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显天地之微

　　上值第一天，杨广在市政规划司中，做了一系列的全新规划后，在酉时的时候准时下值。

　　 他的身体才刚刚恢复，不适合长时间操劳。

　　 许牧本想给他多放两天假，却被他拒绝了。

　　 经历了起起落落，在疫病折磨的死亡边缘被拉回来的杨广，现在看的非常通透。

　　 他甚至开始主动找到许牧，一起商讨万民城的规划，提出他的全新看法。

　　 许牧对此十分欣慰。

　　 两人对三个月前的那场约定，彼此心照不宣，只字未提。

　　 ……

　　 小洋楼外。

　　 许牧整了个躺椅，在老房等人上值的时候，他晒了一整天的太阳。

　　 颇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味道。

　　 回想起老杨在病愈后，问自己的几个问题，他嘴角就是一抽。

　　 “居然还想着修运河修驰道……”

　　 许牧无奈地一笑，杨广甚至向他建议，利用水泥，修一条驰道，直通高句丽……

　　 可见其对高句丽执念之深。

　　 搞得好像天下已经是他的了一样……

　　 不过杨广这边的问题，应该都解决了，许牧能够看出来，老杨经过了一系列事情，对万民城已经有了归属感。

　　 至于裴矩，他觉得还得敲打一下。

　　 “老裴现在应该还在怀疑人生吧？”

　　 他特意把裴矩的办公室安排在老杨对面，就是为了敲打一下裴矩。

　　 只有让万民城看起来更加深不可测，这老头才会心甘情愿地为万民城做事。

　　 暖暖的阳光晒许牧的脸上，许牧沉吟道：“有老裴在，情报司体系总算可以搭建起来了，接下来要搭建的，就是……医署和工匠司了。”

　　 医署，目前是由巢元方负责，但巢元方一直没有归顺许牧。

　　 他现在之所以负责医署，是为了治病救人。

　　 晕厥过去的裴蕴同样如此，一直不肯归顺……

　　 在傍晚时分。

　　 许牧正准备吃晚饭，负责驻守研究所的士卒便传来了一个消息：“主公，研究所里有最新成果，里面匠人请您过去一趟。”

　　 许牧眼神一亮。

　　 饭都顾不上了，直接往研究所方向赶。

　　 这段时间里，研究所一直在打磨镜片，提高倍数，按照他开设的课题，想来是……望远镜和显微镜有结果了。

　　 进入研究所后，许牧便直奔负责这两个课题的工匠而去。

　　 研究所内，一群匠人正聚拢在一起，凑着头，像是在看什么惊异的东西。

　　 “拜见主公。”

　　 看到许牧来了，这群匠人连忙对许牧下拜行礼。

　　 许牧摆手，直接凑了过去，看到桌案上，正摆放着一个他前世记忆中的简易显微镜。

　　 “高科技啊……”

　　 一瞬间，许牧的心神有些恍惚。

　　 这是目前为止，研究所里，诞生出的最高科技水平最高的东西。

　　 “按照主公的课题规划，这个……显微镜，可以将观测的物品放大两百倍。”一个匠人指着显微镜，露出了兴奋之色。

　　 而在物镜的正下方，则被他们摆放着一片树叶……

　　 “真没想到，在我等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居然如此神奇！”

　　 其他匠人们你一言我一语，露出了惊讶之色。

　　 仿佛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

　　 许牧看着……他们摆放树叶的方式，嘴角抽了抽。

　　 这样整体观测能观测到个啥？

　　 略微沉吟，他上前用刀给树叶划了一刀，做成切片形状。

　　 再让这群匠人们继续观察。

　　 “嘶——”

　　 这群匠人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比起刚才看到的微小结构，这个横截面里出现的各种球形东西，更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许牧也亲自观测了一下。

　　 相比于二十一世纪的显微镜，这只能算……马马虎虎。

　　 只能看到细胞的轮廓。

　　 根本看不清其中更为精妙的内部结构。

　　 不过对许牧而言，目前来说完全够用了。

　　 他只需要利用显微镜，给这个时代的医者们，看到微观世界，打破他们固有的认知，建立一个全新的实验医学体系，同时留下巢元方就行。

　　 有这个神器在，他就不相信，巢元方还能舍得离开万民城！

　　 同时研制出来的，还有二代望远镜，可以看到一公里外的景象，被研究所提高了精度，可以将它交给前线镇守阳城的张须陀。

　　 ……

　　 第二日。

　　 许牧还没找巢元方，巢元方就提前一步，找到了许牧，“如今疫病已被控制，医署内患者正在逐步痊愈，不知何时可以……”

　　 虽然知道许牧放他走的可能性很小，但巢元方还是想争取一下……

　　 许牧深深看了眼他。

　　 一点也不慌。

　　 他忽悠了那么多人，这个巢元方早已被他视作囊中之物。

　　 连老杨都老老实实地在当他的市政规划司司长，巢元方还想走？

　　 然后……他便掏出了研究所最新研制出的显微镜，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元方啊，离开的事暂且不提，如今疫病肆虐，极为猖獗，你难道就不想根除疫病吗？”

　　 巢元方不禁蹙眉道：“根除？做不到的。”

　　 他曾穷究药学医理，深知根除疫病几乎是不可能的。

　　 “疫病诞生于无形之中，传染于无形，只可预防，无法根除。”

　　 在巢元方的《诸病源候论》中，曾提出过预防疫病的方法，比如说饮用干净水源，煮开的沸水，注意个人卫生，不去肮脏之处等等。

　　 这是他的先进之处，当然，也有他的局限性，比如说……他至今都没查清楚，疫病是如何产生的。

　　 许牧闻言，露出了神秘的笑容：“谁说无法根除？疫病之所以神秘，之所以令人闻之色变，只是因为它无形无质，不被世人所认知，但……若是万民城能够观测到无形的疫病呢？”

　　 此言一出，巢元方……

　　 登时脸色微变，嗤之以鼻，冷笑道：“古往今来，多少仁人志士，医学先驱，都不清楚疫病本质，你万民城何德何能，能够观测到无形的疫病？”

　　 许牧的话，在他听来，犹如天方夜谭。

　　 许牧也不恼，指着显微镜，淡淡说道：“元方若是不信，不妨来此一观。”

　　 事实胜于雄辩。

　　 而且实验医学，通过显微镜来辩证病理，可以极快促进这个世界医术的发展。

　　 中医向来不比西方弱，在没有显微镜等工具的帮助下，中医数千年来，便察觉了元气的重要性。

　　 这套理论，在西方近代，才渐渐被提出，称之为……免疫力。

　　 此外的各大穴位，更是玄之又玄的东西，依旧被中医凭借着经验摸索总结了出来。

　　 许牧相信，在显微镜的帮助下，这个时代的医学，有了更直接的观测工具，将得到极大的提升。

　　 ……

　　 巢元方凑上显微镜前，开始仔细观测。

　　 一个前所未有的世界，在他眼前逐渐展开。

　　 “此物名为显微镜，可显天地之微，疫病之所以看起来无形无质，并非因为它不存在，只是因为普通肉眼无法看到它。”

　　 在巢元方观测的时候，许牧在旁一边解释着。

　　 “此物可将物品放大两百倍，天地间一切微小事物，都无处遁形！”

　　 紧接着，许牧就听到巢元方倒吸凉气的声音。

　　 他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在这片树叶中，他居然观测到了一个又一个圆球物事，还……会动……

　　 树叶不是死的吗？

　　 为何会动？

　　 紧接着，当着许牧的面，他居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物镜之下。

　　 继续观测了起来。

　　 各种红色的，白色的圆球东西彼此缠绕在了一起。

　　 和刚才他观测到的树叶微观景象截然不同。

　　 “这……这这……莫非血液和树叶是不一样的？”巢元方立即被显微镜所吸引了，忍不住喃喃道。

　　 许牧翻了个白眼。

　　 这能一样么？

　　 不过在巢元方身上，他看到了实验精神。

　　 他知道，巢元方之所以滴自己的血，是为了防止自己在显微镜中做了手脚。

　　 结果他看到的每个画面，都是不一样的。

　　 “此物真能放大两百倍，显一切微小之物？”巢元方深吸了一口气，最后看向了许牧。

　　 他行医数十年，其实隐隐有过猜测。

　　 疫病之所以无形，是因为他们肉眼凡胎，无法看到。

　　 但它绝对是存在的。

　　 可他从未往这个方向想，也从未如许牧这般，丧心病狂地整出了一个……显微镜。

　　 显天地微小之物！

　　 许牧颔首道：“自然可以，你先前不是一直想知道，酒精是如何消毒的吗？一切答案，都在显微镜之中。”

　　 紧接着，许牧让人把准备好的酒精，以及沾染了病患气息的衣物准备好。

　　 然后带着巢元方，来到了医署第四楼。

　　 医署乃是由居民区改造而成，第四楼同样被许牧改造成了各大医学实验室。

　　 这里有专门的士卒把守，寻常人不得入内。

　　 里面的每个房间，都被层层消毒，并且必须进行酒精消毒，方可进入第四楼。

　　 “衣物里，便是让世人闻之色变的疫病。”

　　 许牧站在三米开外，看着显微镜前的巢元方。

　　 巢元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凑近前去，就着目镜开始观察了起来。

　　 半晌过去。

　　 许牧忍不住问道：“看到了疫病没有？”

　　 巢元方神情古怪地摇了摇头：“没有看到。”

　　 许牧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难道显微镜失效了？

　　 紧接着，又听到巢元方吐槽道：“只看到了一些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东西，看不清轮廓……怎么会这么丑？比先前看到的叶子和血液里的景象丑多了。”

　　 许牧：“……”

　　 大哥，那是一堆病毒啊。

　　 病毒极其微小，两百倍远远无法看到个体，巢元方看到的，是一团聚集的病毒……

　　 依稀能看见它们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