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时光过隙

　　就在王屋山上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招待宾客的时候，紫霄峰峰顶的院落里面几人却是悠闲的很。

　　早晨的阳光穿过云层，照在院子里的走廊上，一位老者和几个小孩子在那里喝茶聊天，沐浴在这秋天的朝阳之中，几人的脸上笑意盈盈。

　　“老神仙你真的有好几百岁了吗？”

　　五岁的寿春看了张果问道，小孩子的世界中张果大约就是真正的神仙了。

　　张果坐在那里，抿着李清新泡的茶，缕着胡须哈哈笑道：

　　“公主小小年纪，竟然能猜出我的年纪，不简单啊。”

　　在一旁的李清心中暗暗鄙视了下，至于张果自称的几百岁的年纪在李清看来纯属瞎扯了。不过从张果的面相上是看不出张果到底有多大年纪的。这时候的张果牙齿已经脱落了好几个，满脸的皱纹，看上去有七、八十岁的年纪。但是精神抖擞，说话行动底气十足，倒像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虽说修为深厚确实对自身的体质有很大的改善。但是要是让李清相信一个上百岁年纪的人还有张果这样的身体状态怕是很困难。

　　从刚才回到院子中，李清请张果入房间一叙，那张果就一直观看李清居住的院落，这时候的阳光正好照过来，透过稀疏的树影整个照在房前的走廊上。张果并没有进屋，而是搬了圆榻在走廊里坐了，微眯这双眼在享受这秋日早晨的阳光。李清命昆仑把喝茶的东西搬到屋外上，几人在走廊上坐着闲聊。

　　张果只顾着品尝李清泡好的茶水，看了又看，细细品味，最终发出感慨似的赞了李清一句。刚才说考校的事也没了下文。

　　跟着进来的寿春一开始还有些害怕，但是过了片刻的功夫已经跟张果熟悉的不得了，只是李俶还是在那闷着不说话，依旧用审视的眼光看眼前这个自称神仙的老道士。

　　其实张果一生飘泊，见识极广，远远不是整天困在宫中的寿春能够想象的。那张果跟寿春讲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甚至于吹嘘一下自己这么多年在大唐各处的见闻都能让小寿春极其着迷。而张果讲的很多关于仙神的故事更是让她十分憧憬。

　　张果没有询问李清，李清也乐得不用回答那些烦人的问题，看着张果与寿春在那里笑着聊天，自己端着一碗茶慢慢品味，背靠着房间的墙壁，两眼迎了旭日的阳光看着远方，悠闲而自在。

　　这时候的李清落在张果的眼中变得就有些不同了。与身边的另外两个稍大点的孩子李俶和昆仑相比，李清这时候的行为完全像是一个经历过诸多往事甚至于沧桑的人的一种表现了。没有寿春般的好奇，没有像李俶那样的抵触，也没有昆仑似的小心翼翼。这在张果心中倒是更加的好奇。

　　但从刚才的泡茶的动作来看，沉稳、悠闲恬静，仿若身无外物，又像是对一切都有些不以为然。而泡茶的手法和方式都是张果之前没有见过的，泡出来的茶水也与这时候煮出来的完全不同，味道自然是另外一种味道了。甚至于在张果的眼中这茶水的味道因为没有加入其它的佐料之类的东西而更加纯净自然，颇合道家追求的无为、自然之道。

　　“老神仙，你会变法术吗？”

　　小孩子的眼中整个世界应该都是神奇的，而道家那些所谓的道术更是让这时候不知道原理的人们觉得神乎其神。

　　“应该说是道术，我可是会很多道术的呀。”

　　张果说道。其实历史上的张果应该算得上是一个丹药大家了。有些基本的化学原理之类的东西应该还是难不倒他的。虽说所谓的丹药在历史上确实吃死过不少的皇帝，但是依托于医学的丹药还是有很多的可取之处，这在李清心中也是道门不多的有些用处的事物了。

　　“那，给我表演一个可以吗？”

　　寿春站在张果身边，歪着小脑袋恳切的问道。

　　“好啊，不知道小公主想看什么样的道术？”

　　“恩……什么都可以。”

　　寿春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想看什么样的，只好任由张果随便表演。

　　李清在一旁微笑着观看，想看张果到底有着怎样的道术表演。其实类似涉及到化学反应等的道术估计张果不会表演，毕竟这需要做很长的事先准备，估计应该还是后世所说的魔术之类的东西。

　　张果从寿春公主头上摘下一个花钗，放在手中让寿春看着，随后两手合起来示意寿春掰开。寿春上前用两只小手把张果的手指掰开来，待看时，发现张果的两手之中空空如野，先前的那支金钗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钗子呢，怎么不见了。”

　　寿春疑惑的问道，一边还往张果的道袖里面望了望，随后在旁边寻找。

　　李清看到张果摘下寿春花钗的时候就知道他要表演什么，笑了笑就没有再看，而是在一旁专注的喝茶。

　　站在旁边的独孤尚仪笑着跟寿春公主说道：

　　“小公主，看你头上戴的是什么？”

　　寿春听了独孤的话，两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才发现有支花钗，拔下来一看正是刚才变没有的那支。寿春好奇的问道：

　　“怎么变的，怎么变的，再变一次。”

　　其实这只能算是骗骗小孩子的把戏，讲究的不过就是一个手快。这在独孤尚仪和其他的侍卫眼中也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这时候长安、洛阳等也有这种走街串巷表演的人，不过这时候还是当做是张果在逗寿春公主玩耍了。一旁看的李俶却是有些好奇了，刚才张果的手法李俶并没有看出来，有心揭穿张果的把戏却又不知道从何下手，闷着那里偏着头不说话。

　　张果看向李清，李清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惊讶出来。张果问道：

　　“你会这个？”

　　张果指的当然是刚才所变的魔术了。

　　李清坐直了身体，笑着摇头道：

　　“不会。不瞒仙翁，我对这些并不怎么感兴趣。更何况家师曾告诫远离这些法术。”

　　“没想到司马兄还是跟之前一样，对这些东西甚为排斥。”

　　张果说道。其实这时候也知道李清是看穿了自己刚才的手法，大约还在司马承祯的熏陶之下对道门的一些道术有着偏见的。张果望着李清缓缓说：

　　“贫道一生修行，在丹药方面有些心得。倒并不都是骗人的东西，不如贫道再给你看一下道门真正的道术如何？”

　　其实有很多的道门法术确实是依托于一些科学的东西，很多修行高深的道士却也把它们用于济世救人，而不是装神弄鬼、坑蒙拐骗之流。大约张果还是想扭转一下李清的想法，提出让李清见识一下真正的道术。

　　李清哪里会不知道张果的想法，固然，也许张果并不是那些依靠法术欺世盗名的人，但是李清却也没有学习这些东西的想法。李清起身恭敬的说道：

　　“清倒是会一种道术，不如给仙翁表演一下？”

　　张果睁了睁双眼，随即笑着说道：

　　“好。”

　　“好啊。不知道小表兄表演什么道术？”

　　一旁的寿春拍手问道。

　　“点水成冰之术。”

　　随后李清命昆仑去端一碗清水出来。昆仑见李清吩咐，脸上堆出笑来，欢快的答应着去了后面，过了片刻，小心缓慢的端着一碗清水出来，放在泡茶的案几之上，对李清点了点头，退到一旁。

　　寿春和李俶围了上来，张果及其他侍卫们也凝神观看。李清伸出一根手指，在盛满清水的碗里面轻轻一点，随即便看见水中慢慢浮上一层冰凌，转眼之间就布满了整个水碗，刚才的清水这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冰疙瘩了。

　　李俶“咦”了一声，上前拿起那碗反过来，里面已经没有一滴水渍，全部变成了冰。李俶使劲往下甩了几下，那整块的冰才掉下来摔在地上碎掉了。

　　这时候除了李清、昆仑之外，其他的人看到刚才的事情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那张果起身看了李清片刻，没有说话，随后双手背在身后道：

　　“道隐师兄收得好徒弟。哈哈哈哈。”

　　随后大笑着出了院门，留下满院子茫然的人。

　　李俶在一旁惊奇的问道：

　　“这是怎么变的？这是怎么变的？”

　　寿春也上前拉着李清的衣袖问。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高深的原理。在上山以后李清一开始确实对道门中的这些法术很是感兴趣，自己也清楚这些都是一切化学的或者物理的反应。甚至于和昆仑两人还找寻了很多的东西偷偷的实验，看那些道门所谓的法术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开始李清所作的一切在昆仑眼中也是惊诧的不得了，不过见到多了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点水成冰”还是之前天热的时候李清突发奇想鼓捣出来的东西。而刚才让昆仑去后面取清水也就是让昆仑去做准备了，而在人前，李清所需要做的不过是轻轻的点击一下水面罢了。

　　知道的人不以为奇，不知道的人却惊为神术了。

　　李清看着远去的张果，起身相送。随后对寿春说道：

　　“这些是道门不传之谜哦。我们还是来讲故事吧。这次给小公主讲一个‘八仙过海’的故事怎么样？”

　　大唐开元二十三年的十月，上清茅山一派宗师司马承祯正式把宗师之位传给玄静道长，即为上清第十三代宗师。随后司马承祯闭关隐退，不在世俗之前露面。

　　开元二十三年十二月初十日，天降大雪，覆压百里王屋山，这一日，茅山派弟子齐至，心情沉重。初十夜，一代宗师司马承祯羽化飞仙，于王屋山天坛上方院离世。随即震动大唐整个道门，就连佛门之中也有很多人惋惜。

　　随后李隆基下旨追赠司马承祯为银青光禄大夫，谥称“贞一先生”，伤叹自己又失去一位道门宗师。

　　时间转入开元二十四年的新年，李清已经来到唐朝整整一年了。这时候除了在山上修行习武，偶尔回趟洛阳，别无他顾。

　　上元节还未至，洛阳李家来人匆匆上得王屋山，告知老太太病危。李清连忙跟了昆仑下了王屋山，待到达家中，老太太已至弥留之际，见到匆忙赶来的李清，只来得及伸出颤微微的手抚了抚李清的面颊就随后西去。

　　李清及李家众人大恸。

　　在这刚过新年的喜庆中，李家却是一片哀愁之声。随后停灵三月，李仁济把家中什物尽数托付给李瑞，告诫李清一番，带着老太太的棺椁起灵回了蜀中。

　　早春三月，草长鹰飞。李清并昆仑回到王屋山上。

　　从穿越过来，与李清关系亲密的人都渐渐远去了。站在紫霄峰顶，望着眼前云雾漫卷，早升的朝阳越过云雾，投递过来万丈清辉。李清吐出一口浊气，扭头笑着对昆仑说道：

　　“看，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