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儒道之辩

　　众人入座。

　　张贤看着对面唐昊就一人，冷嘲道。

　　“唐昊，你才华横溢，名扬长安，老夫敬你。”

　　“论儒家经典，老夫自认不输于你。”

　　“朝堂上的那位莫不是喝了浑酒，会觉得就你一人，方能辩过我诸多门下学士？”

　　“一介黄牙小儿，对于治过之道又能了解几何？”

　　闻言，唐昊微微一笑，道。

　　“请，指教。”

　　见唐昊如此直爽，张贤也不客气，挥挥洒洒招手，道。

　　“仁者，爱人，义者，利他。”

　　“青州之地，百姓疾苦，长安城中却奢靡之风横行，百官素位尸餐，敛财傲功。”

　　“大儒世家屹立齐鲁大地，于此危难之中，是挺身而出，还是为了苟活世间，袖手旁观？”

　　老套开局，鲜明的对比，粗糙的陷阱已经搭建好，等的便是唐昊入套。

　　唐昊神闲气定，道。

　　“子曰，能行五者与天下为仁者。”

　　“恭，宽，信，敏，惠。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

　　“如民众不知谦恭，臣下不知忠诚，在皇城煽风点火，鼓动百姓。”

　　“这个国家岂不是陷入动荡，百姓岂不是陷入危难？”

　　迎上唐昊那双质问的眼神，张贤心中微微一动，看向唐昊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份欣赏。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

　　“青州乃属大唐国土，为何在危难之中，不见大唐援手。”

　　“难道老夫这把老骨头不到长安，不挂榜文，大唐君王就听不见青州子民的哀嚎？”

　　说到青州之痛，张贤变得激动起来，潮红着脸，发出阵阵嘶吼声。

　　啪。

　　大手震倒茶杯，清冽的茶水倾洒出来。

　　唐昊豁然站起，面露愤恨之色，冷眼怒视张贤，喝道。

　　“妄你还记得论语经典！”

　　“论语，颜渊，篇中。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之。”

　　“大儒世家乃是齐鲁大地，甚至于天下百姓心中孔孟圣地，却不宣扬平和教化之道，反而鼓动民众动摇国本，诋毁王道，岂不是在成人之恶？小人行径？”

　　“你，可知罪？”

　　猛然抬头间，唐昊那张面旁近在眼前。

　　张贤身躯侯然后仰，脸上闪过一抹惊诧，想不到唐昊对于儒家之道，了解的如此清楚。

　　不觉间手心冒汗，心中几欲遮掩的事实，已然隐露头角。

　　此番张贤借助青州一事，不仅仅是讨要说法，更是为了青州大儒争夺一片朝中力量，为的便是协助一直推崇的吴王，能被提上这储君之位的名单。

　　这个冒险而又诱惑的想法，一直是张贤心中不可告人的秘密。

　　除了和那位宫中之人讲述过后，便再无一人知晓。

　　张贤暗定心神，强压心中的那抹恐慌，道。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民众的生机才是重中之重，吾等行正义之举，声讨当朝天子轻民行径，何罪之有？”

　　唐昊恍然转身，望着目瞪口呆的学士们，怒拂衣袖，道。

　　“断章取义！荒谬至极！”

　　“孟子，离楼，上，曰，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倘若没有伦理纲常，没有秩序？任由你们在大唐举旗四起，何谈国家社稷？”

　　“没有国家社稷，何来民众？何来民为贵？”

　　巧妙的回击，堵得张贤顿时哑口无言。

　　身旁的几位大儒世家，脸色顿时一变。

　　明明是举着大义之旗，向皇室为青州子民讨要公道，声张正义。

　　此番却成了破坏唐律，扰民乱国的罪魁祸首。

　　这乃是唐律中以下犯上的谋逆大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随行的几个大儒世家已然瑟瑟发抖，心惊不已。

　　张贤眼中闪过一抹恐惧之色，方才的嚣张气焰，顿时一扫而空，憋红着脸，沉默不语。

　　看着这幅局面，唐昊心中却并未多少喜色。

　　所谓的大儒，刻板，守旧。

　　老祖宗传下的东西，却成为了这些世家们，显赫家族地位的工具。

　　唐昊低俯着身子，端上已然凉了的茶水，递至张贤嘴边，道。

　　“张老，喝茶了。”

　　“你这举义旗，可是将这些世家子弟们，都尽数推向了断头台，功不可没。”

　　断头台。

　　三个字眼如同晴空霹雳。

　　张贤有些发懵。

　　原本振振有词的他，在这一刻，竟有些如鲠在喉的感觉。

　　伸张正义不错，自己的方式似乎偏激一些，已然触碰到唐律这根底线。

　　自己已然是一把老骨头了，就算是定罪，也纵然能承受。

　　可牵连一家老小，牵连青州大儒世家，这罪过可就大了。

　　“不！不！”

　　张贤眼中陡然精光大盛，颤抖的双手一把抓住唐昊，红着眼盯着唐昊道。

　　“惟仁者宜自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

　　“只有高尚的仁者才能处于统治地位，当今圣上弑兄逼父，那里有点半仁者模样！”

　　“这样的君王，不配做大唐国君，理应让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