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水牢

　　“不就是问了你一个问题吗？不想回答也不用杀人灭口吧！”许逸柯忍不住大叫出来，表达不满。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龙絮薇赶紧收了力道，可是语气低沉，“想到这个箱子，忍不住。”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涌起一股杀气，如闪电惊雷，在空荡荡的地上凭空掀起一阵风。

　　 许逸柯的衣襟被这阵风吹得猎猎鼓起，可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沉默地向前走着，直到这阵风终于停下，才说：“没事，不想说就不说了。现在重要的是去救岳乾坤。”

　　 “不，既然你都问到这里了，我不说你是不是会怀疑我？我们现在只有彼此了，最重要的是毫无保留地相信彼此，否则刚刚幻境中的一切，能发生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们总会自相残杀。”龙絮薇却显得很倔强。

　　 许逸柯用沉默表达他对这句话的认同。

　　 “这个箱子里，装的都是我母亲的嫁妆。”龙絮薇的声音里竟然带着哭腔，“我娘，三个月前，刚下葬。我守了九九八十一天后，就收拾了东西上路。这一趟，我不只是要夺宝藏，我还要去见我亲生父亲。”

　　 “你亲生父亲？”

　　 “对，那个宠妾灭妻、将我娘和不足周岁的我赶出去的，我的亲生父亲。”龙絮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强烈的力道和…恨－－一个许逸柯从来没有想过会存在于龙絮薇身上的东西。

　　 或许是知道龙絮薇也没有倾诉的欲望，许逸柯没有再问，龙絮薇也被勾起了伤心事，两个人又沉默地走了一路，而中途还是没有遇到机关暗器。

　　 “那扇门还是离我们好远。”龙絮薇突然说，声音恹恹的，“再这样下去，我都快睡着了，你明明也发现了，怎么不说啊。”

　　 许逸柯不是不想说，只是想让龙絮薇好好平复一下心情，也想看看是不是会有暗器机关什么的。谁知道龙絮薇竟然没心没肺要睡着了，他顿时有些泄气：“我没看出来。”

　　 龙絮薇嗤笑：“得了吧你。你怎么看？”

　　 许逸柯耸肩，他怎么知道怎么看啊。但是……

　　 他看向那扇小门，即便他们走了这么久了，那扇门还是那么大，看起来离他们特别远。

　　 他们一直在向前走，可是距离却像是没有缩减，似乎他们一直在原地打转。他又回头，可是那片湖却离他们很远很远，远到已经有些看不见了。

　　 能做到这个的，怕是只有……幻境！

　　 两个人心里同涌起了这个念头，虽然谁都没有说出来，但心里早已不言而喻了。

　　 许逸柯先开的口：“刚刚那个幻境是你先看破的，看你的样子，似乎对幻术了解颇深，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虽然许逸柯这句话确实是发自真心，觉得这种情况下，龙絮薇比自己这个一窍不通的靠谱多了，这才开口询问，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可是在龙絮薇听来只觉得脸上火烧灼热地烫：她确实是看破了那个幻境，可看来她并没有将两人真正带离那个幻境。

　　 “我们还没有走出那个幻境。”龙絮薇看着远处那扇小门，像是一幅画一样不动，不远也不近，而两个人扰了5半天更像是在原地踏步，不禁很是懊恼。

　　 “哦？为什么不是我们又掉进了另一个幻境里？”许逸柯有些好奇。

　　 龙絮薇摇摇头：“不会，我听说连着两道幻境特别难做，工程浩大，费时费力。而且外面的机关已有数十年，可是连着的两个幻境也不能存在这么长的时间。而且，”她的眼神又亮晶晶起来，“我也不可能没有察觉。刚刚我的敏锐度很高的好不好，别看我受伤了。”

　　 许逸柯点点头：“我也觉得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龙絮薇好奇，这家伙不是对幻境知之甚少吗？

　　 “因为，”许逸柯声音低沉，很神秘的样子，“因为我知道，翁白首不可能这么大方。”

　　 “……”

　　 龙絮薇打断许逸柯：“走吧。”她说着用拿箱子的手拍了拍许逸柯，像是逗一条小狗的样子。

　　 “走去哪啊？”许逸柯颠了颠背上的龙絮薇，故意说，“怪不得刚开始不让我背呢，这么沉啊。”

　　 奈何龙絮薇不在意这些“身外”之事，并没有被气到，反而直接忽略：“回到湖里啊，那是幻境的源头，走吧。”

　　 “你要跳下去？”许逸柯听到那句“回湖里”就觉得不好，赶紧问，“你的伤……”

　　 “害，小事小事，总不能让你一个人下去吧，那我也出不了幻境啊。”龙絮薇大咧咧地说，“反正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那你自己不怕疼就行。”许逸柯也不再劝，有些好奇地问，“你知道水牢在哪？”

　　 “当然！”说到这龙絮薇就异常兴奋，许逸柯毫不怀疑若是她有尾巴此刻一定已经翘到天上去了，“‘水牢’‘水牢’，顾名思义就是在水里，刚刚是我大意了，水牢一开始就应该在湖里找啊，只是我想不到这已经是地底了，怎么能再在湖底建一座牢房？”

　　 “普通人可能不行，可他是翁白首，这可是放在萧阳城还是最富有的商人。”许逸柯语气沉稳，“更何况这是很多年前的机关了，那时故人尚在身边，心境和现在自然大不相同。”

　　 “可我听说翁白首是个真君子，怎么会这样兴师动众，耗费巨大的心力来做这么一个折磨人的水牢呢？”龙絮薇摇摇头，有些不理解。

　　 许逸柯正慢慢背着龙絮薇往回走，闻言不由嗤笑一声：“他是个君子，不代表身边人不染杀伐。”

　　 龙絮薇觉得他说话阴阳怪气的偏偏又不像是想和她深入讨论的样子，也就不接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许逸柯背上闭上眼睛。

　　 她也不是真想睡，只是想休息一下。谁知才刚闭上眼睛，就听许逸柯说：“到了。”

　　 她睁开眼睛，见果然已经来到了湖边，想想他们走了那么远的路，几乎怀疑是自己睡了一觉。不过这更证明了她的猜想没有错，果然是幻境。

　　 她轻轻跃到地上，伸手抓住许逸柯的手掌：“抓紧我。这次我们一起跳下去。”

　　 “好。”许逸柯说，也反握住她的手。

　　 龙絮薇悄悄松了口气：幸好许逸柯没有怀疑什么，她不是想同进退，实在自己是只旱鸭子，怕跳下去的姿势潇洒，最后回不来就尴尬了。

　　 可是许逸柯还是知道了。在龙絮薇一掉进水里就猛呛水，像只扑棱蛾子一样在水里扑腾，许逸柯只好把她提到水面上，自己去找暗门。

　　 在水面上看着空荡荡平静的水面，龙絮薇很难想象水面下许逸柯四处游着，翻搅起一湖沉寂。她突然又有些害怕，怕许逸柯是不是回不来了，或者说，不回来了。

　　 但她还是停在原地，直到许逸柯回来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屏气。”许逸柯说，然后拉着龙絮薇的手游了一小会，龙絮薇感觉自己的脚踩在一个木板上，许逸柯已经将木板打开，露出浸着水的台阶。龙絮薇屏着呼吸，不敢说话，但是和许逸柯的眼神交汇，已确定了先后。许逸柯在前面走，龙絮薇在后面小心跟着。台阶在水下，整个空间都被水挤满，若不是两个人都有武功，别说是屏气这么久，巨大的浮力下也难以前进半分。

　　 走下楼，又是一扇门。门是石头做的，扣住地面，严丝合缝。

　　 只是这门不是前后推的，而是上下移动打开的，由于外面注满了水，每次打开都会带动水涌。

　　 也许是两个人运气好，刚下去就看到门向上打开，跟着水流涌进了里面。

　　 里面的水高度还未到膝盖，两个人先大口大口地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边分出一点精力来打量四周。

　　 里面是长长的走道，两侧都是高高的铁柱做的牢房，看着既阴森又孤冷，大抵就是在湖边远远看到的铁链了。只是这些牢房无一例外，都是空的。

　　 难道是，又进了翁白首的圈套里？

　　 就在龙絮薇心惊的时候，有一大股水流当头落下，像是被泼了一盆水一样。可是那水绵延不断，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完全不像是一盆水能承载的量，竟像是直接站在了瀑布底下那样。

　　 龙絮薇勉强睁开眼，顶住巨大的水流阻力向上看去，头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正源源不断流出水来。

　　 龙絮薇的眼眶不知为何有些酸涩，似乎是水势下降太快，撞击到她的眼眶了吧。可她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了，水流冲刷着她的眼睛，上下眼皮像是被生生分离的楚河汉界，无法靠近彼此。

　　 “别看了！”许逸柯一掌拍向龙絮薇的头，把她的脸拍得向下看，“你想瞎吗？”

　　 周围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两个人跑到墙边，用身体抵御这场洪水的拍打洗礼。

　　 谁说水不能伤人，借着千钧力道，自黄河奔腾而来，带着地底天然的潮气湿气，更像是淬炼的毒，吐着芯子的蛇，他们也像水盆里的两条金鱼，眼睁睁看着一盆水自天而降，却只能承受。

　　 水渐渐没过他们的腰际，积攒到他们的咽喉处，最后没过他们的头顶。

　　 就在龙絮薇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有什么嗡嗡作响，突然所有的水都搅动起来，打着旋儿的往外排去。

　　 龙絮薇感觉到自己的头顶从水中出来了，随后整个脑袋都重新暴露在了空气中，然后是大腿、膝盖，直至整个牢房中都不再有一丝水分，甚至脚下的土也干燥无比，身上的衣料也都没有一丝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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