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金秋之时

　　此后数日，李清依旧前去上方院听讲不止。诸位师兄们倒是很忙碌，偶尔会是李清与司马承祯单独对讲。司马承祯虽为宗师数十年，威严甚重，然而在李清面前却和蔼悦色，想必是对自己这位关门弟子极为喜欢。李清偶尔会想，这大约也是一种机缘。

　　“玄清，为师能在晚年遇见你这样的弟子，实在是三生快慰。其实为师行将就木，大行之期不远了。”

　　司马承祯平静的说道，几十年的修行早就已经变得心如止水，把死生看到极为透彻，这时候说出来仿佛是在议论家长里短。

　　李清听了，心头酸楚，颤声道：

　　“师父，……”

　　“哈哈，有什么可悲伤的。你我师徒算是一见如故，虽说没能相处多长时日，在贫道心中你却是为师最疼爱的晚辈。”

　　“我上清茅山一派以后在你师兄玄静手中依然会傲立道门，这些也是为师很欣慰的。然则，我道门这些年虽然发展迅猛，可是外有佛教、景教等其他诸教相争，内有一些依靠法术坑蒙拐骗之人。这些年在与佛门之争中渐显乏力，这道门发展未来还是未知之数。”

　　“为师知你心中对道门也有怀疑，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想来是那些骗人的法术误导所致。但是道门因为有诸派宗师在，有像你师兄等人在，想必还不至于没落了。”

　　“贫道自七十余年前在嵩山碰见潘师，一生奉道，随着修行日深，对‘道’之理解也渐深远，为师一生所学所思尽在《坐忘》、《天隐》、《服气精义》之中。日后翻阅一下这些东西，想来对你的修行很有帮助。以后若是为师不在，授业之事便由你师兄玄静完成。”

　　李清听到这里，心中更是伤感。虽然与司马承祯相处时间不长，然而王屋山上司马承祯待其极为宠爱，不知不觉间已如亲人一般。今见司马承祯说这些话，哪里会不伤痛。

　　李清上前，跪拜道：

　　“师父修为深厚，哪里就会离了弟子。李清以后还要在师父面前聆听教诲。”

　　司马承祯看着李清，笑着说道：

　　“人之生死，自有定数。为师虽然一生寻仙问道，但终究不过是比旁人多活了些日子罢了，哪里还能长生不死。师父晚年能收你为徒，已经是老大欣慰了，还有什么奢求。为师知你对‘道’有一种天生的直觉，有些理解又直近‘大道’，比之道门之中修行几十年的宗师也不为过。以后道门的发展怕是还要落在你的身上。”

　　李清自然知道自己的情况，又不好说出，只是点头附和。

　　司马承祯又道：

　　“这几日你就在紫霄峰上勤加修炼好了，不用再来为师这里。仪式过后，为师开始传你《上清经》和《黄庭经》。”

　　李清听到，心中震动。《上清》、《黄庭》两经为宗派最为重要的经典，一般非门派宗师不得修习，没想到司马承祯却要传授自己这些。

　　司马承祯见李清有些疑惑，笑着说道：

　　“此两经并非只有本门宗师才可修习。《上清经》和《黄庭经》除了阐述道家理论之外，更重要的是本派武学修行的典籍，只是寻常之人不能传授罢了。你先回吧。这些日怕是有很多人上山，等过些天山上清静了，就跟着为师修炼。”

　　李清答了，随后恭敬的退了下去。司马承祯看着出去的李清，心中道：

　　“虽然适逢盛世，然危机四伏。不知道你以后会有什么样的成就了。”

　　接下来的几天，李清就在紫霄峰上自己修炼。完整的引导术司马承祯已经传授给了李清，唯一的就是欠缺火候了。

　　昆仑每日里也在忙碌，除了伺候李清，更多的时间却是去别处打探山上的动静。

　　“小郎君，这两天山上来了很多人呢。”

　　“是吗？都有些甚么人？”

　　“好像从长安还有其他地方来了不少的道长。不过也有很多像是读书人？”昆仑说道。

　　“读书人？知道是谁吗？”

　　有道士上山这在李清的预料之内，虽说之前已经通知了不用前来道贺，但是还是会有很多道门中人过来。毕竟在道门之中，茅山派也好，司马承祯也好都是不可忽视的力量，道门中没有谁会毫不在意。不过这次有可能那些宗师们不会前来，门下弟子还是会代师上山庆贺的。

　　那山上来的读书人都会是谁呢？

　　“不太清楚，大都是上山就去了司马天坛山那里，山上的道童们也都不认识。只是听说有从洛阳和长安过来的，有些还是有名的才子呢。”昆仑答道。

　　历史上的司马承祯称得上是文武兼备，文学修养很深，与当时的很多文人都有往来，甚至于跟历史上有名的李白、王维等人并称“仙宗十友”，往来很是密切。

　　不会是这些人吧，李清心中暗道。

　　所谓的“仙宗十友”中，这时候已经有几人早就去世了，现在在世的还有李白、王维、贺知章、孟浩然等人。不过从年龄上来看，李白和王维与司马承祯年纪相差很大，即便认识大约还是因为司马承祯比较欣赏两人的才华才结识的。

　　好吧，过几日我也去见见这些仰慕已久的大诗人、大文豪们。李清心里道。

　　“小郎君，今日还有官府的人上山，有些好像还是宫里的人。”昆仑又说。

　　“宫里来人？是找玉真公主的吗？”

　　“不知道。这些人先去了上方院，后来才去的清虚观玉真公主那里。”昆仑大约只是探听到一些小道的消息。并没有清楚的知道都是谁，上山做什么的。毕竟还只是十来岁的孩子，又是李清的仆人，在山上也只是结识一些做杂役或者没有什么身份的道童。说不定更多的是想通过昆仑认识李清，消息的准确性就打了折扣。不过李清也没有太多的好奇心去关注这些，昆仑的消息准不准确也就没有必要了。

　　“这两日就待在紫霄峰上好了。有时间你就多认些字，以后跟着我的话不识字可是不行。”李清笑着对昆仑说道。

　　“是。”

　　昆仑低着头答应了。转身忙去了。

　　李清看着昆仑走开的背景，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昆仑对学习认字并没有太大的动力，更多的是对学艺有着浓厚的兴趣。这时候李清也计划是否让昆仑拜山上哪位师兄为师学艺，否则随着昆仑年纪增大，怕是错过了最佳的学武年龄了。

　　已至金秋，天气变得凉爽起来，不再像前些日子的闷热了。清凉干爽的天气最是适合游玩。王屋山上，落叶纷飞，枯黄的、鲜红的、青绿的叶子五彩斑斓。蔚蓝的天空，朵朵云霞飘忽不定；前些日刚下了雨，山间的瀑布、溪流变得愈发的大了些，蓝天白云映落在清泉之间，五颜六色的花朵盛开在树木之中。有枯藤缠绕，有野果飘香，云雾飘散，王屋山胜似仙境。山上的来客会在清闲的时候畅游一下这王屋山难得的美景。

　　偶尔也会有人上到紫霄峰来，看一看这紫霄峰的美景。不过在李清的眼中，这美景已经变得平常，没有什么兴趣游玩，更多的时间是在修炼了。

　　第二天一早，昆仑去开了院门，把院子中间打扫一下，学着李清活动自己的身体。在昆仑的眼中自家的这位小郎君确实有些跟其他人不同，每天清晨都会做些奇怪的动作，说是什么舒展身体。若是说是武艺的话，在山上也没有见其他人做过，倒是自己每天都被李清叫着一起练。

　　旭日东升，金色的光线照在紫霄峰封顶，照在锻炼身体的李清和昆仑身上，抹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而山腰之间，有两个小孩子还有几位随从模样的人正在往山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