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霓裳羽衣

　　周围的看台发出了阵阵欢呼之声，打断了黄云鹤的思路，他抬头向下看去，只见中央的舞台上，一道曼妙的身影已经伫立在那里。

　　 翠云楼的看台设计有点像后来的北平的风格。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舞场，看台就是围绕着舞场，像巨龙腾绕一般，旋转式地向上修建，使得前后左右都能够处于一个最佳的位置，能够看到中央广场的一举一动。同时每一层看台之间都有胡梯相连，上下相通，仆从可以在表演进行的时候端茶倒水。

　　 那个神秘的男子，就坐在第三层的厢房，不算豪奢，只能算是个中档位置。但是他身边的这些人似乎都不是等闲之辈，看似没有举动，实际上已经形成了一个聚焦点。任何想要来偷袭神秘男子的人绝对会在半空中被击杀！

　　 场上面的欢声雷动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他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不过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不像刚才一般面瘫。

　　 “官人，你怎么了，李师师上场了。”周邦彦出声提醒道，毕竟黄云鹤的举动实在是有点奇怪，一只手揣在了怀里面，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看台。

　　 “哦，没事，我走神了。”黄云鹤回过神来，重新看着舞台下方的李师师。只是身份比较神秘的一个人，在对方没有做什么的情况下，他也不能够有所举动。

　　 算了，还是先看演出吧，他甩了甩脑袋，这可是名动开封的第一女子，看了一场绝世表演，也算是没有白白穿越这一场。

　　 李师师身着桃红色的曲服，衣服是用上好的苏锦织成的，上面坠着流苏和珍珠，显得很是华贵。这是当年上元节，徽宗下诏内务府，御赐给她的。精致的绸缎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如云的秀发盘成朝云髻，愈发地显得整张脸像满月一般，目含秋波，巧笑顾盼之间，众生皆以倾倒。

　　 黄云鹤突然有点能够理解宋徽宗了。这种层次的美女在身边，也确实令六宫粉黛无颜色了。

　　 毕竟是皇上的女人，下面的宗族大臣给足了面子，欢呼声一层接着一层，一浪高于一浪，整个翠云楼的气氛已经被烘托到了顶点。

　　 顶楼上的隔间里面，两位评审，晏几道和蔡京也推开了门，缓缓地走了出来，轻轻地鼓着掌。

　　 李师师轻吸一口气，纤纤素手从袖口中伸出，就像是雪藕一般。她的脚步幻动，转瞬之间，整个人已经像一只凌空的燕子一般，翩翩起舞。

　　 一旁的磬、筝、箫、笛、箜篌、筚簟、笙等金石丝竹随着她的舞步，也像一张有声的画卷一般，徐徐展开。一时之间，，乐声就像跳珠撼玉般，令人陶醉。

　　 竟然，如此浩大！

　　 黄云鹤一时之间被这盛大的场面震撼到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但是却有觉得激动人心，仿佛钟鼓在心间鸣响，竟然有一种虎视天下的广阔！

　　 突然，雷鸣般的鼓点瞬间响起。繁音急节，乐音铿锵，伴奏的速度从散板到慢板再樱柜逐渐加快到急拍，劫走瞬间激昂。李师师却只是舞而不歌，脚步飞转，曼妙的身姿像荷叶一般随风旋转，整个人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曲破，舞遍！”周邦彦轻声鼓掌，“盛舞不可无曲。”

　　 他轻轻地坐了下来，黄云鹤这才注意到他的右边一直放着那把破旧的桐木琴。

　　 “这旧琴能伴新舞吗？”黄云鹤轻笑一声，缓缓地说道。

　　 “琴虽旧，心依然。”

　　 “何况，这曲子本就超出了他们的境界。”

　　 黄云鹤看了看台下，果然，那些乐师的手脚已经有点凌乱了，中间开始出现了一些杂音，不过幸好是在合奏之中，倒是没有人发现。

　　 “这究竟是什么曲子，竟然如此复杂！”他心中惊疑。

　　 “唐代大臣张祜曾经写过《华清宫》云:"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

　　 “彩衣折舞，曲舞大唐。”

　　 “天佑盛世，万国来朝！”

　　 “霓裳羽衣舞！”

　　 黄云鹤心中一颤，没想到，这如此盛大的舞蹈，竟然是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舞。

　　 传言这首曲子是当年大唐盛世之时，玄宗望见女儿山后悠然神往，回宫后根据幻想而作。词中运用了庞大而多变的曲体，以彰显大唐天俾万国的威压。当时《霓裳羽衣曲》在唐宫廷中倍受青睐，在盛唐时期的音乐舞蹈中占有重要的地位。玄宗亲自教梨园弟子演奏，由宫女歌唱，用女艺人30人，每次10人。白居易、元稹等人都有幸见过这盛唐第一的舞曲，并且在诗中均有精彩描写。

　　 但是之后随着唐王朝的衰落崩溃，霓裳曲寂不传矣。五代时，南唐后主李煜得残谱，昭惠后周娥皇与乐师曹生按谱寻声，补缀成曲，并曾一度整理排演，但已非原味了。

　　 现在，霓裳羽衣舞，再临人间！

　　 “原来的曲调已经难以复原了，但是我的谱曲，自成一家！”周邦彦的手指搭在了琴弦之上。他知道今天李师师必然会跳这段霓裳羽衣舞。当年他们两人相互研究，续写新词，填补上了原先的残谱，就像南唐李煜和周后一般。里面的一些繁复的舞章被周邦彦删去，并且为了贴合李师师的身段，又写了新的篇章。

　　 骨掌摸动琴弦，铮然有声。周邦彦指尖已经泛红，但是他却浑然不顾，仍然在激烈地弹奏着，宛如天马狂奔，进入天池之中！

　　 琴音滚滚，转眼之间已成奔雷之势。

　　 李师师跳动的身形忽然颤动了一下，差一点打了一个趔趄，她急忙一个回转，凭借着自己柔软的身段和灵活的舞步扭转了过来。周围的乐师也纷纷停下了演奏，那混进来的琴音是如此的有力，似乎仅仅需要一人就能够支撑起这盛大的歌舞。

　　 与此同时，那位神秘男子也终于睁开了眼睛，诧异地朝着周邦彦的方向望去。

　　 歌转，莺啼，柳眉，细腰，左近，右弯，新月，残花！

　　 身形腾挪之间，李师师已经跳动了八个片段。残花之后，她的腰骨笔直向下，头颅似乎就要撞击在地上。

　　 啊！看台上发出了一阵惊慌的叫声。

　　 但是随即她便凌空而起，径直而上，像一只乳燕，破空而来。

　　 最后一曲，惊鸿！

　　 曲终人散，周邦彦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桐木琴，李师师也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感谢各位，这是我、、、”她突然顿了顿，看向了上面的方向，笑颜逐渐舒展，“这是我们带来的霓裳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