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等我们回到陈老伯家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我们轻轻的到了自己的房间，生怕被陈老伯他们听到。因为一晚上都在山上赶路，就算是身法敏捷，但是黑灯瞎火，所以身上也粘着树叶子什么。睡觉是睡不成了，便索性做在床上。

　　“今天晚上，你怎么不说话呢。”我问燕离。

　　“我发现，你们讲话，我都插不上口。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一开始我以为山贼都是很笨的，可是看他们讲话，我反而感觉他们很精明。”燕离嘟嘟嘴说。

　　“他们都是江湖中人，在这社会上面经历的事情多了。这个江湖呢，就是一个锻炼人的地方，虽然说血雨腥风的，但是处的事情多了，就慢慢的什么都懂了。”我说。

　　“那就是说我还不是江湖中人了。”燕离说。

　　“应该还不算，不是因为现在在江湖中闯荡，然后自己就是江湖人了。这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只有那些什么都经历过的，知道什么是苦，什么是甜，受过伤，流过泪的。这样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江湖人。”

　　“为啥，我发现你说话变的这么有水平啊。”燕离说。

　　“以前，我是一个闷葫芦，遇见什么事情都不喜欢先开口，这不是有你在嘛，如果我不说话，你不说话，不是很没意思嘛。”我说。

　　“其实我跟盖聂在一起的时候，大家基本都没有什么话说的。”燕离说。

　　“我问你个问题哈，你不是恩公的侄女吗，怎么你不叫他叔叔而是叫他名字。”我一直很想问这个问题。

　　“是啊，我是他的侄女啊，他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但是我们认识不到3个月，也是他告诉我他是我的叔叔的。”燕离说。

　　然后慢慢的，就聊到了燕离的身世，这我才知道她家庭里的一些变故。

　　“你担心你的父亲吗。”我说。

　　“这么长的时间了，他一点消息都没有，但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也真的很害怕，但是又能怎么办呢。”燕离低下了头头。

　　我也是第一次感觉到燕离心里的紧张，平常都看她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她的心里面装了很多事情，只是没有人关心她，没有人注意她。

　　“哎，我突然想起了我的爷爷，他也是个将军。”我说。

　　“你爷爷是谁啊。”

　　“他叫秦开，你有听说过吗。”

　　“他很有名气的，我也没想到你也是将门之后，怪不得举手投足有种大将风采呢。”

　　“我这个将门之后却是最讨厌打仗的，而且，我和爷爷分开也有好多年了，现在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会不会偶尔想起我这个孙子。”我说。

　　其实我心里想，爷爷应该不会想起我来，他应该觉得我是个逃兵，是个不敢面对死亡的胆小鬼。也许他可能早已经忘记了我，但是我还是偶尔想起，我有这么一个将军爷爷。

　　聊着聊着，天慢慢的亮了，我们都也有点困了，现在听到陈老伯他们已经起床了。

　　我们便也出门去洗了把脸，我发现陈大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最后陈大伯拍着我的肩膀说，“年轻就是好啊，体力就是好，一晚上没睡。”

　　我也懒得解释，如果解释的话反而越描越黑。我说，“大伯，大娘，打扰你们，我们今天便要赶路了。”

　　“哦，那确实得早早的出发了，要到下一个城市大概要走一天的路，你们路上也要小心。”陈大伯说。

　　“恩，对了大伯，这山里的山贼这2个月有没有下山来呢。”我装作不知道的问了一句。

　　“咦，这说来也怪，是好像有段时间没来了，我们这边都琢磨着，这时间也到了，他们也该下山了，大概是他们到别的地方去抢了吧，反正不来更好。”陈大伯说。

　　“呵呵，也是，也许那山贼改了性子以后不做山贼了呢。”

　　“老天爷保佑，最好这样，不然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陈大伯说。

　　我们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开始上山了，兜里还放着陈大娘烙的2大饼。当然，我还在床头放了10几个刀币。

　　到了山上，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太阳已经到半空中了。我让许进给我们安排了2间房间，终于有个地方睡觉了，而且我也感觉的累的不行，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睡醒起来，已经是黄昏了，太阳软软的挂在西边的树梢上。

　　我去找燕离，结果她没有在，问了人，才知道她中午的时候就起来了，现在在山顶看日落。我也跑到了山顶，这一带的山确实是高，站在山顶反而有一种仙人般的感觉，云雾都在自己的脚下。

　　燕离就坐在山顶上的一颗石头上面，感觉就像是一个仙女落下凡间，种种失落，种种安静。

　　我悄悄的站在她的身后，此时太阳是最漂亮的，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因为，我现在能够直视它，我能看的清清楚楚的，它的形状，它的颜色。

　　燕离问我，“你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我在看太阳。”

　　“太阳有什么好看的。”

　　“它现在不刺眼了。”我说，“那么的温和。”

　　燕离没有说话，也跟着看太阳，太阳慢慢的沉了下去，最后的云彩火红火红的。

　　“听说你下午一都在这里，都想了什么啊。”我问。

　　“我在想，这里是不是和社会脱节了，这里没有战争，没有纷扰，没有强权，但是这里，我好喜欢。”燕离说，“若是以后，等和平了，我就在这里搭建一个草棚，安静的度过这一生，那该有多好啊。”

　　我无话可说。我觉得现在我说的什么都是多余的，我也坐了下来，和平，什么叫做和平。不打仗了，就和平了？不对，是人心安定了下来，想的不多了，那才是和平。

　　我们不是这个时代举足轻重的人物，我们无法改变这个时代的运动轨迹。

　　大概过了十来天，每天都在这里闲逛，我偶尔问问许进准备的如何，毕竟有的时候还是想着陈洁究竟怎么样了。秋天的晚上，山上特别的凉爽，我却无心观赏乘凉。

　　许进那边的进度终于好了，晚上的时候来找我说，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能出发。

　　第二天，我们便下了山，许进的车队已经在山下了，因为拉的是木材，所以队伍很长。

　　“照你说的，木材在齐国很奇缺，那运送也是个难事啊。毕竟路途比较遥远。”我跟许进说。

　　“我们现在要把这些木材送到长江，然后走水路到渤海，到了那里有人会来接应我们的。”许进胸有成竹说，“我在齐国，也安排的有人，已经联系好了买家，所以这些都不用操心，只需要把货物运过去。”

　　线路已经确认好了，然后就只是行路的时间问题了。

　　大概是因为，车上装的很明显的是木头，而且跟随的人很多，路上倒是没有碰到什么土匪。我也比较清闲，我又在马车里面呆不住，所以天天骑着马儿前后溜达。

　　快到汉江口的时候，出了点小麻烦。对方是一群逃难的难民组成的团伙，他们在2个拿大刀的大汉带领下拦住了我们，其他人都穿着破破烂烂的，从脸上都能看出来是饿了好多天的人，有的拿着锄头，更多的扛着大棒子的。

　　站在前面拿刀的大汉吼着，“吃的拿出来，钱拿出来，我们就让道，不然，大家都在这耗着。”

　　当然，他是不敢跟我们说话太过于硬，反而有种乞求的味道。

　　许进跟我小声的说，“你去把那个马上的人，扔下马，切记不可伤其性命。”

　　拿人钱财，肯定也得做事，我只有上去二话不说，直接跳上去抓住他，从马上扔了下来，他还想拿刀劈我，只可惜，我顺手就把刀夺了下来。其他人也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不是要向我冲过来，而是赶紧往后撤。可是许进已经把他们围住了，然后把他们叫到一边聚在一起，也不知道许进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反正在再次出发的时候就多了几个押车的。

　　我发现许进很会说话，哎，这人有才。

　　齐国是个大国。

　　这里到处都充满了繁华的味道，我手上又了点小钱，给燕离置办了几件新衣服，我也换了一身，穿的漂漂亮亮的，走在齐国的街道上面，这里似乎和战争没有沾上边。

　　但是这里，有种陌生的感觉，这里呆的一点都不舒服。

　　在齐国溜达了一天，第二天我便和许进告辞了。顺便从他那里借了一辆马车，当然说是借我也没有想过在还给他。

　　离开了齐国边境，基本上又是到了战争的地界了。现在让我最开心的是，燕离不在对我冷言冷语了。可能是这么长的时间呆在一起，对我的看法改变了吧。

　　燕国，是我的故乡，可是我走在这个国家里，却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燕离都笑话我，说我一个燕国人，居然连现在谁是燕王都不知道。

　　现在的目的地很清楚，那便是清河镇。

　　只不过，清河镇在哪里？我一无所知，燕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大大小小的镇子也有那么多，我该怎么找清河镇呢。

　　一开始，我却没有想到这一点。我努力的回想，这些年师父带我去的那些地方，好像在燕国，就在边塞那边的一个小镇呆的时间久一点。

　　可是那个小镇子也不叫做清河镇啊，让人很纠结，一路上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师父就说了一个清河镇的名字，我怎么找，这么大个燕国，无疑是大海捞针。而且这些事情还不能对燕离说，虽然打心里面我是没有把她当做外人的，但是这个秘密就是秘密。

　　我们找了一家客栈先歇脚，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人，那个带着狼的人。

　　那只雪白的狼，现在的脚伤又好了，当时我还没有注意，燕离推了我一下，“舞阳，你看那个人带着的是不是狼啊。”

　　我一看，还真是他，他们居然也没有死。

　　我们虽然见过面，可是毕竟不认识，所以也不好意思上前去打招呼。他们却是看到了我，他们之前是5个人，现在却只剩下2个人。

　　“咦，小兄弟，你还认识我吗。”那个带狼的人上前来。

　　我故意装作不认识，“你是？”

　　“额，你对我没有印象了啊，那我这个宝贝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有点印象，你是那天的那个谁谁。”我说，“你们怎么来燕国了。”

　　“咳，也是那天我们只是打了个照面，并没有互通姓名，今天我们再次见面，就认识一下吧，我叫崔北城，道上的朋友给面子，都称我催命先生。坐在那里的是我同门师兄，姓李叫李路海，阁下怎么称呼。”

　　“我叫秦……”我刚想说出我的名字，燕离打断了我的话。

　　“我哥叫秦离，我叫秦燕。”燕离说，“不知道崔前辈，此次前来有什么事情吗。”

　　“呵呵，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过来通一下姓名，人在江湖嘛，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生路。想和各位交个朋友，不知道给个面子不。”催北城说。

　　“当然可以，不如叫李兄弟也过来，我们喝杯水酒，大家也算是认识一下。”我说。

　　崔北城把他的师兄也叫了过来，然后把菜也移了过来。崔北城一看就是老江湖的模样，脸上一直堆着笑容，他师兄却是不多说话，过来之后打了个招呼就没有多的言语了。

　　我先是敬了他们一杯酒，然后说，“你们是燕国人吗。”

　　“不是，我们是赵国人，秦兄是燕国人？”

　　“恩，我们是燕国本地人。”我说。

　　“那就好了，我想向秦兄打探一件事情。”崔北城说。

　　“崔兄请讲，我要是知道一定会告诉你的。”

　　“请问秦兄，这清河镇怎么走，在哪个方位。”崔北城说。

　　他这一问可把我下了一跳，他们也是到清河镇的，这是怎么个情况。

　　“你们要去清河镇？怎么要去那里。”我说的很轻松，但是也明确的表示，你要是不把去清河镇的目的告诉我，我就不告诉你的。

　　当然，崔北城也看出来，然后低声说，“你们知道秦舞阳吗。”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说。

　　“嘘，小声点，搞不好那个魔头就在我们身边。”崔北城凑了过来，“现在江湖传闻，秦舞阳得到了墨家巨宝，而这宝贝就是藏在清河镇，别瞒我了，我相信秦兄也是为了这宝贝来的吧。”

　　“崔兄眼睛好亮，居然被你看出来了。”我故意的说。

　　“那秦兄既然是燕国本地人，那么这清河镇，也该告诉我们兄弟吧，大家好联手对付秦舞阳，如果秦兄单独行动的话，我怕你也不是那秦舞阳的对手。”

　　“不瞒崔兄笑话，其实我虽然在江湖上面行走，但是这江湖上的事情倒是孤陋寡闻，这秦舞阳就这样厉害吗？”我说，我怎么不感觉自己厉害。

　　“这江湖上顶尖的魔头，就是属于他了。为什么说他是魔头呢，你可知道其中的缘由。”

　　“不知道，崔大哥还是说明白的好。”

　　“一般我们江湖人做的事情，打架，杀人，无非是为了利益。没有利益的事情，没人去做，像江湖第一杀手夜鹰，他是为了钱，那江湖第一剑客盖聂，他杀人为了维护什么正义。”崔北城喝了一口酒，神神秘秘的说，“我杀人，那是为了自保，因为我知道太多人的秘密了。而这秦舞阳杀人，是没有缘由的。一开始有人猜测，是为了钱什么的，后来别人发现了他就是个疯子，心情不好就杀人。”

　　“啊，有这样的事，不过，你这是听人说的还是看到的。”我问。

　　“我亲眼看到的，那还有假。”崔北城说。

　　“好吧，这样的人，江湖早就该聚在一起杀了他，怎么着祸害留到了现在。”我说。

　　“他能躲啊，没人能找到。而且，他还会易容术，千变万化，也许你看到一个美女，可能他就是秦舞阳装扮的。”

　　“有这么神。”我自言自语的说。

　　“不仅如此，他办事没人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就前段时间，齐国发生的一件事，一个姓陈的护院。大半辈子没出过门，他倒好半夜去把人家给宰了，而且还嚣张的在墙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崔北城说的玄乎，我们也听的玄乎，也是纳闷，我更是感谢燕离，幸亏没有说出自己的真是姓命，不然今天我估计就要命丧于此了，心里也是捏了一把冷汗。

　　“要是让我碰到他，就算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为武林除去这一害。”崔北城说完然后仔细的看着我，“你也姓秦，莫非你就是秦舞阳？”

　　“这话说的，哪能啊，你看我这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武林中人武功最低端的人。”我赶紧表明身份。

　　“哎，兄弟不要这样说，我看兄弟一表人才，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以后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崔北城说，“功夫嘛，这个是靠时间的，得累计，时间长了水到渠成。”

　　“崔大哥说的有理，我也正在加倍的努力中。”我看了一眼燕离，她装作没听见我们的说话，继续吃菜什么的。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秦兄弟，可有知道这清河镇在哪里。”崔北城说。

　　“不瞒崔大哥，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个镇，不过大哥，你是听谁说的这秦舞阳要去清河镇啊。”我说。

　　“这江湖上都传开了，你不知道？”崔北城说。

　　“哈哈，我都说我孤陋寡闻，你看没骗你的。”我尴尬的说。

　　“没啥事，我只是随便问问，其实在问你之前，我也向几个燕国的朋友打听过，都说不知道。如果不是一个有声望的人传出这则消息，我还真有些怀疑这个是不是真的。”

　　“有声望的人，谁啊。”我问。

　　“秦国的徐福，徐将军。”崔北城说。

　　我更是吓了一跳，居然听到了徐福的名字。

　　“他怎么算是有声望的人，他怎么会知道秦舞阳要去清河镇呢。”说实话，我对这徐福的了解，只限于那天的那个小屋。

　　“这秦国号称有4大名将，不对，现在应该说是3大名将了。”崔北城说。

　　燕离抬起头说，“崔大哥，这秦国是个军事强国啊，怎么只是3大名将。”

　　“呵呵，这以前说的是顶起秦国的是白起，王翦，樊於期，徐福。这樊於期现在是投靠了燕国了，所以他除外，现在又出了个李牧。”崔北城说，“我看这李牧，很有可能也会排上号去。”

　　听到樊於期的名字，燕离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最起码没有死。

　　“这是怎么排名的，崔大哥可否说一说。”我说。

　　“这白起的心狠手辣可是天下闻名，长平一站，40多万的赵军战俘全部杀死。他最擅长的是攻城战，无人能敌。这王翦，也是打仗能手，他最擅长的是水上的战斗，只有这徐福非常的神秘，至今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能耐。”崔北城说，“这徐福，白起都说，他最不愿意在战场上看的人就是他。”

　　也只有我知道，这徐福凭什么厉害，但是我没有说出来，我知道我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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