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谁是谁的劫？

　　灰暗的天空中慢慢晕染上一层温暖的曙光，两只双飞燕从远处空朦的香樟树林里扑腾而出，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昨日经过巨变的迟府此刻却异常宁静，仿佛一位大梦未醒的婴儿，还笼罩在清晨的晨梦中，筒子青瓦上还凝着清亮的露珠，屋檐下的画眉仿佛也懂人性，安静的用嘴剔着翎毛，却不发出一丝声响。

　　清漠站在高高的风露石上，俯瞰着这个看似“太平而安祥”的人间仙，也注视着傅小月的房间。

　　那位痴情的少爷已经守了她一晚上，清漠想，若是傅小月能有这样一位痴情而多金的少爷陪着，她应该会很幸福吧！

　　清漠的嘴角扬起一丝欣慰的弧度，如清晨盛开的茉莉，清幽中却带着一丝莫名的悲伤。

　　“师傅，我终于找到你了！”绯云叉着小腰，跑得气喘吁吁，两颊绯红，热汗打湿了鬓角，一缕发卷儿调皮的贴在脸颊上，微微泛着银色冰纹的薄纱衫和头上同样材质的蝴蝶结发带相得益彰。

　　清漠走过去，抬起手，用自己的衣袖为她拭去鬓角的热汗，温柔道：“师傅又不会丢，干嘛这样急着找我，瞧把你跑得这满头大汗的！”

　　清漠越是宠溺，绯云就越是担忧，她已经对他的宠溺上瘾，她害怕，害怕哪一天这种宠溺会突然消失不见，害怕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因为，因为傅小月出现了，虽然师傅告诉她那个女人不是傅小月，可是绯云不信，直觉，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是最灵的。

　　绯云咬着唇，极力控制自己想哭的冲动，脑袋像小猪一样在清漠的怀里拱了拱，把鼻涕和眼泪都擦在了他的绣着柳叶暗纹的青衫上。

　　清漠哭笑不得道：“绯云，你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动不动就哭鼻子，你瞧，你把为师的衣服都弄脏了！”他虽然是在怪她，可却一丝怪罪的意思也听不岀来。

　　“师傅，徒儿要你发誓！”绯云突然仰起小脑袋，态度强悍而又略带娇嗔的望着清漠。

　　“发誓？你让为师发什么誓？”清漠不解。

　　绯云咬咬唇，毅然道：“徒儿要你发誓，日后，无论徒儿做错了什么事，你都不能生徒儿的气，不能不要徒儿！”

　　，。清漠把她的小脑袋往怀里揉了揉，仰着头，望着远处山谷中慢慢散开的晨雾和天边越来越浓的橙色，那边，地平下的太阳仿佛随时都要跳出来。

　　清漠轻声道：“若是绯云日后真犯下了大错，师傅不但不会惩罚你，更不会不要你！”

　　“师傅！”绯云受宠若惊，差点哭晕在清漠怀里。

　　“教不严，师之过，若必须要一个人受惩罚，那就让师傅来承担吧！”清漠明明说得很轻很淡，却透入了绯云的骨髓中，她颤栗的望着清漠，眼中满是惶惶之色，师傅，师傅他这是在用他自己的性命威胁她吗？

　　清漠一直望着远方的天空，并没有看绯云，绯云却清楚的知道，师傅他没有和她开玩笑，若她真的犯了错，师傅他真的会惩罚他自己，她怎么忍心他伤害他自己，她情愿自己挫骨扬灰，也不要他有一丝损伤的。

　　绯云苦笑一声，然后又满脸堆笑，撒着娇道：“师傅，徒儿和你开玩笑的啦，我可是蓬莱岛主的独生女，玉帝爹爹的干女儿，七仙女的义妹，天地间最帅最厉害的清漠上仙唯一的最爱的徒儿，天之娇女绯云，所有人都有可能犯错，就我不会！”

　　“瞧把你得瑟得！”清漠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额头，突然脸上又笼上一层忧色，不错，绯云的确是天之娇女，可是她的另一个身份又有几人知道，她亦正亦可邪，这与她的另一半血统密不可分，这也正是玉帝所担忧的，可是玉帝终究不忍心让她魂飞魄散，因为她毕竟，毕竟是，这是仙界不可说的秘密。

　　可是玉帝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清漠，并把她托付给了他，她是正是邪全看清漠的教诲。

　　从此清漠身上背负了这个关系六界苍生安危的重任，他和傅小月之间的爱情也注定不太平，在爱情与责任之间，迟俊源也许会毫无犹豫的选择爱情，可是清漠呢？爱上一个责任心太强大的男人会很累，可是一个“没有责任心”的男人值得女人去爱吗？

　　女人有时候真的很不可理喻，也许有时候并不只是女人不可理喻，也许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可理喻的。

　　西厢内，迟俊源正趴在傅小月的床边睡得正香，这个少爷一点也不娇气，相信就算把他扔在狗窝中他也照样睡得香甜。

　　昨晚上还痛不欲生的傅小月此刻却睡得很香甜，这不，已经日上三竿，迟府所有人都起来了，她却还在梦中，也许是梦到了鸡腿，她翻了个身，咂巴咂巴嘴，四仰八叉的睡着。

　　也许在牢起呆久了，昨晚上又直接哭晕过去，忘了洗澡，身上有点不舒服，她抓了抓脖子，抬脚一蹬，刚好把脚指头放入迟俊源流着梦口水的嘴里。

　　迟俊源皱了皱眉，咂巴咂巴嘴，觉得味道怪怪的，他揉了揉脸，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刚才舔的不是猪蹄，而是傅小月的脚，他深吸一口气，一笑置之。

　　傅小月放个屁都是香的，他又怎么会嫌弃她的三寸金莲，若是傅小月愿意，就算让他用舌头给她洗脚他都在所不辞。

　　迟俊源跪在床边，双手撑着下巴，静静的欣赏着傅小月的“睡姿”，他就喜欢她这豪爽的性格，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做派，他甚至趁她睡着之际，大着胆子捏了捏她的鼻子。

　　梦中的傅小月以为鼻子被苍蝇盯了，扬起巴掌，一巴掌拂过去，迟俊源未来得急躲，直接被扇歪了脖子，脸上立刻出现五个鲜红的指印。

　　没想到睡梦中的傅小月力气也这么大，迟俊源想哭却哭不岀来，谁叫他刚才想“调戏”人家姑娘来着。

　　风露石上的清漠通过观微之术把这温馨的一幕尽收眼底，嫉妒？谈不上！他毕竟不是凡人，可是心底还是有一丝苦涩，他觉得自已的道行终究不够啊！看来日后还得勤加修练。

　　他牵着绯云的手走下山，边走边道：“绯云，你今天这身装扮很好看！”

　　“是吗？这是迟夫人帮我弄的！迟夫人她人可好了，只可惜……”绯云低着头，不愿提人家的痛处，突然，她又变了一副神色，仰起头赞赏道：“不过，这迟夫人也真不一般，她丈夫死了，她虽然也哭晕过好几次，不过，今儿一早就没事人一般来到我房间，还亲自给我送来了衣服！”

　　“迟夫人是蜀国宣帝的长公主，她本就不是凡夫俗子！作派当然也自成一格！”

　　“可是师傅，这衣服为什么这么素，绯云不是很喜欢呢！”

　　“为师觉得很好，而且这是人界习俗，你就忍耐些吧！”

　　“既然师傅说好那就好咯！”绯云掉着清漠的膀子，咯咯笑。

　　清风徐徐，山谷中飘荡着绯云银铃般的欢笑声。

　　，绯云想，若是他们师徒一直这样肩并着肩漫步在轻风之中那该有多好啊！可是这世上既然已经有了绯云，为什么还要有她傅小月。

　　也许傅小月也想过同样的问题，迟俊源乃至清漠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这世上到底谁是谁的劫又有谁能真正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