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大理点卯，京兆借人

　　第二天，李清去了皇城大理寺点了卯。这是李清第一次来大理寺，同样也是第一次以官身会见同僚。

　　大理寺在皇城西面靠近顺义门的地方。沿安化门大街一直往北走到顺义门，入顺义门，左手就是大理寺。李清坐自家的马车在张忍的陪同下到达大理寺的时候，在大理寺门口，另外的一位大理寺少卿和大理寺众位同僚们已经在门口迎接。这个排场有些出乎李清意料，昨日高二传旨的时候说有不少官员是反对李清任大理寺少卿的，想着大理寺内部对于突然到来的一位少卿也许有着更多的抵触情绪。

　　一开始李清确实做好了今天过来大理寺，有许多人可能爱答不理的准备，谁知道见了面才发现几乎所有的大理寺同僚都热情有加。

　　昨日的圣旨，大理寺内部已经知道。对于圣上突如其来的一道旨意，反对声还是主要在三省和御史台，然而李林甫的支持也压下了不少反对的声音。这在大理寺内部的人看来，李清有着长公主的背景，圣上垂怜，丞相李林甫支持，既然不能反对，那么何必枉做小人，自然跟这位新来的少卿搞好关系才是正理。

　　李清看着迎出来的这些人，忙下了马车亲热问好，同时跟大理寺的同僚们寒暄了片刻才进了大理寺。李清其实并不是高傲之人，也并不认为与其他在场的大理寺官员比就高人一等，所以这时候放下身价与众人闲聊，倒也满堂皆欢。在大理寺其他人眼中李清这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彬彬有礼，谦和恭敬。

　　刚才迎出去的大理寺少卿姓顾，是李林甫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物，算是李林甫在大理寺中的心腹。其实这些年李林甫为了巩固自己的相位，除了排除异己之外，在三省六部，乃至各个衙门之间都安插了大量的亲信。

　　之前李清的任命因为李林甫的支持，所以有人也在怀疑李清与李林甫之间是不是也有什么关系。这位顾少卿对范闲如此热情，也就很好解释，说实话，即便这时候，这位顾少卿以及大理寺众人也不知道李清与李林甫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寺卿去了尚书省，吩咐我等好生迎接。没想到李少卿过来的这么早，我等怠慢了，还望李少卿不要见怪。”

　　分座位坐好之后，一身绯色服饰的人说道。

　　“哪里哪里，李清初来大理寺，打扰到各位同仁了。”李清微笑着拱手道。

　　在大理寺内值守的房间坐下，顾少卿跟李清说了一些平时需要做的事情，顺便把有关这次刺杀案件的一切信息都跟李清交代了一遍。这之前，与京兆府共同负责这起案件的就是这位顾少卿。

　　“自从杨二死后，当时值守的人都被抓了起来，现在关在京兆府大牢内。李少卿认为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顾少卿问道。

　　李清看了看顾少卿，问道：

　　“大理寺和京兆府对这些人没有审问么？”

　　“当天做了调查，没有人知道杨二是什么时候死的。因为都是京兆府里的衙役，所以也不曾动刑，倒是没有查出什么来。”

　　“杨二的尸首检查过了没有？”

　　“大理寺派人过去检查了。不过确实像是自杀，没有他杀的痕迹。”

　　顾少卿说道。

　　李清皱了皱眉头，如果杨二是被孔费杀害后再伪装成自杀的话，孔费动手的时候应该是没有遇到太大的抵抗，要不然尸检定然会发现其他人动手的痕迹。

　　“不知道顾少卿如何看待杨二之死？”

　　李清轻声随意问道。

　　“这……顾某不敢妄言。”

　　顾少卿愣了一下，吞吐说道。这次遇刺案件的受害者就坐在自己面前，如果说杨二是自杀的话，李清如何肯信，而说是他杀，那么凶手何在？接下来怕是另外一种麻烦事。

　　“当日审问和尸检的人都是谁？”

　　“审问是顾某和京兆府的萧府君一起审讯的，尸检是大理寺的狱丞刘济元，是大理寺的老人了。”

　　顾少卿答道。顾少卿看着李清，从神色之中看不出李清的情绪。不过顾少卿倒是很想知道李清现在是怎么想的，于是好奇的轻声问道：

　　“不知道李少卿对这件事怎么样？”

　　李清对于杨二之死自然不会说出是孔费所杀这种事，于是推诿道：

　　“我自然是相信顾少卿和大理寺同仁调查的结果。”

　　顾少卿微笑着望着李清说道：

　　“杨二之死，大理寺和京兆府也不敢轻易下结论。不过当时值守的狱卒都还在牢里关着，李少卿等下可以去京兆府亲自审问。”

　　李清摇头笑着说道：

　　“有顾少卿和萧府君亲自审过，李某何须再次过问。既然没有发现什么，想来杨二之死应该跟那些狱卒没有什么关系。”

　　顾少卿看着说话的李清，心中一股莫名的感觉上来。说实话，如果说杨二是自杀，顾少卿是不信的，刚才询问李清对杨二之死的看法，不过是想看一看这个十几岁就成为大理寺少卿的少年对待这件事的态度，同时也观察一下李清这个人。这时候见李清轻易就相信杨二之死跟狱卒没有关系，心中暗叹，眼前的李清终究还是个孩子，让他负责这起刺杀案件不知道又能查出什么来。

　　不过让李清接手这次的案件，顾少卿倒是感觉轻松许多。说实话，此次的案件对大理寺和京兆府来说压力很大，唯一抓到的凶手还死了，案件没有什么进展，虽然有怀疑的对象，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能把对方怎么样，这让顾少卿更加倍感压力。这时候李清出来负责审查此事，顾少卿心中庆幸自己终于甩掉了一个包袱。不管李清最后查的怎样，最后都不会怪罪到自己头上，顾少卿心中暗暗思忖。

　　随后负责尸检的狱丞刘济元被叫了上来，跟李清汇报了当日对杨二尸检的情况。对于尸检李清并不是太了解，虽然前世做为历史系的教授，李清有时候也会出现在考古现场，对挖掘出来的尸体进行研究，但是对尸检却并不精通。对于刘济元的汇报李清没有提什么问题。

　　接着便是闲聊，顾少卿给李清介绍了大理寺的同僚，李清一一跟大家见礼，完全没有大理寺少卿的架子，场面显得和气融融。

　　李清和张忍出了大理寺，谢绝了顾少卿等人的陪同，前往京兆府而去。

　　“张校尉对刚才的顾少卿可熟悉？”

　　李清想到之前顾少卿的热情，问身边的张忍。

　　“这位大理寺少卿是李林甫的门生，前几年因为两位前任少卿犯事免职，被李林甫安插了进去。大理寺里面，寺卿一手遮拦，其他人都是按照寺卿的指示做事，所以这姓顾的在大理寺里面并没有什么影响力，只不过是李林甫放在大理寺里面的一个耳目罢了。李林甫对大理寺掌控不了，因此另设了一个推事院来为自己做事。”

　　李清点点头，心想难怪这姓顾的对自己如此热情，原来是认为自己跟李林甫之间有什么关系。李清心里笑了笑，以后不跟李林甫起什么冲突就万幸了。

　　张忍坐在马上，接着说道，

　　“说起这位顾少卿，还有件趣事。他姓顾，单字一个横。本来名字没有什么奇怪的，不过长安城风月场所中的‘京城八艳’之一叫顾横波，因为这位顾少卿与顾横波名字相仿，倒是经常被人拿来打趣。”

　　“顾横波？”

　　李清好奇的问道。

　　“这位顾娘子与李十二娘、崔朵朵等人齐名。李十二娘以剑舞享誉长安，崔朵朵以琵琶名闻全城，而顾横波却是以弹琴冠绝京城。这次的花魁赛，顾横波也是‘花魁’的热门人选，有时间郎君可以去平康里看看。”

　　张忍笑着说道。

　　李清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所谓的“京城八艳”自己只见过李十二娘和崔朵朵，两人是长安城风月场最为有名的人物，这顾横波能够与她们并列，想来也是不凡之辈。

　　马车到达京兆府的时候，因为李清没有提前说要过来京兆府，所以并没有什么人出来迎接。张忍上前通告了京兆府的门人，随即李清和张忍被迎了进去。

　　崔素步伐匆匆的出来迎接，看见李清，老远拱手说道：

　　“恭喜李少卿。”

　　在崔素听到李清被任命为大理寺少卿的时候，心中是有些狂喜的，没想到前天还是白身的李清转眼之间就成为了从五品的大理寺少卿，看来这次算是赌对了。

　　崔素走到李清面前，躬身行礼道：

　　“没想到李少卿过来京兆府，多有怠慢。”

　　李清笑着说道：

　　“崔兄客气了。李某过来是想见一下萧府尹。”

　　两人说话客客气气，任谁也不会想到之前两人曾经有过暗中联系。

　　“萧府尹正在后堂会客。卑职已经让人进去通报了。”崔素引着李清和张忍往京兆府衙门里去，边走边说道，

　　“李少卿请这边走。”

　　走到后堂，得到消息的京兆府尹萧炅笑着走出来，

　　“恭喜李少卿。”

　　李清连忙上前，拱手说道：

　　“多谢萧府尹。李清冒昧前来，多有打扰。”

　　“哪里哪里，圣上命京兆府和李少卿共同负责郎君遇刺一案，应该是萧某前去大理寺回禀详情。这起案件至今没有什么大的进展，实在是萧某的不是，还望李少卿不要见怪。”

　　萧炅回礼道。随后把李清让进后堂。

　　李清往里走的时候，发现了站在萧炅身后的吉温，心中一怔，暗道，难道现在萧炅和吉温就已经勾连到一起了么？

　　李清看向吉温的时候，吉温忙上前，躬身说道：

　　“吉温见过李少卿。”

　　李清笑着说道：

　　“吉县尉客气了。”

　　吉温听到李清的话，心中微动。

　　吉温和李清是见过的，就在前几天高力士府上设宴的时候，吉温也在。不过以吉温的身份跟当时在场的诸位公侯想比，身份地位都差之甚远，即便是当时的李清，在吉温眼中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当时两人并没有任何交流，这时候见到已经为大理寺少卿的李清竟然记得住自己，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

　　双方坐定，萧炅笑着问道：

　　“不知道李少卿这次过来所谓何事？”

　　“想向萧府尹借几个人。”

　　李清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