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温季之海

　　船上的人来来往往，工作井然有序。

　　 “铁柱，你不能起来，安心休养。”船医将汪铁柱按下，不让他起来。

　　 汪铁柱执意要起身，马上就要到达暴风带了，他不能安心躺在病床上。

　　 自那事件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吴越一直处在昏迷状态。

　　 他的伤势非常严重，一条肋骨断裂，刺中肺部引发内出血。至于他为什么当时还能活蹦乱跳，船医只能猜测，精神高度紧张，放松下来遭到伤口反噬。

　　 船上的医疗条件有限，只能保住他的性命，没有办法提供后续治疗和疗养。

　　 “船长，前面已经明显可以看到黑云。”瞭望者喊道。

　　 “终于要来了。”汪铁柱站在桅杆底下。

　　 他身上披的大衣猎猎作响，船帆也被吹的绷紧，桅绳绷的笔直，随时断裂一般。

　　 “降帆！”

　　 随着铃过三声，巨大的帆降至半高，船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剧烈的风吹的船身左右摇晃，细细的雨丝也接踵而至，没到风暴圈就已是这样，风暴中心到底有多恐怖。

　　 海水逐渐变为浓稠的黑色，黑云覆盖在黑水之上，压抑的喘不过气，船尾泛起的白色浪花，在黑色的海洋里格格不入。

　　 细雨丝逐渐变成豆大的雨珠，打在船身上的噼里啪啦。

　　 “收帆！”

　　 两声铃响，高耸的桅杆光秃秃，地上的船帆也被厚重的锁链绑起，麻绳固定。

　　 “所有人，绑绳。”

　　 孤零零的船，在黑色的世界里随浪漂流，巨大的世界里如同一颗芝麻，毫不起眼，随便的浪都比他大数倍。

　　 “半数的人在外，其余的人跟我进入货舱，留两个人把守船舱。”汪铁柱雷厉风行，迅速的下着命令。

　　 厚重的的货舱门被打开，满满的货物码放的整整齐齐，边角的缝隙都被善用殆尽。

　　 他们几个人依次挤进留有的小缝之中，来到货物最里面。

　　 一处别样的空地出现在眼前，空地上画着一座小型法阵，从法阵各处延伸至船的四面八方，仔细一看货仓里的各处均被涂上密密麻麻的符文，细小的几路一直延伸到舱外。

　　 “我在此施法，一人查视，剩下的人助我。”

　　 汪铁柱褪去身上全部衣物，一丝不挂的走在阵法上，踮着脚尖防止弄坏符文。

　　 他盘腿坐在中间，一股浓热的气息传来，深蓝色的能量随着法阵，传递到船身各处。

　　 “上。”

　　 四人拎来不知名的红色涂料，在汪铁柱身上画了起来。

　　 大船本来被浪打的吱吱作响，有了符文的加持，变得坚不可摧，数米高的浪打来，船身毫发无损。

　　 汪铁柱身上符文勾勒完毕，能量传导的更加顺畅。

　　 大船被浪潮来回的击打，漂浮不定，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

　　 几人进入相隔的动力舱，用力转动齿轮，将船桨收起，防止被暗流击碎。

　　 耳旁响起的骤风、炸雷、雨点，在吴越的耳朵里形成一首催醒乐。

　　 吴越睁开眼，看着昏暗的火光，被漏进来的风吹的歪七八斜。

　　 又一道惊雷响过，他紧紧的捂着被子：“好冷。”

　　 头顶噼里啪啦的声音盖过了任何的杂音，他都听不清自己说话的声音。

　　 他起身坐起，胸口有些酥麻，闷的他喘不过气来。

　　 雨点声不停，掩盖了海浪声。

　　 吴越走出房间，一脚踏进了脚腕深的水中，船舱进水了。

　　 两个水手正在卖力的堵住灌水的缝隙，一袋袋的沙土往上垒着，尽管如此水还是漫到了脚腕。

　　 吴越见状立刻前去帮忙。

　　 “吴越，你怎么醒了，这里不用你帮忙，快回去休息。”一人说道。

　　 “你们都在努力，我怎么又能安心躺下。”吴越也扛起一袋沙土，将其垒上去。

　　 突然的用力，肋部一阵疼痛，使劲的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这里不用，快回去。”

　　 另一人拦住他：“不，排水口被堵住了，我们抽不开身，你去把排水孔捅一下，就在那。”那人指向一处。

　　 听到此话，吴越来了精神，他们抽不开身，此刻正是英雄登场之时。

　　 他拿起较细的竹竿，来到被堵住的排水孔处，用竹竿在里面鼓捣鼓捣。

　　 “被堵的很彻底啊，里面全是沙子。”吴越小心的用竹竿一点一点的往里透着。

　　 “通了！”吴越急忙抽出竹竿，前往下一个排水孔处。

　　 泥沙袋虽然能堵住倒灌的海水，但泥沙也顺着水流淌了一地，将排水孔堵住，这是一个很大的弊端。

　　 经过三人合力，船舱里的水终于是流干净了，大门处也被堵住，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吴越因为体内的伤，严重体力不支。

　　 “大伯，还有多久才能冲过暴风带啊。”他问道。

　　 “难了，这边的暴风带很短，但按照这个速度，最起码要数个时辰。”大叔透过观察的小窗，看着外面在甲板上忙来忙去的众人，充满着担忧。

　　 “他们不可能一直在外面。”

　　 前方出现一堵十丈高的“巨墙”，这巨墙便是巨浪，突然后方也涌来同样高的巨浪，整条小船如同过山车一样，夹在两堵墙中间。

　　 “不好，叠浪要来了，快进来！”

　　 矮小的侧门打开，大叔冲着外面那些人叫道：“快进来！”

　　 众人听闻，迅速绑好最后一根帆绳，然后依次钻进船舱。

　　 “外面真是太恐怖了。”

　　 “船头的防御已经做好了，希望可以撑住。”

　　 大家一齐抵住门，齐心撑住这波浪。

　　 吴越蹲在最低处，透过门缝看着外面。

　　 巨浪未至，吴越已感觉到船身已经倾斜，整个人都是歪着的。

　　 “不知道父亲现在怎么样了。”吴越心里想着。

　　 货舱内，众人早已把带有符文的绑带，将汪铁柱牢牢绑钉在阵法中心处，就算大船翻转，他都不受影响。

　　 现在的船被巨浪托在半空，整个船体垂直于海面，吴越从未见过如此汹涌的海浪，一改他心中平静波涛的感觉。

　　 “抓稳了。”

　　 众人在船舱里，每个人都将绳子绑在一起，双手牢牢抓住一切稳固的地方。

　　 吴越被大叔抱在怀中，双脚处于悬空状态，原本的墙壁变成地面，只能勉强用脚触碰到。

　　 两波巨浪终于碰撞到一起，巨大的声音震得众人瞬间耳鸣，巨大的冲击力将船狠狠的塞进水中，宛如一艘潜艇，疯狂的海水从各处不牢靠的缝隙中钻进来，好在船舱很大，影响不大。

　　 大船借着这股冲击力，在洋流中一瞬数里。

　　 慢慢的，洋流消失，船缓缓向上方漂浮。

　　 原本黢黑的海水现在变得湛蓝，阳光毫不费力的穿透，大船在海面上露出他原本的样貌，他们又一次战胜了巨浪。

　　 众人纷纷走出舱内，站在甲板上呼吸着湿咸清新的空气，温暖的阳光照在冰冷的皮肤，传来阵阵温热。

　　 吴越蹲在墙角，看着正在躲命的小蟹，他是如何在这么汹涌的浪中生存下来的，吴越在思考着。

　　 “那种蟹没有名字，他们随浪漂泊，为浪而生，有浪的地方，就有它们的身影。”

　　 不知不觉，汪铁柱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爹！”

　　 吴越上前立刻抱住他，宽大的胸膛总是给了他无尽的安全感。

　　 四季如春，温暖海水，这里，便是“温季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