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生来不自由

　　苏蛮急忙听封，却不明白这听封的意义在哪。

　　 他推门而出，鼠妖上前扔给他一块白玉石，封苏蛮为九连山之战的节度使，负责楼船上大小事务。

　　 还让苏蛮随着鼠妖群一同出征，苏蛮这也明白过来，这是想对自己下手了，妖龙不亲自动手，想来是不敢确定混是否还在，所以想探虚实。

　　 若是迟迟不见混，恐怕便是自己身死之时。

　　 苏蛮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之前不愿苟同水下洞主一行，是因为这些年受妖雨迫害，如今可能是自己的生路。

　　 半路出逃不可信，这些鼠妖恐怕会以怯战逃脱之罪论处，对他斩立决。

　　 鼠妖离去时已然是半夜，郭立自远处而来，向苏蛮报喜，说自己也被封为神官，以后若是妖龙得势，可得一地香火，做一地主人。

　　 设身处地下，苏蛮觉得如此诱惑，恐怕自己也会答应。

　　 香火可成神，就算无法成神，念力加身，修行事半功倍，大蛮士通蛮路，除开蛮师凝血练肉身，血线没有上限外，大蛮士修通蛮路，造灵池证巫，十三层之多。

　　 寻常气血修炼，如今归墟的条件，野兽牲畜的气血稀有，且需要等幼兽长大，再诞下幼兽，保证循环下，是需要等待的。

　　 而香火不同，只要人心存念想，便得香火。

　　 郭立难道也被妖龙蛊惑了？

　　 苏蛮心中一凝，若说最信任之人，当属郭立，如今郭立若是也跟随妖龙，苏蛮有些自嘲，偌大的地方，居然无一人可信！

　　 可笑，可悲！可耻！

　　 再墟族之时便是如此，如今还是如此，人生如同戏剧一般捉弄他！

　　 苏蛮独自坐在桌前，怔怔出神，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越想越气，苏蛮紧紧握紧拳头，喘着粗气，眼露精光，狠狠道：“老子生来自由，风沙无法糊我眼，妖雨无法葬我身，鬼差无法擒我魂，雷劫不曾断我神，堂堂男儿何来忧愁寡断一说！”

　　 “如此畏首畏尾，如何指鹿为马？”

　　 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如此想来自己一直在浪费光阴！

　　 从神藏中取出炼妖鼎，里面龙血散发出一股独特的气息，苏蛮不再迟疑，端着鼎边喝上一口，只觉得入口辛辣无比。

　　 他的喉咙被刺痛，鲜血自口腔中奔涌而出，苏蛮强忍住喷出去的冲动，闭上眼睛开始凝血，且单单凝血没有用，自己的身躯并无历练。

　　 太易功法运转，神庭搭建，一条条血线浮现，一口龙血下去，五脏六腑刺痛无比，但力量也同样惊人，只一口，连续三条血线浮现在身上，苏蛮的肉身更近一步。

　　 直到第三日苏蛮才将一口龙血炼化，他的腹部开始长满了龙鳞，金光灿灿，甲片堆积有序，呼吸时甲片外张，露出锋利的边缘。

　　 血线多了四条，苏蛮收回炼妖鼎出门去，他寻到鼠妖问还有多久启程，得知还需要月许，老爷要准备准备。

　　 苏蛮点头，告知自己去十里外的归来峰小栖，到时通知自己，那鼠妖没有答应，而是拦下苏蛮道：“苏度使既然有要旨在身，还是待命好。”

　　 黑毛鼠妖确实不敢放苏蛮离去，苏蛮的身份有些微妙，自己担不起责任。

　　 苏蛮一愣，以前自己还可以随意出行，如今报备了反而被拦下，让他心中有些凝重，只好客气道：“还望兄弟禀报一声。”

　　 鼠妖立刻命鼠前去通报，山洞内，妖龙没有空打理此事，淡淡道：“十里外翻不出花，随他去吧，没有那般存在庇护他，就当炮灰蝼蚁，蝼蚁想出去爬一爬便准了吧。”

　　 妖龙并不想为这些琐事烦心，吩咐一个月内不可接近这里后，开始闭关。

　　 苏蛮得到肯定，此次没有带任何人，柳娘本想跟随，却被他拦了下来，他只带了双生骨，只有双生骨上血脉相承之感，才能让他放心。

　　 并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妖龙香火念力太恐怖，会影响神智，也许你的作为并不是你想做的，你的思想并不是你想的。

　　 出了白冕山，苏蛮做了一只简单的木筏，没办法，苏蛮并没有能在水上奔走的本事，他一路划，发现水下出现很多妖鱼，似乎自妖龙现世，各类妖物都活跃起来，以前出了若隐若现的妖魔，可不能看到鱼类。

　　 这些鱼通体银白，牙齿锋利，身上长了四五个骨刺，其散发的气息赫然是蛮士中期水准，只比苏蛮低一线。

　　 归墟在复苏，换做以前苏蛮还能高兴，如今心情却好不起来，自己也是鱼肉中的一块。

　　 归来峰自水面起三千六百米，久居水下，山上很多珊瑚和苔藓，苏蛮寻了一番找到洞主府，左右打量后开始闭关，他取出龙血，无比在月内凝血完成，让自己有一战之力。

　　 一口喝下，苏蛮嘴里刺痛传来，然而苏蛮却狠了心要炼化龙血，他身上的甲片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那些鳞甲在变小，变密集。

　　 慢慢的，苏蛮的脸色也爬满了甲片，他似乎变成了一只妖怪，浑身上下妖气极为浓烈，整个洞主府都被妖气覆盖。

　　 一个月很快便过去，苏蛮炼化龙血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归来峰边上停下一艘巨大的楼船时，苏蛮睁开眼睛。

　　 凝血九百二十一层！

　　 金色的弧光在苏蛮严重浮现跃动，额头一下有半张脸布满了细小的龙鳞，呼吸之间胸腹如有奔雷炸响，苏蛮呼出一口气，没想到却呼出来的是一小团火焰。

　　 苏蛮愣了愣，再次呼气时好在恢复力正常。

　　 他摸了摸脸色的鳞甲，心念一动，那些甲片缩回皮肤下。

　　 苏蛮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以后妖披着甲片过日子，没想到还能收回去。

　　 目光放在炼妖鼎内，龙血少了一半多，凝血越后面越艰难，且苏蛮还是感觉不到尽头，无法通蛮，无法通蛮便无法挥使蛮法神通，自己就算肉身强悍，别人法术攻击，你就是个靶子。

　　 “自己能不能练到法术无法伤害的程度？那样即使没有通蛮，自己如野牛一般蛮冲直撞，顶着术法撞死他们！”

　　 “苏度使，莫要耽搁行程！”

　　 鼠妖的声音传来，苏蛮拍拍身上的灰尘，这一个月几乎都在炼化龙血，四周结满了蜘蛛网。

　　 收好炼妖鼎，好在这一个月没有出岔子，苏蛮带着双生骨走出洞主府，外面巨大的楼船经过一个月的修缮，变得无比精美，各类器施一应俱全。

　　 苏蛮登船而上，穿上不少镇央宫的妖怪也在，草鞋族除了凡人几乎全到齐了，苏蛮暗道不好。

　　 妖龙这是断苏蛮后路。

　　 柳娘等妖怪急忙上前，柳娘闪身站到苏蛮身后，道：“苏公，与洞主一站，我等大蛮境的妖怪实在是出不上太多力。”

　　 苏蛮表面是节度使，负责此次行军，柳娘自然上前，意思大概就是让苏蛮别让它们作为先锋，这些妖怪镇上困久了，并未有太多血性。

　　 然而柳娘却不知苏蛮和妖龙关系紧张，此次正是要拿自己开刀的，到时候恐怕根本没有自己说话的份。

　　 苏蛮没有回答柳娘，而是打量楼船。

　　 楼船上修建有方形屋子，供伤员救治和日常休憩所用，另一边有上千个不曾修炼的普通人，有的牵着牛羊，有的作为杂役苦力，不断的被黑毛鼠药抽打使唤。

　　 这是此次行军的后勤粮仓。

　　 你说牛羊？

　　 不，这些普通人才是。

　　 苏蛮仿佛看到了他们的命运，眼神中露出悲怯，那扛着巨笔的鼠妖也在此行中，不停地抄录船只情况，一众鼠妖忙忙碌碌从苏蛮身边来回走过，船身边缘有不少攻城的大型设备，可惜苏蛮并未见过，不认得这些。

　　 那巨笔鼠妖见苏蛮后，急忙上前，故作姿态客气道：“苏度使来了，已经备好房屋，有凡民打点，以苏公的年纪，想来不需要婢女吧？若是需要还可增调。”

　　 说完几个凡民走上前，将苏蛮带到一个方形屋边上，打开房门，里面一应俱全，几个杂役见苏蛮后，急忙上前点头哈腰，等待苏蛮吩咐。

　　 苏蛮哪里见过这种，急忙让几人不必拘谨，没想到吓得几人跪地求饶起来，苏蛮纳闷自己客客气气的求饶作甚。

　　 然而这些人习惯了使唤，如同牲畜一般被豢养在光田世界中，早已经麻木，他们眼里自己和牛羊并无区别。

　　 苏蛮若是过于客气，就像马圈里喂养的马，养好后不是给人骑，是骑人的！他们还以为惹怒了苏蛮，不停地磕头。

　　 苏蛮急忙呵斥几句，这些人才听话，看到这苏蛮只觉得心里一阵悲凉，只有后方的众妖怪觉得有趣，以前都是被人族抓来炼药，如今顿感妖族翻身做主，不亦乐乎。

　　 此行郭立不在，听闻是那娘亲接回了黎山族，甚至未曾与苏蛮告别。

　　 这些鼠妖说着让苏蛮休整，实则是软禁，苏蛮活动范围很小，美其名曰不让苏蛮劳命伤神，夜晚甚至有不少鼠妖会盯着这间方屋，怕苏蛮溜走。

　　 楼船太大，行驶的速度自然缓慢，中途还停顿两次，下船登陆收集愚民香火，大肆兴建龙庙，龙祠，建造妖龙像。

　　 一个月后，终于到了地图上标注的九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