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邪门的红大衣

　　小时候家里穷，我妈那会总去县城捡破烂回家用，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一些时髦衣服，缝缝补补还能穿，那年我妈在县城捡到一个大红袄，成色老旧，但面料好，上面也没补丁，我妈洗干净后，第二天就穿着出门了。

　　晚上回家后，她在我跟前晃着一张崭新的50元钞票，说道：“今天在路上，有个开车的城里人，非要花50块钱买我身上这衣服！”

　　那时候的50块钱，值钱的很，能买一堆物件了。

　　我见我妈身上明明白白还穿着那红衣服呢，就问她：“你不卖给人家了吗，咋还穿在身上呢啊？”

　　我妈笑了笑，说：“那城里人说他的车一接近我就想撞我，方向根本控制不住，他估计觉得这衣服邪门，就给我50块钱让我把衣服卖给他，这人也是傻，买了衣服后没带走，而是放在车轱辘前头轧过去了，还跟我说这衣服别再捡了，让我拿着50块钱重买一件穿吧，我寻思这衣服没破没咋的，他人走后，我就偷悄悄捡起来穿上了！”

　　说实话，我在农村长大，迷信的事听到不少，我也觉得这衣服不干净，劝我妈赶紧扔了，我妈摇摇头，说：“不碍事的，一个衣服，穿在身上还能出啥事？”

　　我这年才10岁，我妈这人又特节俭，劝她八成是劝不动了，她也肯定不会扔，干脆就随她去吧，可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件红衣服，却害了我妈性命，两天后我妈出门去县城捡破烂的时候，出了车祸，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断了气，而撞我妈的车也逃逸了。

　　我爸那会在南方打工，得到消息后就回来了，估计受不了这个打击，精神出了问题，整天神神叨叨的说着胡话，那件大红袄我后来扔在村外的垃圾堆了，我爸摸黑又捡了回来，从此天天穿着这红衣服出门，见人就学我妈的口气说话，我大伯说估计我爸中邪了，得带着去北村找神婆看看。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到神婆家的时候，在她家院子里，跪着个女孩，头上盖着一块半米见方的白布，把脸都挡住了，她好像在哭，抽泣的厉害，我心里好奇，就站在旁边看着她，她身上穿着个淡蓝色的裙子，脚上穿着长筒白袜和米黄色的凉鞋，90年代初这样打扮的，都是城里特有钱的人。

　　当时神婆一个劲的指着她骂，说她是孽畜该下地狱，骂完后将女孩头上的白布取下，挂在铁丝上用火点着了，烧完后那灰烬上就显现出一个“死”字来。

　　神婆看着那灰烬，叹了口气，说：“老天让你死，我也救不了你，要怪就怪你那该死的老爹吧！”

　　神婆的话说完，女孩就哭的更凶了，神婆并没继续搭理她，而是走到我们跟前，问我们来看财运命运还是婚姻。

　　我大伯这才给神婆说我爸的事，刚说没几句，她就让我大伯打住了，说关于我妈的事，她心里有数，说着，神婆还转过来看了一眼在那边跪着的女孩，嘀咕道：“老天爷也是长着眼的，就当是一命抵一命了！”

　　至于我爸这怪病怎么看，神婆跟我们说等几天吧，过几天这女的死了，就没事了，说着，她就指了指旁边跪着的女孩，我这才又看了她一眼，刚好她也看着我呢，她很漂亮，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就是哭的太久了，脸上有点花，她的眼神也显得特别无助，让人看着很可怜。&#;&#;&#;&#;&#;&#;&#;&#;&#;&#;&#;&#;&#;&#;&#;&#;&#;&#;&#;&#;&#;

　　我大伯估计有点不太明白，就问道：“咋回事？这事跟那女孩还有关系呢？”

　　神婆还没说话呢，院门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紧接着大门被推开，进来两个中年夫妇，紧张的问神婆他们女儿咋样了，神婆摇摇头，说没救了，只能等死。

　　这下那两夫妇就扑到女孩跟前，一家三口抱着痛哭，同时不停的央求神婆，千万要救救他们的女儿，给多少钱都愿意，神婆哼了一声，指着中年男人骂道：“赵老四，你说说你这辈子干了多少缺德事，发了多少死人财？你这欠的阴债太重，你这可怜的小女儿生下就是给你还债的，注定活不过八岁，以后多行善事，不然报应还会有的！”

　　神婆说完，就回屋子里去了，我大伯还央求人家给我爸瞧瞧病，不料却遭来神婆一顿骂，她说：“你们是耳朵聋了还是咋的？刚我不是说了，那女孩死了，他的怪病自然就好了，回家等着吧！”

　　从神婆家出来的时候，我大伯还一个劲的嘀咕，说：“跟人家女孩有啥关系，这神婆估计是觉得咱家穷，给不了多少钱，不想看病罢了！”

　　这天下午吧，赵老四一家三口突然来我家了，一进门就跪在院子里，求我跟我爸原谅，还让那个小女孩一个劲的给我两磕头，我那时候年纪小，这一幕着实给我吓哭了，赶紧跑到大伯家把大伯给叫来了，大伯一问人家才明白，原来撞死我妈的，就是这个赵老四，他们现在就是想求得我家的原谅，然后让我们去找神婆说说情，好救救他女儿。

　　我大伯这人老实本分，心又善，他觉得我妈已经死了，人家这个小女孩也挺无辜的，干脆原谅人家，让赵老四家赔点钱算了，这样一来我家的日子也好过点，可我爸那会虽然神经不正常，但这时候态度很坚决，一个劲的说着不原谅，还用手指着人家小女孩，呵斥道：“你这妖孽，就该死，该下地狱！”

　　我爸这副摸样，我大伯只好叹口气，过来摸摸我脑门，说道：“你爸疯疯癫癫的，他管不了事，你是你们家的独苗苗，你做主，你说原谅人家不？”

　　说实话，当时那个小女孩头都磕破了，我也挺可怜她，但我一想起我妈就是这个赵老四给撞死的，心里就恨得牙痒痒，我爸这时候还过来一脚给我踹倒了，骂道：“你要是原谅，老子就打死你，然后老子也去下头找你妈！咱家三口都一块死！”

　　我爸这话吓得我只好哭喊着说不原谅，就是不原谅！

　　我只记得我大伯气急败坏的冲我爸骂了句，说：“你这狗日的，疯成这样了，以后拿啥养活彪子？我不管了，你爱咋咋去吧！”

　　彪子就是我，我全名胡彪。

　　大伯说完就气呼呼的跑出去了，赵老四家又央求了半天，见我跟我爸态度坚决，也只好走了，我就记得那小女孩出我家院门的时候，脑袋一个劲的往后转，那小眼神里充满了无助，恐惧，似乎还带点恨意。

　　一直到了我妈头七下葬那天，等丧事全部处理完毕后，我爸的怪病突然就好了，当时我就想起神婆的那句话了，她说只有那个小女孩死了，我爸的这怪病才会好，现在看来，那个小女孩已经死了。

　　我爸正常之后，便不在穿那件大红袄出门了，他说是埋在晒场的柿子树旁边了，几天之后，我在村外面玩的时候，被几个戴口罩的男的绑起来，扔在了村南边的河里，我就记得他们扔我下河的时候，有个人说了句：“下去给赵圆圆陪葬去吧！”

　　这家伙都快给我吓死了，河水也一个劲的往我鼻孔和嘴里灌，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死亡，这种感觉很难受，难受的让人窒息，再后来我就没知觉了。

　　所幸的是我并没死，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家了，我爸说多亏了神婆救了我，至于我是怎么被神婆救起来的，我爸说的也邪门。

　　他说：“有人看见你被人绑了往河那边去了，我赶紧就叫上你大伯跟村里的人去找，一直找到晚上都没找见你，都说你准是被淹死了，我寻思找找神婆，看能不能帮忙找找，结果神婆说你还活着，她从咱家里找来你的被褥，还让我准备了两个你最爱吃的煮鸡蛋，跟我去了河边后，在那铺好了你的被褥跟枕头，还放上那两煮鸡蛋，之后她就让我回家了，让我一大早过来，我今天早上过来的时候，你就躺在那被褥里呢，真是邪门啊！”

　　毕竟我那时候太小，也没多想，觉得我还活着就好，只不过几天之后，传来消息：神婆被一辆警车带走了，几天之后就死了，临死的时候让人给我家传了个话，说是我要想长命百岁，就必须远离姓赵的女人。

　　反正这些事，给我的童年蒙上了一层阴影，我也经常做恶梦，还总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大概之前被水淹过，打那开始就特别害怕看见水，每年到了我妈祭日这天，我就要大病一场，我爸虽然再没疯过，可他却越来越害怕看见红颜色的东西，过年的时候，我家也不贴对联，就是怕刺激到他。

　　让我欣慰的是：一直过了好多年，家里日子虽苦，但没再出什么事，本来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可让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那件大红袄跟赵家人，居然再次出现了，并打乱了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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