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苟不下这口气,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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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名叫赵洪金,坦腹东床于北江市高姓财阀家族,在行画江湖人称四哥。
他和其余三位胞兄在千画村根基极深,有三成画廊都有他们的股份。
兄弟四人雄霸市场、垄断大客户订单,有只手遮天之势。
画工们见四哥驾到,不是点头哈腰喊一声赵总好;就是专心埋头作画,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最遭殃的是围在方枘身边的几个死忠粉,有跑不迭当的,就被赵洪金狠狠踹了两脚。
方枘气定神闲地用蘸了松节油的布擦着手,对眼中喷着怒火的赵洪金淡淡一笑,说:
“怎么,只许给赵总恰钱,就不许背后发发牢骚嘛?”
见压不住方枘,赵洪金脸色一变,脸上的肥肉由紧绷而松迟下来,变成了暧昧的笑容。
“小子,我就由着你发牢骚,早晚有你后悔的一天。”说着,他的话锋转向方枘身边的阎维浩。
“浩子,看在你哥面上,我才让你来做个助理。别他妈方枘的手艺你不学,狼狈为奸、吃里扒外的功夫倒他妈出师了!”
阎维浩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见赵洪金又向其它画工指指划划了一番就向门外走,方枘忙跟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梯,进入一楼的总经理办公室。
见方枘跟了进来,坐在他办公桌旁边的沙发上,两眼直直望着自己,充满期待。
赵洪金闷哼一声,有些无柰地从抽屉中摸出十张百元钞,扔在桌上。
方枘闪电般伸出手把钱抓去,塞进随身的挎包里后,心里一阵踏实。
鉴于赵洪金的人品和信誉,自从三个月前初入他公司时,方枘便与之言明:
每天只画十二幅商业画,小画1k,大画2k,现款现结,概不拖欠。
“怎么还不滚?”赵洪金挥手驱赶着毫无去意的方枘。
“不给我那三万,我往哪儿滚?”方枘没好气地反驳。
半月前,在赵洪金的授意下,方枘为他高仿了一幅名曰《蔷薇花畔的女孩》的人物肖像画。
而且要求他,每一个色块都要和原作如出一辙;包括签名,也要经得住笔迹学的鉴定!
方枘明白,这并非临摹,而是以假充真,牟取暴利。
如果东窗事发,要负法律责任的!
方枘当即拒绝!但最终经不住赵洪金三万元的高价诱惑。
于是他火中取栗,接了这单非法业务。
仅这一幅画,赵洪金便赚了十二万元。
可许诺给方枘的三万元,如泥牛入海,多次催要,也不给兑现。
这一次,见方枘势在必得,双眼中飞窜着渴求票票才有的那种火苗,
赵洪金叹了口气,一阵肉疼下,摸出一沓钞票扔在桌上。
目测中,那薄薄的一叠红钞,超不过五千。
方枘心里一凉。
他摇了摇头,说:“赵总,你在逗我?”
赵洪金嘿嘿一笑,把大手捂在了钞票上。“
方枘,既然不要,我可就收回了。就当你为公司做了贡献。”
“贡你妈……”
方枘大声咆哮着,耸立了身子,指着赵洪金,
赵洪金也豁地从高背椅上站起,同时摁了下桌上的按钮。
一阵叮呤声刚一响起,就传来门卫赵虎的步话传音:
“赵总,削谁?”
“把几位哥叫过来,就说有人寻衅挑事!”
说完,赵洪金双臂一团,抱着膀子瘆乎乎地盯着方枘,等着他的求饶。
方枘愣了愣,但瞬时脸上漾出了笑意。
“赵总,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这五千我收下了!”
“贱胚子,敬酒不吃!”说着,赵洪金往钱上啐了一口,摔在地上,“拿上钱快滚!”
撑着笑脸单膝垂下,方枘弯腰在地上捡钱。在手指刚触摸到红钞时,他顿了一下。
数秒钟后,才哀叹一声,横下决心把钱艰难地抓起来,仿佛这叠钞票有千钧之重。
恰时,赵洪金的几位大哥打来电话。
“我们马上到了,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穷狗叼了骨头回窝了。”
一脚已迈出门口的方枘听罢,嘴里哧溜一下,猛地回过头来。
他紧蹙眉头:“赵总,你这有点过了吧?”
“怎么着,还给我来个河东河西咋的?还有,明天给我正常开工,否则打断你的狗腿!”
说罢,赵洪金饶有兴味地看着方枘,双脚搁在办公桌沿上晃着,脚尖指着方枘的方向。
方枘举着钱向赵洪金凑近过来。
见对方眼神不太正常,赵洪金忙对电话那头喊:
“恶狗咬人,大哥们快来!”
这时,方枘已冲了上来!
左手薅着赵洪金的头发,右手高举五千元钞票,啪唧啪唧地在赵洪金脸上狂抽起来。
在一声声地惨叫声中,捆成一沓的钞松散开了,上面染满了鼻涕、眼泪和血渍。
等赵洪金发出了哭音,连连求饶时,方枘这才适时罢手。
赵洪金的几个哥离这里有二十分钟的路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孙子兵法,走为上计。
一脚把赵洪金蹬倒在地,又在他猪头上补了两拳,把染血的钞票糊了他一脸后,方枘才恋恋不舍地冲出房门。
大门口的赵虎提着橡胶棍兜头砸来,方枘略一偏身,双肘往对方背上一磕,右膝一抬,正中面门。
把赵虎的哀嚎声甩在脑后,方枘逃出了大门。
三辆黑、红、棕越野车也适时赶到,刹车激起的尘烟扑在方枘的后背上。
车上跳下十几名大汉,夹棍带棒,大吼着向方枘追来!
有“闪电版”运动鞋加持的方枘,哪是赵家兄弟能撵得上的。
绕过几条街道后,但见前方数米处一段高墙迎面而来,高枘纵身攀越过去!
等到赵家兄弟艰难地爬过墙头时,方枘早已不知去处。
为安全起见,方枘没有在街头过多流连,打的回到出租屋。
好在他有先见之明,在入职赵氏画坊时,并没有把租住地址登记在册。所以,赵家兄弟一时还找不上门来。
方枘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刷刷。
水龙头下,水柱欢快地奔泻而下,冲洗着他手上,属于赵洪金的黑红血渍。
这使他感觉很爽,尽管五千元丢了,但换来的感觉很值很值。
他甚至有些后怕,如果自己真的苟了区区五千元,过后给自己留下的屈辱,他不知能否承受!
之前,他和四年同窗一起创业,成立“枘堂工作室“,从事残画复原和机甲角色的设计,并很快挣得了第一桶金。
然而,同窗却私吞了这50万。方枘找到他时,给了他两个选择:
要么被打死,要么还钱!
同窗怕了,连连告饶中选择了后者。
但方枘却摆了摆手,他霸道地进行第一选项。拳脚相加中,把同窗打到不省人事。
在同窗的背叛中精神几欲崩溃,素有道德洁癖的他,感到恶心和伤心,他实在接不下这肮脏的二十五万。
之后,他沦落到了千画村,从零开始,俯身屈就,成了行画生产线上的一名画工。
而今天,他为了恰饭,要委屈自己接下赵洪金的五千元。
可是即便如此,对方还是没有给他机会,在肆意的羞辱下刺激他再次出手。
或许,这是一件好事,在他即将向世俗投降的时候,命运撤销了他的妥协书,加固了方枘的铮铮铁骨。
这时,微信推送音响起,是阎维浩发来的信息。
“枘哥,你真是帅呆了!”
知道浩子指的是什么,方枘回了一个害羞的表情包。
阎维浩接着问:“枘哥,你在哪儿?”
“……”方枘犹豫了一下,突然想起阎维浩到自己出租房来过,但闪念之后,还是大大方方地回道:“在家啊,大热的天能去哪儿?”
“枘哥,你千万别到处逛,赵洪金的人疯狗一样满街窜,到处找你!”
“好咧,谢谢兄弟提醒。”
简单回复后,方枘便结束了聊天。
虽然,这小子给人印象还不差。
但方枘吃不准他哥和赵洪金的关系深浅,所以,不能排除阎维浩出卖自己的可能。
想到这里,方枘瞥了墙角的一块小菜板,上面嵌着一把王二麻子。
他把菜板往门口的位置移了移,并做了个右手开门,左手拔刀的动作。
而且,他担心刀身入板太深,就把它摇了摇松了松,以免赵洪金的人破门而入时,自己拔刀不出而贻笑大方。
兵来将挡,怕也没用。
方枘心情渐渐恢复了平静,他像往常一样,从喧嚣的世俗中摆脱出来,让自己的灵魂沉入到静谧而美妙的艺术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