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乌盘草

　　程七七带着云遮进去尘缘堂后，医馆内还是有不少人的。

　　 小珏子跟在范老大夫身后，范老大夫阖着眼正给一位古稀老头拿脉，老头瘦骨嶙峋的一声接着一声的咳，似是要把肺咳出来了，范老大夫睁开眼，让老头张嘴。

　　 范老大夫凑近一看，眉头不知是蹙的还是本身就是一把皱纹，反正是拧巴着的。

　　 老头身旁的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女童亦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面庞稚嫩又沧桑，“大夫，我祖父究竟如何？他这段时日已经咳的觉都没法睡了”。

　　 范老大夫执笔，铺纸，“你祖父是风寒所致，外邪入侵皮毛，肺主皮毛，从而肺气失宣，津/液凝窒，肺不通，气不顺，当然会食不咽，寝不眠，甚者脑昏欲裂”。

　　 女童听不懂术语，只是这一长串让她忧心不已，“大夫，那我祖父要不要紧？”

　　 范老大夫写了三个药名了，未抬头，语气也不烦躁，“要紧，你祖父已经拖延些时日了，肺邪入深，再误必成痨疾！”

　　 痨疾女童还是懂的，那是要命的病，见祖父还是在咳，作势就要哭了，“求大夫救救我祖父吧”。

　　 老头咳的泛黄的脸都憋的通红，拍拍孙女的手，“我不打紧的……，实在要去……那也是命，别在这，在这浪费钱了……”

　　 老头说几个字咳两下，女童眼泪直流，范老大夫充耳不闻，依旧写着方子。

　　 老头伸出颤巍的手，“大夫……，咳……咳别……别开方子了，我们不治了……”

　　 “祖父……”，女童哭的更凶了，看了眼手里的铜板，她也明白祖父为什么不治了。

　　 范老大夫写好方子，递给女童，“去那边拿药！”

　　 女童更咽着，“大夫，多少钱？”

　　 “妮儿，不治了，祖父没事”，老头起身要走。

　　 女童无奈的哭着，他们只有十个铜板，再不懂也知道是根本不够药钱的。

　　 范老大夫不悦道，“十文！老头，十文连买草席都不够，还是买药回去吃着，争取再熬个半载再死吧！”

　　 这下，女童惊喜的摊开手，刚好够十文，瞬间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对着范老大夫又磕又拜，连老头都要准备拜。

　　 被范老大夫一声喝止，“去拿药，我这后面还有人看诊！”

　　 女童再次道谢，高兴的扶着祖父去拿药。

　　 程七七坐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想当初她们请范老大夫看诊，连药都没开就收了三两，这祖孙俩，又是看诊又是拿药的，才十文钱！七七瞟到那张药方了，上面少说也有十种药，随便哪一种也不止十文呀！

　　 这不是在坑她们嘛！还是当面坑！而且看了半天，也没摸清这老大夫究竟怎么收费的，有的多到离谱，看个伤寒居然要十几两，有的则几十文也看了诊拿了药。

　　 七七愣是在旁边等了一上午，直至午膳时分，范老大夫才暂时休息。

　　 七七赶紧上前，“大夫！”

　　 范老大夫眯着双眼，“看病下午再来！”

　　 已经等了一上午了，七七是再也等不了了，“大夫，我是上次请您过府看诊的，我们付了十五两银子，您说有发现可以找过来，这是属于诊金的！”

　　 “哦，原来是讨债的”。

　　 程七七，“……”

　　 这话说着是这么回事，但是怎么听着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味呀！

　　 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大夫，就说那话还作不作数吧！”

　　 范老大夫不情不愿的，“说吧，什么事！”

　　 七七只好把那日范老大夫给秋娘看诊的情况再细述一遍，也不知这老头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

　　 说完后，七七拿出纸包递给范老大夫，“这就是我寻的药渣，还烦请大夫查看！”

　　 范老大夫接过纸包，打开一看，从案上拿起一根长长的银针，细细拨弄着药渣，有时还拿起其中一种放在鼻下闻着。

　　 七七想起还带来了药方，又将药方铺开放在范老大夫边上，生怕吵着他。

　　 范老大夫瞥了几眼方子，并无异常反应，拨弄半晌后，唤来小珏子，“去打盆热水来！”

　　 小珏子依言去打水，才见了两次，七七已经被迫适应这位范老大夫的温吞。

　　 水打来后，范老大夫将药渣一股脑的倒进冒着热气的水里。

　　 药渣入水激起一串小细泡，然后慢慢浮上来，有些渐渐沉底。

　　 七七伸长脖颈凝视水面，也没看出个所以以然。

　　 小珏子呆头呆脑的站在几人身旁，冷不丁的被范老大夫拿起手就往水里放。

　　 “呀！”程七七惊呼，不过看小珏子并没有将手甩出来，想必水不是很烫。

　　 范老大夫只顾盯着水里看，浑浊又矍铄的双眼开始兴奋起来，七七注意到范大夫的变化，定睛一看水里。

　　 这一看，瞬间冷汗爬满脊背，其中一些如小枯草般的药渣，一点点变大，像一颗颗又黑又小的圆石子，膨胀至小拇指指甲般大小时，缓缓蠕动着身体，朝小珏子的手游去，也就不一会，小珏子的手上爬满这样的黑石子。

　　 七七看的毛骨悚然，鸡皮疙瘩爬满整个脊背，她惊愕的捂住嘴，云遮更是看都不敢看了，躲到一边去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小石子”黑黑的身子居然慢慢变红，如一滴滴红的发黑的鲜血，而后水开始转黑，最后，那一盆水漆黑如墨，再也看不清水里的情形。

　　 范老大夫把小珏子的手从水里提出来，七七视线跟着转动，小珏子的手完好无损，除了上面滴着的水，再看不出任何不同之处。

　　 当然肯定也是不痛的，不然小珏子将手放进去这么久，连动都未动。

　　 范老大夫将水尽数倒掉，再次滤出药渣，神奇的是这些药渣又恢复如初，哪里还见那些小黑石子的身影。

　　 范老大夫又命小珏子打来水，重新倒入药渣，重复之前的操作，不同的是，趁着水变黑之际，从水里捞出一颗黑石子，可黑石子在出水的一瞬间再次恢复原状，看不出一丝异样。

　　 “果然是它！”范老大夫看着手心里一颗茶叶状的草，兴奋喊道。

　　 这简直就和化学实验一样，不怪程七七吃惊，这应该就是秋娘的“病因”。

　　 七七迫切又愤怒问道，“大夫，这可大可小的究竟是何物？”

　　 “此物名唤乌盘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