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本来，我想杀了你
“当年的守护者协定，还有效吗？”严歌问。
“你认为呢？”方枘低声说，“只不过方式不同……”
“什么方式？”严歌大声地喊，“一连五年不见，像扔一件破衣服一样甩掉了我这个麻烦，就是你的方式吗？”
方枘铁青着脸，嗫嚅了一下，但还是噤口了。
尘封的记忆袭来。
五年前的九月，大学开学季。
方枘被东夏京都美院录取，那是绘画生们心目中的天堂。在艺术生的心目中，它的地位，就相当于m国的哈佛、长春藤。
而严歌也考取了这个学校。这让村里人大跌眼镜。
因为她直到十四岁才蓦然从村里出现，她失而复来的原因，她的父亲严一鸣一直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说法。
虽然对艺考生的文化课要求低，但仅用四年就考取了东夏最负胜名的美术大学，这只能用天才来解释了。
但大家却不晓得，严歌为了这一天付出了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间的疯狂努力。之所以这样拼命，是因为她心里有一个巨大的信念支撑着她：
“和枘哥在一起！”
之前，她和方枘都面临着同样的禁制，那就是绝不能接近对方，如同彼此的距离超过五米，严歌只是被父亲严一鸣狠狠地瞪一眼。但方枘却要受家法惩罚。
方枘也曾经向哥哥方圆探究过，问他：“老妈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让我和严歌接触。”
只大弟弟一岁的方圆，对这个问题也是如坠雾中。
有一次，他曾喃喃地对方枘说：“我查了下史料。据说，在非常古老的年代，严家曾是对天谷祭祀专属家族。”
“啊？”方枘当时大叫起来，“那严歌不会是祭品吧？”
“不会，不会，都什么年代了。”
……
严歌本以为，大学生活可以把她和方枘间的篱笆拆除，让他们重新在一起，就像在地下城里一样。
这对她很重要，因为，方枘是她的宇宙中唯一有温度的生灵。
但令她失望的是，像被放飞的鸟儿一样，怀着期待和憧憬来到大学报道的她，发现京都美院的新生名单中并没有方枘。
到教务处询问时，她得到的消息是，方枘放弃了京都美院，而去了北江美院就读。
她顿时陷入了绝望和痛恨中。
却不知道，远在三千里之外的八里屯里，方枘的入学通知书被曹婉青当面撕毁。
“为什么？”方枘对着母亲大叫着。
“孩子，我不能冒这个险。你们不能在一起。”曹婉青说。
“我们没有什么，况且，这和我选择哪个学校没有关系。”
“不行。”曹婉青说，“严歌有她的使命，不能因为你打断她，否则……”
“否则会怎样？”方枘问。
“让族长亲口对你说吧。”曹婉青抚了下额头，脚步蹒跚地进了耳房。
当时，还担任村长的方丹青从耳房里走了出来，对方枘说：“如果你执意到京都美院上学，那我做为族长，只有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方枘望着对方阴冷的眼神，忧心地问。
“严歌会被处死……”
说完这句话，方丹青转身离开，在越过门槛后，他回头望了一眼方枘，说：“你要深明大义，不要任性。最好让严歌死了那条心。”
于是，在数天后，方枘在接到严歌打来的手机时，他接起来，听了一会她的怨言后，发出了一阵笑声，说：“严歌，我没有义务去做你的赔读吧，选择哪所学校，那是我的事。”
随即，他挂了手机，咬了咬牙。手机在他紧攥的掌心中发出卡嗞卡嗞的声响。
……
溶洞中，望着那个埋藏蛇宝宝的方碑，方枘耳边响着严歌的追问声，方枘有苦难言，只有叹气的份。
严歌凄楚地笑了下，说：“方枘啊方枘，现在我很想这碑下面埋的不只是蛇宝宝，还有我，那样你就省心了。当初你救我做什么呢。”
“其实，当时，我恨死你了，杀了你的心都有！”
方枘心里一惊，想看到她笑着的玩笑的表情，结果她一脸的认真。
而且，她掏出一把钥匙，扔给方枘。
“看吧，你北江美院302宿舍的钥匙我都配好了。”
方枘把钥匙在拇指和食指间捏了下试试手感，果然是真的。
“我本来想杀掉你后再自尽的。”严歌突然笑了，脸上的表情就是冰面上飘落了一朵落花。“但后来，你的梦呓改变了我的想法。”
“什么？梦呓！”方枘不由地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摸了下脸颊，发现上面积满了鸡栗。
“那天，你喝醉了。我深夜偷偷溜进你的宿舍，钻进了你的被窝……”严歌吁了口气，“你知道吗，能和你想嫁的人一同死去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太可怕了。”方枘皱着眉看着她，神情中充满了无奈和苦楚，“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有下手？”
“真好玩。当时你喊了我的名字，还抚摸着我的头发说、说，我喜欢你，严歌。所以我才有了新的选择。”
“幸亏我嘴甜，否则……”
“所以，以后要嘴甜，而且，这里更要甜。”严歌掸了下他的左胸。
“下一次，不要说喜欢了，直接说爱……”严歌没有说下去，脸涨红了。
她蹲了下来，口里嘟哝着“蛇宝宝，对不起，枘哥要寻找真相”，就要搬动石碑。
“算了吧。”方枘说。
“怎么了，你不是要探究真相吗？”
方枘不想再在严歌心上撒盐，搀起她来，抹掉了她脸上的残泪，笑笑说：“让它安息吧。它会永远是你的蛇宝宝的。”
……
三天以后，12月1日上午九点整。
位于莱平市洪泰大酒店八楼一间会议厅内，“天谷画乡生态旅游开发项目招标会”正式开启。
主席台上，在五个人名牌后，分别端坐有五位招标委员会成员。
正中的，是一位土星头的中年领导，他是区建委的王主任。
在他右首，则是专家库中随机选出的姓丘的中年女士，虽然还够不上多少苍桑，但按照习惯，主持人向大家介绍时还是以称呼其为“丘老。”
余下四位，分别是专家组、招标公司、文化局及市美协遴选的代表。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美协代表。她是一位二十一、二位的姑娘，气质幽冷雅致，看上去更像一位偶像级的明星。
主席台下，便是三位竞标公司了。
从左至右，分别是：
八里屯全体村民合股的“望谷锦程有限责任公司”。它刚刚被注册，法人代表是谷守家的长子，方圆。做为参标代表，方枘和杜阳笙并排坐于一桌。
接着，就是乔鸿石的鸿石实业了。参标代表为乔鸿石、乌墨声。
最右方，是高慕旭及一个具有丰富投标经验的中年男人，名叫张全。
“高姐怎么没来？”方枘低声问杜阳笙。
咧了下嘴，杜阳笙笑道：“人家这是亮范呢。认为高氏势在必得，不用亲自出马。”
“太嚣……啊不，太自信了。”方枘赞叹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