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哭星朱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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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回，明宗不只听清了，而且也确信了，这少年说的是真的，他当真是要告他父母，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的坚定和决心。

　　“你可知道，为人子女状告父母，且不说是告御状，就算是告到县衙，那也是不孝，也是要被人诟病的？”明宗看着那少年，声音低沉地道。

　　朱潜点头：“臣，自幼读圣贤之书，自是知道的，就算是父母犯了十恶不赦之罪，为人儿女的将其告上衙门，也是要背负个不孝之名的。”

　　明宗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且古语有云无孝子，不忠臣，这不孝之人，你可知世人会如何看他吗？”

　　朱潜再度点头，面容凄然，目光却依旧坚定：“不孝之人，会被世人唾弃，更不可能入朝为官。臣，愿以今科进士之名，换得在圣上面前陈情的机会，此后，臣将不再参加科考、不再入朝为官、所有骂名一人背负，只请陛下，听臣陈情，为臣做主！”

　　明宗的心里，有一些黯然，当真是文如其人啊，这少年虽然看着羸弱，可性情却和他的文章一般，坚定无比。

　　“好，联准你陈情。”明宗道。

　　朱潜再叩首，而后抬起头来，已是流泪满面：“臣告我继母，为母不慈，自臣六岁起便时时对臣加以虐待凌辱，几次欲置臣于死地。”

　　大朝们听得此言，皆是满面惊讶之色，这朱府里，竟然还有此等腌臜事？

　　在朱潜说要状告父母时便面色大变的朱大将军，此时终于按捺不住了，冲向前几步指着长子怒喝：“小畜牲，你……”

　　明宗皇帝眉头一皱，冲一边的郭忠诚使了个眼色。郭内侍立时喝道：“殿前喧哗，成何体统！殿前侍卫，把他拉出去！”

　　两个殿前卫冲上来，把朱延博给架出去了。

　　大臣中的朱延继往旁边的朝臣身后躲了躲，他决定，这个时候不能出头，要尽量降低存在感，哥哥被赶出去了，自己一定要坚守在这里，听听那个小畜牲接下来又会说些什么。

　　明宗看向朱潜，面沉如水：“继续说。”

　　朱潜强抑住奔涌而出的眼泪，又道：“臣告我父朱延博，宠爱纵容继室，任由其残害亲生骨肉，枉顾亲情，在我被继母朱室下了必死之毒之后，将我送至清源学院，近三年，不闻不问！”

　　朝臣们——这，这也太狠了吧？虎毒尚不食子，朱府那位继室对不是自己血脉的朱家大公子，下杀手，这种蛇蝎心肠的妇人，也不是没有。可朱大将军，作为朱潜的亲生父亲，竟然，至亲生骨肉于不顾，这就实是有些骇人听闻了。那可是他的亲儿子啊，而且是嫡长子！

　　不过，一些头脑反应快的大臣，尤其是霍相这种经历过前朝之事的老臣，却也觉得这事，也不难理解，毕竟有一个先帝摆在前头呢。那位，可不就是宠着小儿子，非要把大儿子的从太子位赶下去吗？谁都知道，这皇子们，要么一辈子安安生生当个王，要么当上太子后继承大宝，当一阵子“太子”而后被废的，就没几个能保得住命的。

　　所以，先帝要废大太子立晋王，实际上就是把当时的太子现在的明宗往死里逼。

　　那也是他的亲儿子啊。何况，还有为了立朱妃为后，逼死发妻正牌皇后那一场。

　　有先帝的事摆在前头，大臣们也就觉得，朱府这事儿，虽然不能以常理来衡量，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臣们想到先帝的时候，明宗也想到了自己当太子之的那些事，同样是被继母所不容、同样是被生父所弃，这少年，和当年的自己何其相像啊。

　　想到这里，明宗皇帝看向朱少年的目光，便不再像之前一般阴沉，而是带了几分怜悯、理解，与同情。

　　朱潜抹了把泪，又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朱延博为我父，林氏名义上也是我母亲，潜自幼研读孔孟之说，深知，父母有命，莫敢不从。就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样，哪怕是父母想要我的性命……这命，原本也是他们给的，我也，只当是还了去……”

　　明宗的鼻子有些发酸，愈发觉得这少年和自己像了，当年，父皇做了那许多伤害他的事，而明宗却从未真正怨恨过，因为，无论如何，那也是自己的生身之父。他甚至想过，按父亲的意愿把太子之位让给晋王，后来，还是邹学士、霍相等人，以大魏国运、国家百姓等大义，才说服了他，坚守着太子的名份，直至登基。

　　“可是，父母可以要我性命，却不可逼我做那败坏伦理纲常，禽兽不如之事！”说到此处，朱少年的声音猛地拔高，刚刚抹干泪的眼里，又有泪水滚滚而落。

　　“败坏伦理纲常、禽兽不如？”这句话一说出口，不只是明宗，满大殿的大臣全都屏了口气，竖着耳朵，静听起来。

　　朱少年嘶哑的嗓音在一片宁静中异常清晰：“臣，身上原本中了三年必死的奇毒，是清源学院的叶先生，也就是朝中的叶侍诏，为臣解了毒，不只如此，叶师还教授臣为官做人的道理，为臣解开读书多年累积下的诸多困惑，臣今次得中进士第二名，也是叶师的功劳。”

　　站在一边看得入神的叶七七——瞎？你会演哭戏这个我晓得，你那毒虽不是我亲手解的，但你要非这么说，那也是可以的。只是，我什么时候教授过你为官做人的道理，还解开诸多困惑？介个，就介个，我咋不知道涅？

　　朱少年继续呜咽着：“我蒙叶师活命之恩，又抑慕叶师的人品才学，因而拜在叶师门下，尊她为恩师！不只如此，我还……”

　　叶七七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他又要那个……“视之如什么什么”那个！自己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让他当着这么多人说出“如母”神马神马的，自己还有面子出去见人吗？

　　只是顾及着在御前，叶七七没法去堵他的嘴，只能站在原地，用眼神狠狠地威胁他——不许说！不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