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送嫁

　　家里的这些鸭子是不够的，所以每当逢集的时候，就要去集市上收。

　　云珠想了个法子，本来自己有店面，便找了块木板，上面写了“收购优质活鸭”的牌子挂了出去。

　　这办法还真凑效，用不着天天去集市上候着，每到逢集的时候就有人送鸭子过来，多多少少的，不出半个月就凑齐了两百来只的鸭子，全部宰杀后，腌制了起来。

　　一家人都忙得脚不沾地的，眼见着香梅的亲事近了。

　　朱家帮忙打的那些家具也提早送了过来，一色的大红漆，全是樟木的木料，朱兴的手艺好，样式简洁，配着利落的雕饰很是好看。

　　嫁衣是冯老娘拿的私房钱给买了匹大红的缎子，据说这布料就花费了二两银子。

　　冯老娘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舍得的，云珠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冯老娘又给买了金银线和五彩的丝线回来，凭着香梅的手艺，早晚的赶工，终于缝制出来一件绚丽的嫁裳。就连袖口和衣领门襟处都用金线绣满了卷草纹，腰带更是花样繁复。裙身处则是寓意吉祥的喜庆长春的花纹。

　　当香梅把衣服穿上让云珠点评时，云珠无不赞道：“还真是一双巧手，你不过一个月就弄出来了，要是我的话说不定得要半年。”

　　“好看吧。”

　　云珠点头，不愧是自己亲手做的，十分的合体。

　　除了这嫁衣，香梅这一年来攒下了不少的针线活，大到被面，小到手绢、香囊，无不是她亲手所做，件件都是精细活。

　　针线活是考验一个女孩子的手艺，是这个时代女人们必备的功课。刘家送了十二两的彩礼过来。

　　冯老娘也没把这钱留下来自用，而是全部拿去给香梅置办了两套首饰，还有四套衣裳。总之香梅的嫁妆比之之前的云珠来说是十分的丰厚了，在乡下人的眼中也是数得上的丰厚。

　　备好了嫁妆。距离婚期就不远了，

　　而作为哥嫂自然也该给添箱礼，因为这事，两口子还争吵过几回。平安无非是要好看。云珠想着这里花销大，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的钱，便有些不愉快。

　　“我又没说不该花这个钱，可你也看清眼下的情况呀，手上大部分钱都压在鸭子身上。还得等王家姐夫卖完后给我们结账。手里的这些铺子上平时周转难道不用？我知道你想要好看，但也得想想有多大的能耐吧。”

　　云珠的话不无道理，但平安想着妹妹是因为她的关系耽搁到至今，心里过意不去，一心想要补偿她。他自己还存了些体己，他拿了些出来，去银楼里打了一副镯子，偷偷塞给了香梅，嘱咐道：“别告诉你嫂子。”

　　香梅诧异道：“哥和嫂子又闹架呢？”

　　“没什么，你别多想。这是我当哥哥的一点心意。不用告诉你嫂子。”

　　香梅清楚现在家里的情况，摊子拉得这么大，花销肯定也大，不过哥哥的爱护却让她很受感动，接过镯子的手都有些颤抖。

　　镯子的事云珠自然不知道，她拿了部分钱出来，也不与平安商量了，去脂粉铺子买了两匣不错的脂粉，又去银楼打了根梅花簪，一对银戒指。又去布庄买了两匹拿得出。价格又不至于十分离谱的布。这些就是云珠送给香梅的添箱。

　　她把这些摆在平安面前让他过目：“看看，你觉得还缺啥就自己置办去。”

　　平安见云珠做事大方，买的这些东西样样都好，便想起前面的和云珠的争吵。有些面红耳赤，极不好意思的说：“已经很好了。”

　　“我是问过你的，别回头又说我小气舍不得。”

　　平安满是愧疚道：“我怎么会怪罪你。”

　　“怎么不会，我看你是很会！”

　　两人没有再就添箱的事争吵，接下来就要忙着搭喜棚，请厨子帮忙做菜。刘、冯两家再次坐到一起商议了些具体事项。这一次极其融洽的谈完了相关的事项。达成了一致。

　　腊月初八，刘家请了刘猛他婶子作为全福人和林婆子一道上了门来催妆。云珠则帮着冯老娘接待前来道贺的亲友们，忙得晕头转向的。

　　黎家母女过来送添箱礼，是云珠接待的。

　　黎家和冯家来往不多，但小娇和香梅俩交好，小娇就鼓动着她母亲也赶了礼来。乡下人没那么多的讲究，黎家本身也不富裕，马氏凑了两块自家纺的土布，凑了一篮子的鸡蛋提来。这一篮子鸡蛋是马氏准备拿去换油换盐的，如今拿来赶礼，她肉疼。

　　香梅端坐在屋里，全福人帮忙理了被褥，这些陪嫁由刘家来的人要先抬到刘家去。

　　从初八起冯家就得待客了正酒宴是明天的早上那一顿。但今天三三两两前来道贺的客人也要招呼，到了晚间凑了三桌的酒席。

　　冯老娘请了冯白氏和冯家姑姑做知客，所以这会儿婆媳俩正在里屋给来客们准备回礼。

　　回礼是云珠挑选的，每家一套碗碟。这是云珠让平安去城里卖瓷器的地方购得的，一色古朴描红边小巧的碗碟，送来作为回礼是独一的大方雅致了。

　　婆媳俩将这些碗碟一一的用红绳扎得稳稳当当的。

　　“人家那些人的回礼就是几把红花生，几把核桃，我们这个已经很好看了。倒亏你想得到。”

　　云珠笑道：“吃的吃了就没了，这个碗倒能一直用下去，别人一用这碗啊就会想起我们香梅，不是很好么。我们做事大方些，那刘家也会掂量掂量，总不会欺负小姑子吧。”

　　林家两个舅母并几位表姐妹、表嫂也来了，唯独毕氏没来，听说这是大舅母陈氏的安排，认为毕氏带着奶娃不方便，让她在家看守屋子。云珠知道，肯定是大舅母不满意毕氏上次的所作所为，这是有意在嫌弃毕氏。

　　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多的亲戚，还得四处找人家搭铺，安排入住。

　　到了深夜，她再次去检查了一遍蒸笼里的菜。看了灶膛里的火，已经困得眼皮子打架了。小蒋师傅笑道：“宋氏就这么不相信我么？你放心，别人我或许还会有疏忽，但是宋氏您这里我绝对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会耽搁您的正事的。”

　　云珠呵欠连天道：“那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你们也要打个盹才行。我让平安给你们抱点被子来。”

　　云珠知道，他们做厨的有时候整夜都不能睡，很是辛苦，特别是负责主厨的人。

　　等她回到房里准备睡觉时。她的床上已经横七竖八的挤了五个人，都是林家的那些女眷们。实在没有她睡觉的地方了。云珠摇摇头，只好去找个地方坐一晚应付过去。

　　第二日天未亮，刘家就派人上门来催妆，村里前来看热闹的人将门都要挤烂了，等到香梅梳妆穿戴整齐，云珠旁边瞅着，盛装的香梅的确比平日里多添了一分妩媚和娇羞。全福人替她蒙上了盖头，香梅端坐在床上，就等着刘家的花轿盈门。

　　等到鞭炮响起时。便知道花轿进门了。云珠站在屋檐下，见众人簇拥着一身簇新红衫的刘猛走进了院子里。那小子满脸都堆着笑容，别提有多么的高兴。他大大方方的拜了冯家的诸位祖先，给冯老娘行了大礼。等到吉时一到，刘猛就迫不及待的要去牵香梅的手，拉她上花轿。

　　旁边的人看得哄堂大笑：“猛子，你着什么急。这该人家当哥哥的背。”

　　刘猛红了脸，讪笑道：“我这不是头一回嘛，哪里有什么经验。”

　　香梅听见了这句，也顾不得害羞。撩起了盖头就冲刘猛呛道：“哼，敢情你还想有第二回不成？”

　　冯老娘在屋内听着，又羞又愧，这丫头是要做什么！

　　林婆子笑着赶紧让香梅把盖头放下。在她耳边低声道：“还没拜过天地，没有入洞房，新人不能见面。”

　　平安蹲了身子，媒人和全福人搀着香梅，让平安结结实实的背好了香梅。

　　香梅趴在她哥的背上觉得分外的踏实和温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般。那时候她也是在哥哥的背上胡闹。一晃就这么多年，她哥也早就没背过她了，不等香梅多想，平安已经扶她在轿子里坐好，又在耳边盯着道：“你放心走吧，娘我和你嫂子会照顾好的。”

　　香梅隔着盖头点点头。

　　司仪的唱和声传了来：“起轿！”接着又是热闹的鞭炮声。

　　云珠看着这一幕幕，突然想起她进这个门时候的情景，那天对她来说就是一片混乱，没有吃好，没有睡好，总觉得是眨眼间的功夫，如今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然而云珠还没那么多的时间来感伤，她还得和平安一道去送亲。因为嫁得近，也没有备车轿什么的，大家直接走着去。

　　平安和云珠走在一块，瞧着她说：“你昨晚没有睡吧？”

　　“坐着眯了一会儿。”

　　“那回来你早点休息，家里的事你暂且别管，明天我们也不开门。”

　　“倒不至于把明天都搭进去吧，今晚早点睡就行。”云珠想，她一夜就能休息过来了。

　　“你嫁给我后悔吗？”

　　平安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让云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惊讶的看了看他，正色道：“你说什么呢。”

　　“当真问你的，有没后悔过？”

　　云珠低头道：“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没有后悔的路走。就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是不？”

　　平安紧紧的扣着她的手，在她耳畔低语了一句：“我不许你后悔！”

　　云珠一怔，抬头仰望着他，腊月里的太阳本不灼热，平安的身子一半都沐浴在阳光里，从她这个角度望去，看见他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还有嘴边青青的胡渣，这一眼，云珠觉得他生得没那么如人们口中说的那般可怖，反而觉得他有些俊俏，是难以发现的俊俏。

　　第二日，一早。平安还在睡梦里云珠就起来了，梳了头，洗了脸，转身去了灶下将昨天剩下的那些饭菜收拾了一下，热上了，那母子俩也起来了。

　　大家坐在一处吃了饭，家里突然只有三个人了，又谁都没说话，因此显得异常的冷清，不声不响的吃完了饭。

　　云珠便回屋去收拾了下，换了身衣裳，和平安道：“走吧，我们也该上街去了。”

　　“你昨天那么劳累，不用休息一天吗？”

　　“没事的。多关一天门就多一天的损失。我知道家里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帮我把这些送过去了，就回来料理家中的这些，办完了再过来帮我可好？”

　　见云珠坚持，也只好如此了。

　　夫妻俩一道上了街，平安帮她生了火，把柴劈了。又忙着抻了好些面。

　　云珠赶着熬底汤，炒臊子。

　　待到天色大亮时，附近不少的商家都渐次的开门营业了，家里的确还有些事需要平安回去善后，便和云珠道：“那我先回去忙会儿，等中午的时候再过来。不过你一个人能忙过来吗？”

　　“没事的，这里不算太忙，你先去吧。中午能过来的话当然最好。”

　　“我一定会来的。”

　　平安走后，云珠就一人守着这店面，好在店面不大，她也暂且能照应过来。

　　到了上午的时候老周过来了，见只有云珠一人，不过店里也没什么食客，他自己找地儿坐了下来。

　　“你们租期到了还要接着续吗？”

　　云珠笑道：“不是还早么。到时候再说呗，难道老先生您想要把店打出去啊？”

　　老周道：“是有这个打算，我打算卖了。你们肯要的话，价钱什么的好商量。”

　　云珠想了想，这事还要和平安商量，她暂时拿不定主意，于是笑道：“成，我和我那家口子商量一下。过了年后应该就能给您回复了。”

　　“那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云珠不大看得起这家铺子，一来位置不是很好，二来偏小。想着明年要是手上的钱宽松的话，重新去赁一间大些又当街的铺子。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云珠照例给老周煮了一碗面，老周吃得很高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