三钱，熟地二两，白芍……’

　　 谢轻依写完，便将方子递给许安：“尊夫人身体底子尚可，按这个方子，吃上七天，应当就无大碍了。”

　　 许安接过方子，也没多问，就转身出去抓药了。

　　 芸娘目送着许安远去，眼底似乎有些无奈，冲谢轻依歉意一笑：“外子性子急切了些，让谢大夫见笑了。”

　　 “许公子也是关心夫人，夫人好福气。”谢轻依回道。

　　 芸娘无声的笑了笑，知道谢轻依说的是实话，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此番劳烦谢大夫了，不知道谢大夫的诊金怎么收取？”

　　 谢轻依闻言一笑：“我瞧着许夫人是个心灵手巧的，我暂居的人家有个小妹妹，甚是爱美，夫人不妨帮我做两朵绢花便好。”

　　 芸娘闻言，也是一愣，她平素是喜欢绣绣荷包，做做绢花之类的，却不想这位谢大夫竟然第一次见她就能知道。

　　 想来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

　　 又想起之前苏公子所说之事，眼底不由多了些敬意。

　　 “说来也巧，我这段时日浑身无力的，整日躺在床上，也就能做做绢花了，这是我这几日做的，谢大夫看看可还好？”她笑着说道。

　　 她说着，从床边的一个矮柜里取出一盘绢花来。

　　 谢轻依转眸看去，只见粉色的芙蓉，大红的牡丹，还有黄色的小雏菊，每一个都仿佛真的一般，想来小花见了，应当也是会喜欢的。

　　 “许夫人果然是心灵手巧。”谢轻依赞道，“这些绢花已是极好。”

　　 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让人相信，这样仿佛真的一样的绢花竟是凡俗之人，用布所制。

　　 “谢大夫喜欢就好。”见自己所做的绢花被人喜欢，芸娘眼底的笑意也更真切了几分。

　　 这边，两人聊的还算和煦，那边，刘掌柜看着许安，再看看手中的那张方子，只一眼，他便能看出这方子是谢轻依所开。

　　 对于许安家的情况，他也是有所知晓的，前些时日能请他去看诊已是极限，现在却突然又请了谢轻依，这让他很难不联想到谢轻依前些日子所说的诊金之事。

　　 他看着许安，有一瞬间都不想给他抓药了。

　　 不过，开门是客，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不至于愣生生断人生路，因而只好压下心底的担忧，有些心不在焉的给许安拿了药，便坐在药铺里等着谢轻依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谢轻依终于回来了，刘掌柜看着她背着药箱，手中还拿着几朵绢花，顿时眼前一黑。

　　 看这样子，不用问，他便知道，这个谢大夫，又没收诊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