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1章：难以抉择

　　兵临城下，一触即发。

　　苏定方微微皱眉，人上些年纪，心也沉寂下来。

　　要说是兵戎相见，倒还算好，可是要让这些子民前去送死，却有些不忍。

　　“唐将军，即是拼比武力，咱们将城中兵卒赶尽杀绝便可，为何要为难这些子民。”

　　“老夫纵横沙场多年，却是对这些手无寸铁之人，有些下不了手。”

　　唐昊并未立即反驳，而是缓缓侧过脸，勾起一抹笑意，望了过来。

　　“苏将军有此想法并不奇怪，只怕段将军也有些不忍吧。”

　　“眼下的城池，乃是突破西突的最后一道防线，这座固若金汤的堡垒，便是突厥人心中阻拦唐军的利器。”

　　“若是攻伐不下，突厥人心中是否会讥笑我大唐无能？是不是日后，咱们边陲上的子民将会永无宁日？”

　　叹息一声，目光从苏定方面庞收回，顺势扫上一眼沉默的各位大将。

　　“没人想过这种刀尖舔血，头颅悬腰的生活，也没人喜欢嗜杀成性，血流成河的场面。但事与愿违，战事，总有人会挑起。”

　　“大唐的前路还有许多国度，有大有小，一个个征伐下去，何年何月方是个头？”

　　“攻伐一国，震慑数国，已是将人间惨剧缩到了最小。”

　　“再者，咱们打样泱泱十五万大军，一路忍冻挨饿而来，不是听上一句突厥人的道歉，便要撤军回京的！”

　　回头望了一眼身后一万被俘虏的木昆族人，唐昊勒马缓缓走上前，扬起手中马鞭。

　　“战争，是人杀人的事，可不是来闹着玩的！”

　　“木昆族和哥舒翰不能因为一句臣服的话语，而就此算了。”

　　“是时候该松松锁链，展现他们了！”

　　说罢，唐昊挥挥马鞭。

　　“传令下去，将弓箭还给这些族人，让他们攻城！”

　　不远处，传令的兵卒们奔走起来，号角声也在下一刻吹响起来。

　　一把把弓箭递交到了木昆族人手中，木昆摩耶听到了攻城的命令，振臂高呼。

　　“族人们！反抗的时刻到了，为了咱们城中妻儿的明天，冲！”

　　飞奔在前方的木昆士卒，犯下马背，压着弓箭躲在荒原人的身后。

　　待快要到箭矢射程之时，压着弓箭的士卒陡然间抽出腰间的弯刀，挥刀砍翻走在最后的十几人。

　　所有的人心中都很明显，和平，享乐不会是自己一句话就能换回的！

　　但如今已是弓在弦上，不得不发！

　　为了自己的家人，为了摆脱天祥可汗的控制，为了让大唐接纳，不得不残忍起来！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你荒原人后方响起，原本就战战兢兢的人群瞬间恐惧起来，原始的求生欲望涌上心间，朝着城门蜂拥而去。

　　“你们不得好死，背叛长生天，去做大唐的走狗！”

　　“木昆走狗，好毒的心肠！你们这般做，定会遭到报应！”

　　“待天祥可汗大军到来，我等族辈定然手刃你们叛贼！将你们挫骨扬灰！”

　　愤怒的嘶吼声杂家在整个尖叫声中，场面一度，极为混乱。

　　几乎是下意识间，荒原残余的民众选择站在木杨城这边，只求那城头上的士卒能看管好手中的利箭。

　　木昆摩耶冷冷的看着那些仓皇奔逃的身影，缓缓举起手中弯刀。

　　“瞄向城头！”

　　哗哗哗。

　　一张张弓箭被拉满，朝着城头上的士卒举了起来。

　　大片的哀嚎声，惨叫声，哭声传入了城头。

　　墙垛后又士卒攥着兵器，默默的看着下方的情景，暗自握紧了拳头。

　　一名头顶毡帽，身着黑色兽甲的将领，看到冲击而来的荒原人，朝着城下涌动的人流大喊。

　　“立即停下！停下！”

　　见这些早已吓破胆的荒原人，哪里有停下的意思，随即朝着城墙上弯弓搭箭的士卒喝道。

　　“弓箭准备！”

　　涂俞撑在城墙上，看着下边滚滚而来的子民，攥紧了拳头。

　　有人从身后走来，小声发话。

　　“首领，这些子民都是游荡在荒原绿洲的牧民，尚未撤进城堡。”

　　“咱们……咱们是否射箭？”

　　嘭。

　　握紧的拳头重重的砸在墙垛上，红着眼睛瞪着身旁的将领，脱口而出。

　　“不许射箭！”

　　九十米。

　　八十米。

　　七十米。

　　城下涌动的荒原人身后，那些尚未跟来的木昆族人已然挽起了弓箭，齐刷刷的瞄向了城头！

　　战场上的战机，稍纵即逝。

　　涂俞心中明白，若是不下令放箭，那些木昆族人定会趁机混迹在这些民众之中，攻向城门。

　　倘若下令放箭，城池下的这些子民的性命，都将葬送在自己手上。

　　那群人中多半皆是妇孺小孩啊！那刻都是突厥人的希望呐！

　　荒原人丝毫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机，眨眼间已然又近上些许。

　　保全城池安危，还是庇护城下子民，尽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