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是辞儿的不是，未曾考虑周到。”柏玉锦小心翼翼地扶着拟之落座，为她放上高度刚好的金丝脚垫。柏夙鸢看得甚是欢喜，自家儿子好久没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了。

　　 “柏夫人，是我觉得这个名字好听，我叫这个名字说明我的旧事翻篇了，我愿为柏哥哥的义妹，而柏哥哥这么唤我，当是也将往事翻篇，向阳望春。”

　　 “小姑娘倒是聪明可爱，既如此，我们都不提往事，只念今后，柏家向来求随心随性，你和柏辞的江湖情义就是同柏家的情，当然柏家也不会强留你，你尚年轻未来无限，去留从你本心即可，无论如何柏家都认会你这个妹妹。”柏夙鸢说的走心，拟之眼角酸涩，鼻尖泛红，她孤独地活了很多年，不知道情义和爱，柏夙鸢牵起她手的时候，她只觉得心头柔软如水。

　　 本是这江湖的陌生人，只因为柏玉锦的一眼，她便牵了柏家的情，似乎有些情缘就是无需过多铺垫，巧妙地只需要一个直觉上的认同。她还得感谢柏惊奴和她相似的脸，让她得以同柏家有上一段缘分。

　　 接下来陆陆续续几天，柏夙鸢天天带着拟之打扮，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拟之虽然累于干这些，但还是会认真陪着柏夙鸢精挑细选，顺从她的心意。因此没少遭柏家一些女弟子的白眼，尤其十二路边缘自己屋阁旁十三路的柏家师姐们，还好柏玉锦虽在八路，天天都会来十二路看她，万俟鸿不然她真想跟十三路的女人们干一架。

　　 这几天可真是热闹，但最热闹的是七天后，群仙家名门少年侠客入住柏家。

　　 早上拟之在睡梦中被侍女阿杨叫醒，对，就是暗恋柏玉锦的那个阿杨，她被柏玉锦派来照顾自己，多亏了她会照顾人，不然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阿杨定是没想到自己对柏玉锦如此周到照顾，有一天会被安排去服侍别人。一连几日她都闷头干自己的事，也不同拟之搭话，第一次搭话是叫她打早起床梳妆。

　　 “为何今日起得如此早？”拟之睡眼惺忪，阿杨为她梳理头发。

　　 “今个天下各仙门名家少年侠客们会来柏家，并且住上几日，直待不日后在平川举行的行侠会。”

　　 “行侠会？兄长给我讲过，就是聚天下英豪秀修嘛……我头发缠上了，你轻点”，拟之就知道，一提到柏玉锦，阿杨就激动，奈何柏玉锦交代了她好好照顾自己，她是不得不从，不敢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不然自己早被她碎尸万段了。

　　 “柏家可真是大手笔，得腾这么多宅子出来让这些贵人们住。”拟之小声嘀咕。

　　 “那当然，我们柏家占三分平川，是得天独厚的仙灵之地。且柏夫人治理有道，自是拿的出天下一绝的手笔，少有仙门如此阔绰呢。”说到柏家时阿杨但是很骄傲。

　　 “所以我等会要去正堂？”一想到等会要见很多人，抛头露面的，虽说被认出是灵女的几率很小，但拟之还是有些心虚。

　　 “怎么你还不想去？你而今是柏家小姐，怎由得你没规没矩？能去正堂的都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仙门名家少侠，你若没来柏府怕是一辈子都难见这么多仙姿侠骨的贵人。”

　　 “我识不得什么仙姿侠骨，见了与我而言也不过是多看了这世上几种面孔而已。”拟之确实是没什么兴趣，她出世最想见的当是那个叫轩纪的和尚，她本想好好在柏家休息几天，靠柏家人脉打听打听轩纪的，谁想没一个人听说过，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拟之只能试图在行侠会这种人多的场合寻一寻，问一问，现在得把各仙门会礼这关过了。

　　 阿杨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脸憋得通红不敢发火。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忍下气来，替拟之化妆容。

　　 阿杨给她拿了一件金粉流光裙，这是阿杨能给她找到最繁琐艳丽的衣裳了，用来配她的妆容恰好。

　　 拟之照镜子的时候发现今日的妆色异常浓艳妖冶，她从没化过如此艳丽的妆容，“怎么今日妆容如此艳丽？”

　　 “小姐您从未尝试过这种妆容吧，这是最适用于正式场合的妆容。”阿杨暗笑，这妆面是她仿着怡红院里的娘子们化的，等会她倒要看看拟之怎么惹笑话的。

　　 “哦”，拟之没多想，毕竟她真不知道有怡红院这种纸醉金迷的风尘场所，更不想自己这妆容是如里面陪酒的妓女一般。

　　 拟之来到正堂时，正堂内已经坐满了人。她踏进门的时候，仙门名家的少年郎们正在像柏夫人问好。看着青铜云纹盘踞的地板，拟之已经觉得自己这装扮有些违和了，她咬咬牙走进去。

　　 “惊奴参见柏夫人，各少侠。”

　　 这声音颇为耳熟，北璞南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拟之丹唇白齿一张一合，盘头花饰精细配着她粉面玉容，明艳灵动，步摇流苏微微颤动，他仿佛也跟着轻颤。

　　 “北师尊，您酒洒了”，停笔小声提醒北璞南才回过神来。

　　 唉，师尊果然是在天祗府这个男人殿里待太久了，不过这妓女妹妹模样确实生的乖巧可怜。

　　 如拟之所料，她作完揖全场顿时安静，她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这时柏玉锦招手示意她坐过去，柏玉锦倒觉得拟之这身装扮前所未见漂亮得很，全然没注意其他人。

　　 一个少年郎打破了沉静，“多谢柏夫人如此周到的款待。”众人皆没想到端庄柔雅的柏夫人会在接风宴上请这么一位妓女来助兴，真是懂年轻人。不过大家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你这小子，还真是没眼见力，惊奴是我柏家小女，我柏家向来追求随心随性，女子妆容如何，自己喜欢就好。”柏夙鸢解围得实在是妙不可言，善解人意，拟之感激涕零。

　　 “爱这风月场的妆容，妖冶异常，也不能在这种场合搔首弄姿吧”，望风楼的初瑾翘着二郎腿，一副纨绔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