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解释春风，沉香亭北

　　中午，春光明媚，有琵琶声从湖上传过来。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湖面上的一艘游船停在那里，甲板之上几排数十个歌姬，或依或立，身着五彩深衣。这些女子盛服浓妆，云发高耸，身上又披有一根彩帛，此时随风飘舞，的确让人观之心醉神移。这许多歌姬，各携乐器，一起合奏，而有些轻启朱唇，曼声歌唱，曲子随风送至，声音温柔婉转，道不尽缠绵之意。

　　“这是前几年李太白为杨娘子所作清平调，每到牡丹花会期间，圣上都会命宫中歌姬们演奏这首诗为杨娘子助兴。”

　　高力士在旁边引领着玉真公主和李清去往沉香亭，路上边走边说，

　　“这时候圣上和杨娘子在沉香亭赏花呢，长公主和小郎君这边请。”

　　“多谢高将军了。”

　　玉真公主笑着说道。高力士服侍李隆基已经几十年，身受李隆基信任，后来被加封为冠军大将军、右监门卫大将军、进封渤海郡公。在宫中，就连太子公主等人见到高力士也是客气有加。玉真公主虽然是长公主，见到高力士的时候也是颇为客气的。

　　“长公主折煞老奴了。”高力士微躬着身子，随后看着李清道：

　　“刚才圣上和杨娘子还说起小郎君来。等下见到，定会惊喜万分。”

　　远远望去，坐落于龙池东北方的沉香亭檐崖高耸，气势恢宏。沉香亭周围遍植牡丹，此时盛开的牡丹姹紫嫣红，妁妁绽放，李隆基和杨玉环正在诸多宫女的陪伴之下游赏花间。

　　李清和玉真公主在高力士的引领之下来到沉香亭，上前跟李隆基见了礼，那杨玉环也过来向玉真公主施礼，随后看到玉真公主身边的李清，微愣了一下，看着玉真公主笑着问道：

　　“长公主，想必这位就是李清小郎君了？”

　　李清上前见礼，答道：

　　“正是。”

　　“没想到竟然长这么大了。可还认得我吗？”

　　“那株‘冠世墨玉’不知是否还在？”

　　李清没有正面回答。眼前的杨玉环已经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宠妃，虽然这时候还没有入宫。作为穿越众的李清那里会不知道。

　　李清看过去，杨玉环身穿浅黄色襦裙，外披白色纱衣，佩披帛，露出羊脂白玉般的颈项，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步态轻盈，雍容柔美。三千青丝挽成飞仙髻，头插金玉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倾国倾城的面容看上去妩媚雍容。

　　“哈哈，你果然是记得的。”

　　杨玉环欢快的笑着，扭头对李隆基说道：

　　“圣上，李清果然是认得奴家的。”

　　“哈哈，娘子如此绝色容颜，连朕都神迷不已，其他人见了自然是印象深刻。”

　　李隆基哈哈笑道。杨玉环略带娇嗔的斜看了一眼李隆基，脸带羞涩。

　　李隆基这时候上下打量李清，随后对玉真公主说道：

　　“持盈真是慧眼识人，李清果然是一表人才，更难得的是文采出众。听说你还深得司马道长衣钵，精通武艺？”

　　李隆基看着李清问道。

　　李清弯腰施礼，说道：

　　“圣上缪赞，不过是会些粗浅的武艺，算不得精通。”

　　“太过谦虚了。前些日长安街头的事情，朕是知道的，没有高深的武艺如何能够杀退那些刺客。这件事朕已经命京兆府和大理寺去查了，到时候定然会水落石出，免得持盈再在我面前抱屈，哈哈。”

　　李隆基笑着说道。之前李隆基之所以重视这件事情，还是因为长公主的缘故。

　　李清向玉真公主看去时，玉真公主脸上只是浅露笑意，看上去理所当然。李清心中倒是有些莫名的感动的。

　　“将军也是文武全才，以后你们可以亲近亲近。”李隆基看着高力士道。

　　“老奴的身手哪里及得上小郎君的武艺。以后还请小郎君指点一二。”高力士笑着说道。

　　李清忙道：

　　“不敢。”

　　此次过来，不是正式的召见，所以见面有些随意，李隆基也好，玉真公主也罢，都没有把这次召见李清的事情当做一次刻意的安排，倒有些家中长辈见晚辈的氛围。众人随后一起赏花游园。在场的几位，相互之间都是熟识的，即使第一次过来的李清跟众人也是认识的。

　　在李隆基眼中，作为长公主义子的李清也算是自己的晚辈，所以待之颇为亲切，而杨玉环得过李清的帮助，看上去也是热情有加。伺候在旁边的高力士看着眼中，心中微震。

　　其实高力士一开始对李清并没有太多的印象，虽然知道李清是长公主的义子，但是相对于长安城中那些皇室的子孙辈来说，李清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后辈罢了，虽然深得长公主的爱护，以后在长安城中估计李清也没有什么出头之日。然而今天见此情景，没想到李隆基和深得盛宠的杨玉环对李清都青眼有加，善于察言观色的高力士那里还能不明白，所以对待李清更加恭敬了。

　　李清与在场的几位都是认识的。且不说李隆基这位大唐真正的掌权者和未来十余年宠幸无以复加的杨玉环，即便是在旁边笑容满面，恭敬服侍的高力士，出了这座宫殿，也是长安城中权势滔天之辈，就连太子也要称呼高力士一声二兄。在这些人中李清算是晚辈，因此行事说话愈发小心慎微，对高力士也是敬重对待。

　　午后的阳光照射下来，气温变得有些热了，虽然清风拂面，但是众人已经在沉香亭附近的牡丹丛中边走边聊很长时间，不免有些劳累。

　　“阳光刺眼，天气已热，请圣上登龙舟游湖赏景，远观牡丹，也是别有一种风景。”

　　高力士在旁边说道。李隆基看看日头，点头说道：

　　“也好。也有几株牡丹是不好在阳光下面暴晒的，我们去船上欣赏。”

　　玉真公主和杨玉环点头，笑着说道：

　　“如此正好。”

　　高力士命龙池旁边的游船靠岸，船上刚才演奏的歌姬都下船跪在旁边迎接圣上。李隆基摆摆手，直接上了其中最大的一艘游船，李清几人也随即跟了上去。待吩咐开船的时候，从岸上不远处急匆匆过来数人，其中一人高喊着：

　　“且慢开船，等等我，等等我。”

　　岸上一人提着裙角，飞奔过来，后面跟着的诸多宫女边追边喊：

　　“公主小心，公主小心。”

　　李隆基回头看时，笑着说道：

　　“寿春怎么过来了？这孩子不在自己宫中待着，真是一刻也别想管住她。”

　　“寿春公主性情洒脱，活泼好动，也是她的福分，要不圣上对寿春公主最为疼爱了。”杨玉环在旁边笑道。李隆基哈哈笑着，等着寿春公主过来。

　　“姑母，姑母，你们等等我。”

　　寿春公主高喊着往这边摆手。

　　玉真公主看着跑过来的寿春，对李隆基说道：

　　“有些天没见寿春去我那里了。这些天正好是牡丹花节，三兄何不让寿春出去赏赏花，游玩一番。整日待在宫中怕是会把她给闷坏的。”

　　“哈哈，持盈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我不让她出宫，不也有时候偷偷溜出去，哪里像朕的其他孩儿们安静娴熟。整个就是一个野丫头。”

　　李隆基笑着说。

　　待气喘吁吁地寿春公主上到船来，众人才住了口。寿春上前跟李隆基、玉真公主、杨玉环等人见过礼，就连见到高力士也上前行了一礼，高力士忙躲着施礼道：“寿春公主好。”

　　李隆基看着娇喘的寿春，问道：

　　“寿春怎么过来这里了？”

　　“女儿几日没有见到过阿耶了，过来给阿耶请安。”寿春公主笑着说道。

　　李隆基看着寿春公主，脸上浮现出不相信的神色，轻声问道：

　　“有时候几天见不到你的身影，今天怎么想起过来了？你真的是给朕请安来了？”

　　“呵呵。”寿春公主笑着，脚步慢慢走到玉真公主前面，一把抓住玉真公主的手臂，微仰了下头，略带尴尬的笑容，说道：

　　“当然是真的。不过女儿好久没有见过玉真姑母了，也顺便过来看看。”

　　众人见寿春公主这副神情，哈哈大笑。

　　随即点船离岸，驶进龙池。众人依次坐了，李隆基与李清等人聊些家常，兼之杨玉环在旁边温顺侍奉，场面倒是其乐融融。

　　坐在玉真公主身旁的寿春把身子往李清这边靠了靠，用手挡着嘴，小声的说道：

　　“小表兄，我是专门过来见你的。这两日长安城中正热闹呢，我正想着怎么出宫去玩，到时候你要陪我去。”

　　李清坐在旁边，看着清丽灵秀的寿春公主，有些哭笑不得。

　　自从李清来到长安，跟寿春公主也见过两、三次面，对于这个伶俐活泼的公主，李清也觉得调皮了些，整天想着出宫去玩。虽然在宫中确实应该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李清心中暗道，但是每次偷出宫，都会给服侍的宫女们带来不少的麻烦，虽然寿春大都站出来自己承担了责任，然而随身服侍的人还是把她看着紧紧的。

　　要说这时候的唐朝对于皇族成员管束的并不是太严格，历史上光出家为道的公主就有不少，风气如此，大约对于那些公主王子们的约束就宽松了不少。然而对于没有出嫁的公主，宫里管束还是比较严格，更何况是才刚刚十四五岁的寿春。

　　看着翘首以盼的寿春，李清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向寿春示意了一下玉真公主，暗中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