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看人下菜

　　云珠的手艺让蒋师傅感到了一股威胁，私下里暗想，要是她能拉扯个摊子出来，也四处帮人做酒席的话，只怕他的生意都要给抢了去。

　　这怎么行，附近两个村都是他在做，岂能落入旁人的手里。

　　蒋师傅想得多了便觉得牙疼，摸着腮帮子，呲着牙找到云珠和她说：“宋氏，做我们这一行不容易啊，早早的就要起来，人手还要够。菜品要丰富，还得顾得主人家的喜好，难啊。”

　　云珠是个聪明人，如何不晓得蒋师傅的寓意，她温婉的笑道：“蒋师傅不说我也知道的，承蒙蒋师傅看得起我这么点微末本事，在您手下讨口饭吃，也是我们母女的荣幸。我以一个妇人哪里有什么见识，能过日子就行。别的还真没想过。”

　　蒋师傅心道，倒是个伶俐的人，轻轻一点拨就明白了，还是个知道进退的人。如此看来他的担忧也是白费了。这样也好，只要宋氏肯帮他，以后发展壮大了，不愁没有银子挣。蒋师傅突然雄心壮志起来。

　　云珠的话讨了蒋师傅的欢喜，结算工钱的时候，还多给了云珠三文钱。

　　天气渐冷，云珠却发现田田连一件厚实的棉袄也没有，看来当初从那个出来的时候，十分狼狈，连随身的衣物也没两件。

　　云珠打定了主意，准备上街去买两斤棉花，买一块尺头，给田田做身棉袄。她也没有像样的衣裳，穿来穿去的这几件，都是浆洗过了好多遍，颜色也渐渐颓败了，破烂的地方已经打上了别扭的补丁。出来的时候是夏天，都是些单衣，唯一厚实点的就是件夹袄，别的御寒衣服也没有。

　　这个冬天说定会格外的冷，看来她也得再做身衣服才行，不然她倒下了，女儿怎么办。

　　云珠将存的钱拿出来合计了一番，便拉了女儿去布庄选布，去集市上称棉花。

　　田田进了布庄，看着那些眼花缭乱的布匹看也看不完，忍不住伸手这里摸摸，那里瞧瞧。云珠看孩子那眼神心里明白，可惜她目前能给她买的不过是些最一般土棉布，绸缎什么的根本想也不能想。

　　老板拿着个鸡毛掸子一面不大耐烦的应付着云珠的询问，眼光一直在瞄田田，生怕她的小手摸脏了崭新的布匹，眼神中带着几分鄙夷。

　　云珠见了，心里不是滋味，只是将田田叫了过来，一手拿着她说：“别乱跑。”

　　“娘，我要穿花衣裳。”

　　“好，等过年了就给你做花衣裳。”云珠温和的安慰着女儿。

　　老板一脸嫌弃的给量好了尺寸，裁剪好了布料，用布条一扎，便扔到了云珠面前。

　　云珠数好了钱，也一把扔给了老板。老板鄙夷的瞅了两眼这对母女，那眼神似乎在说穷鬼，你们也配穿好料子？！

　　要不是这镇上只有这么一家布庄，云珠才不会看这老板的脸色。

　　田田也说：“娘，刚才那个卖布的脸可真臭！”

　　“谁让你乱跑乱摸的，又打量我们肯定买不起好布，哪里会有什么好脸色。以后你规矩一点，也少惹人嫌。”

　　田田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垂了脑袋，一副乖顺的样子。云珠又蹲下来，安慰着她：“好了，你别难过，回头我给你买个包子吃吧。”

　　田田听说有吃的，立马笑靥如花。

　　云珠针线上的功夫和她的厨艺比起来是明显要差上一截，不过好在旁边住了一位能手。因此这两天香梅总是在这边，两人商议着要怎样裁衣，怎样缝制，怎么絮棉花。

　　“我娘说，明年自家也种点棉花，种点苎麻，自家来纺线织布。这样下来，一家人的衣裳就够了。这布多少钱一匹的？”

　　云珠道：“一两二钱银子一匹呢，我都匀着尺寸买的，也不知够不够。本来想买好一些的紫花布，只是钱有些吃紧。只好将就着呢。”

　　香梅打好粉线后，拿着剪刀帮云珠裁剪，口中和云珠答着话：“毛青布、焦布也都贵着。我娘还说想给哥哥做一身毛青布的袍子，等他娶亲时好穿，只是今年还有债没还清，暂时还顾不到那里去。”

　　“你哥哥难道就没中意的姑娘？”

　　香梅笑道：“我哪里知道呢。我哥哥那个人性子又沉闷，估计看上哪家姑娘也不敢说。再说家里现在穷，房子不好，像样的家具也没有，也没人看得上我们家，所以就一直耽搁着。别说，这可是我娘的心病。”

　　云珠点头笑道：“还要愁给你攒嫁妆。”

　　香梅微微的红了脸，说道：“大哥没成亲，当妹妹的哪里好意思赶在前面成家。”

　　“你哥哥帮了我几次忙，我想感谢他，可是不知怎么谢他，你能帮我拿个主意吗？”

　　香梅鼓着腮帮子想了会儿，才笑道：“我哥哥这个人，才不在意这些。不过什么时候你还能到我们家做顿饭就好了。或许我哥哥也是这么想的。”

　　“成，哪天方便了我就过去做顿饭，顺便我们母女再蹭一顿。我也方便。”

　　说得香梅也笑了起来。

　　两人依旧嘻嘻哈哈的聊些家常琐事，手中一刻也不闲着，赶着做针线。

　　“娘！有人找！”在院子里玩耍的田田的声音传了进来。

　　云珠便和香梅道：“梅子你坐着吧，我去看看是谁。”

　　云珠走了出去，却见是冯白氏和另一位不大熟识的妇人。

　　云珠对冯白氏很是客气，忙着招呼：“二婶儿怎么赶来了，莫非又有生意？”

　　冯白氏笑了笑：“宋氏，你还不认识这位金花婶子吧，她有事要找你，说不认得路，让我给带带路。”

　　云珠的目光这才移到冯白氏身后的金花婶子身上，三十几岁的光景，大大的脸盘，倒是白白净净的。头发也收拾得十分妥帖，插了枝梅花银簪，身上一套半新的蓝色袄裙。脸上端着笑容，手中拿着块帕子，半掩着嘴，看着云珠直点头。

　　云珠此刻觉得云山雾罩的，不明白这个妇人找她做什么。

　　冯白氏便和云珠说：“我去大嫂家坐坐。”说着便走了，还叫走了田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