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知不觉的，居然睡着了。

　　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我的体质似乎根本不惧怕寒冷，这么冷的天，我居然就这么的在屋外呆了一晚上。

　　似乎很平静的，一晚上就过去了。

　　我活动了一下稍有点麻的身体，推开门。屋里的油灯已经灭掉了，亦蹲在药炉边上看火，眼睛时不时的瞄着在椅子上面熟睡的夜鹰。

　　我有的时候就是很佩服亦，甚至想把他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什么构造的，他如果认真起来，可以几天几夜不合眼。

　　我走了过去，“你还好吧。”

　　亦转过头看我，“他们没有一点异常的举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那个陈洁呢。”我问道。我想还是得和他们谈谈，问问他们什么时候离开，他们在这里一天，我都感觉是个威胁。我想他们多呆一天，亦就绝对不会去睡觉。

　　“和万玉一起进屋了。”

　　“你怎么让她跟万玉单独在一起。”我微微皱起眉头。

　　亦也感觉有点不对，跳了起来，就想往万玉的房间闯，我赶紧拉住他。

　　事情，有点脱离我的控制了。但此刻，我绝对不能慌，我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一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绝对不能发生什么事情。

　　我强做镇静的敲门，努力的使手不去颤抖。我害怕，看到里面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我眼角的余光看向夜鹰的位置。

　　那只猛狮还在熟睡，也不知道是真的睡觉还是假的睡觉。

　　好半天，才听到里面的动静，似乎是刚起床。稀稀拉拉的穿衣服的声音。

　　开门的是陈洁。

　　她是刚醒的样子，头发有点乱，脸色似乎并没有好转，依然苍白的吓人。她用手锊了一下嘴角的乱发，“嗯？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死死的盯着她，想看出她到底在想什么。亦再也忍不住的冲进了房间，然后对陈洁吼着，“万玉人呢。”

　　屋里没人。

　　还没有反应过来，亦就动手了，他出手很快。一阵掌风向我们劈了过来，而我居然下意识的伸手揽过陈洁，挡住亦的攻击。

　　“亦，别冲动。”我吼着。

　　“你做什么。”亦看向我，他似乎很难理解我居然会护着这个女人。

　　“我们先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说。

　　“万玉不见了，她肯定出事了。昨晚我就在外面，只有这个女人和万玉呆在一起，除了她动了手脚还有谁。”

　　亦看我依然没有放开陈洁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坚定的看着亦。我明白，我们的那个根弦就是万玉，表面上根本没有什么，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如果万玉出了事情，我们就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你还信我吗。”我说。

　　“不再信了。”亦口气很冷，他没有再动手，越过我走了出去。

　　我没有回头去看他，我松开抱住陈洁的手，扶住门槛，这么长的时间，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我抱着陈洁，还是陈洁扶住了我，只是此刻，如果我不扶住门槛，我真的站不住。

　　我大口的喘着气。

　　就像是空气不够用了一样。

　　我完全没有理会陈洁和夜鹰。他们走与不走，我都不想在去关心了。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是很长时间，又像是一刹那。

　　我的力气慢慢复苏，慢慢努力的使自己的呼吸平稳。

　　我转身，陈洁依然在我身后。夜鹰也起身了，似乎很不明白，我们究竟怎么了。

　　我走到桌前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陈姑娘，你身体不适，请坐下说话，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陈洁依言坐下，她似乎也没从刚才发生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昨晚，万玉去哪里了。”我简单明了的直接切入主题。

　　“我也不知道。”万玉说，“不管你信或者不信，万大夫医术很好，昨晚跟我扎了几针，让我很舒服的睡着了，这几天，我因为疼痛根本没有睡着过，昨晚，是我睡的最舒服的一次。万姑娘什么时候不见的，我没有发觉。”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明亮，虽然脸色苍白，但是眼神并没有失去色彩，那是一种很干净的色彩。

　　“我信你。”我说。

　　夜鹰似乎受不住我们之间温吞吞的对话，眉毛一横，“小子，就算你不信我们，还能怎么样。”

　　我眯起眼睛看着夜鹰，“如果我不信你们，不会让你们坐着。”

　　“我的脾气也不好，很久没有碰到敢跟我这么说话的人了。”夜鹰怒了。

　　他跳将起来，向我扑了过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夜鹰的外号叫夜鹰了，他的动作很迅捷，果真像是凶狠的老鹰一样俯冲了下来。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身手如何，但是我自信，我能赢。我一点也不慌张，就像是多少次的经历过一样，我能清楚的知道，他攻击向我的什么位置。

　　我在他快要接触到我的时候，脚尖用力，连着我坐的椅子向后划去。手里的杯子，顺手向他砸去。我极其的想要动手，我忍了很久了，我知道，如果我在继续的隐忍下去，我会疯掉的。

　　杯子应声而碎。

　　里面的茶水也四溅而开。

　　就在这瞬间，我跳了起来，离开了椅子，主动出击。

　　我的拳头，像奔雷一样打向夜鹰。全身的力气，就像是泉水崩开了堵住它的泥土一样，喷射而出。

　　此战必赢，没有一点悬念。

　　我就像是一只失去理智的狼一样，疯狂的向自己的猎物猛扑，一切似乎都是本能的动作。

　　“求求你，住手。”模糊中，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哀求道。

　　我停下来了，慢慢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

　　我看像夜鹰，他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脸上已经被我砸的全是血。嘴角死死的咬着。眼睛带着，一些不可思议，却又有些不甘心的样子。

　　我收回拳头。屋子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四散而开的药材，药炉也打烂了许多。反正就是一团糟。陈洁也有些惊恐的跑到夜鹰的面前，扶他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们。心里居然有一丝快感。

　　夜鹰彻底变了一个样子，再也没有刚才跟我叫板的张狂。只是一双鹰眼忌惮的看着我，像是看一个无法理解的恶魔。

　　“你想怎么样。”过了许久，夜鹰终于恢复了一些。

　　我知道，他并没有受太重的内伤，就算我失去理智，但是我没有杀他的心，自然也不会下死手的。

　　“我说了，我信你。”我就那样站着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那，你放我们走吗。”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洁，看着我说话了，脸上带着一些无奈，也有一些惊讶。

　　“你们不能走。”我说。我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商量的余地，这仿佛是一种命令。

　　“你想要做什么，我们只是路过。”夜鹰说。“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

　　“只能怪，你们进错了门。”我不想解释什么，仿佛在我的骨子里面，就不愿意做出解释，我看向陈洁，“从现在开始，你做万玉。”

　　陈洁咬咬牙，“好，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刚被灭了满门的幸存者，身上也许藏了许多大秘密的神秘女医生。然后在这个小镇子里面隐藏着。”我声音冷冷的说，却带着一丝不能抗拒的元素。

　　陈洁抿着嘴，似乎想说什么。

　　我一切看在眼里，“你想说什么，或者想要告诉我什么，就说吧。”我努力使自己的口气，尽量回复温和，但是随着亦的离开，我已经没有办法在温和起来了。

　　“我们被人追杀，如果我们的仇人来到这里，怎么办。”

　　“只要你们留在这里，你们的安全，我负责。”我无比霸气的说出这句话，就好像是，此刻我便是天下无敌的存在。

　　我没有在理会他们，快步走出门外，在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想要问些什么，又咽下肚子里面去，最后轻声说一句，“万大夫，屋子乱了，收拾一下吧。”

　　我其实是想问，你是不是认识我。却又有些尴尬的问不出口。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居然露出头来。我跃上医馆的屋顶。我感觉时间过了好久，其实也不过是一早上的时间而已。对于这个小镇，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街上的人依旧很少，明天就是大年三十。这是新的一年开始，旧的一年结束。在这个时代，对于生活在底层的人来说，过年，似乎只是又要艰难是生活下去了。

　　生命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享受的，战争，纷乱，让他们只能低着头苟活。能活过一天，便是万幸。

　　人们舍不得去死，他们害怕死去，也麻木死去。

　　我不知道如何改变，却也深深的明白，我不能改变什么，因为，我也是其中的一员。

　　我有些担心亦，我们都没有学会怎么在这个社会生存。生存，似乎，太难了。

　　我们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在他们刚学会走的时候，我们可能已经在被逼迫着学跑了。就算我们比别人厉害的多，却跟他们的差距更大。因为，他们从小就开始学习怎么生活了，而我们的生活技能是零。

　　我端坐在屋顶，看着小镇，白烟淼淼生起。

　　我看的痴了，我多么想，从小就在这个镇子生活着啊。

　　可是想着想着，我又不禁的嘲笑自己。我是个多么可悲的人啊，我只会空想，只会自己骗自己。

　　只会想那些永远不可能的事情。

　　我笑出声来，却笑出了眼泪，我用手抹去眼泪，却怎么也拦不住了。眼泪不听使唤的疯狂的从眼角里涌出，我大声的笑出来。一边笑一边流泪，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感觉到难受，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笑，还是哭。

　　也只有这样，我才能舒服一点。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没有人管我，我就像个疯子一样。最后，寂静下来。

　　我不想去思考，为什么万玉会不告而别，她是怎么离开屋子的，她究竟有什么秘密，她究竟在躲避着什么。

　　她的离开已经是个事实，昨夜我守在屋外，亦在房间里。她能不惊动我和亦俩人离开。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可是我不想去想，至于为什么我要让陈洁继续扮演万玉，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好。

　　我索性躺了下来，太阳的光，照射在人的身上，似乎温温的，有种想睡觉的感觉。就在我半昏半迷的时候，一个梯子靠了上来。

　　陈洁爬了上来，只露出了一个头，她扎着一对，紫蝴蝶的发卡，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她刚上来，我就朝她的方向看来，她先是微微一笑，然后轻声的说，“饭好了，下来吃饭吧。”

　　她脸上的笑，让我心情大好，她脸上的笑，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那么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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