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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赤血染山岗 —— 24 枯猴未丧金身

蛆蝇尸海剑 | 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 更新时间:2020-02-22 22:3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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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首领见众人缴械归降,放下心来,命人牵来一匹马,让给赵盛骑乘,竟似极为恭敬,赵盛见余人全数步行,坚决不骑,首领也不固执,让赵盛相伴左右,自报姓名,叫做张隋唐,乃是铸剑火铺当今帮主,当年他兄长死于石豪派之手,是他竭力约束,方才压下一场大厮杀,不至于两败俱伤。

  赵盛道:“隋唐大哥深明大义,在下钦佩不已。”但内心深处却不以为然,他深恨石豪派下手狠辣,背信弃义,时时只想杀上山去,叫他们血债血偿。

  张隋唐道:“小兄弟,其实咱们已等你多年了。”

  赵盛大惊,问道:“大哥此言何意?”

  张隋唐道:“咱们铸剑火铺的祖师原也是石豪派中的英雄,但受奸人迫害,不得已逃下山来,本身临绝境,危在旦夕,可却蒙一位高人相救,传授练兵、经营之法,布阵、排营之道,又引咱们在林中找到水源,开垦田地,这才站稳脚跟。那位高人平素极少露面,但每隔十多年,便会现身指点迷津,我记得多年之前,这位高人曾对我说道:‘你不久必得帮主之位,但多年之后,另有天命,你如遇上一位自称宋朝王室的年轻人,当可追随于他。’”

  赵盛心中一喜,想起那位高人,又不禁向往,说道:“这位前辈竟有这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知他现下何处?我能否前去拜见?”

  张隋唐道:“这位老先生神出鬼没,无人知道他的住处。”

  苍鹰问道:“这人可是叫隐菩提?浑身毛发,有些像猿猴?”

  张隋唐犹豫许久,说道:“我不敢直呼恩公之名,但你说的不错,恩公面貌,确实异于常人。”

  苍鹰心中有鬼,暗暗嘀咕道:“我与他大打一场,这老小子不死也得重伤,这事可万万不能让他们知道。”

  赵盛本以为隐菩提引自己去石豪派。乃是有意捉弄陷害,但此刻一想,隐菩提当时让他自行决断,乃是考验他是否有明辨善恶之能。自己误信小人,这才闹得如此狼狈,虽感愧疚懊悔,但对这位料事如神的怪人也愈发仰慕。

  张隋唐道:“我当请教咱们火铺中另几位长辈,如他们并无异议。我铸剑火铺当助小兄弟一臂之力。”

  赵盛又是一通欢喜,连连道谢,但有了石豪派的教训,心中仍惴惴不安。而张隋唐话也并未说满,也不如何热切,赵盛心中指望难免大打折扣。

  众士兵朝东南行军,走了十多里路,见一排木墙,接连二里,墙上破开大洞。墙内塔楼、草屋也倒作一片。那副将说道:“师父,这便是那石牛做的恶!”

  赵盛问道:“咱们先前也遇上过石牛,这牛奔行如风,势大力沉,兼之筋骨坚硬如铁,刀剑难以奏效,又该如何应付?”

  张隋唐道:“小兄弟,这石牛虽然厉害,但有道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咱们在此地住了许久。也未必对付不了,你且瞧瞧咱们铸剑火铺的手段。”

  他吩咐几句,众士兵在山寨外掘洞挖坑,套环绑绳。设下重重陷阱,手脚迅速,有条不紊,却又不发出声响,举动甚是熟络。赵盛赞道:“大丈夫斗智不斗力,大哥果然有一套。”

  苍鹰在一旁东张西望。指手画脚,雪冰寒也出谋划策,不时提出建言,两人所言颇有道理,甚有见地,但铸剑火铺的将士嫌两人碍事,反而将两人赶跑,两人大为沮丧,在远处大声指摘挑刺,章斧山赶忙相劝,两人这才安分下来。

  赵盛微觉尴尬,说道:“我这几位朋友也是一番好意,大哥万望包涵。”

  张隋唐丝毫不以为意,只道:“咱们在林中有四处寨子,以这山龛寨最为羸弱,听我徒儿所说,昨天傍晚,探子发觉有两个小娃娃来到山寨前头,将他们接入寨中,好生照顾,男女头上都长角,男的是牛角,女的是羊角,那女娃受伤不轻,她便是小兄弟要找的孩子么?”

  赵盛叹道:“正是,这孩子父母双亡,我收留了她,抚养至今,实爱她有如亲生女儿一般。”

  张隋唐道:“我徒儿说这女孩儿精神健旺,并无大碍,举止颇惹人欢喜。他们在寨中呆了一个时辰,有人认出那男孩儿乃是石豪派的少爷,咱们便想制住他,谁知他突然出手杀人,又大声怪叫,随后便有这石牛冲来。石牛栖身之地本离此极远,谁知竟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这里?寨中本只有不到三百人驻扎,数十头石牛冲杀几番,我那徒儿见抵挡不住,这才回来向咱们报信。那对少男少女却又趁乱跑了。”

  赵盛听他说小秋羊平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不久之后,又有数十人爬到树上,身上背着一张张大网,张隋唐命人穿上红衣,在木墙破洞前破口大骂,手舞足蹈,左右蹦跳,不旋踵间,便听寨中轰隆隆一通巨响,有数头石牛朝这儿狂奔过来。

  雪冰寒见那怪物模样,背脊发凉,心想:“不错,在那石柱林中碰上的就是这厮。当时它们戢于石林之外,眼下却跑到这树林中肆虐。”

  众怪物形状愈发可怖,双目如火,颌下唇边沾着鲜血肉沫,先前定是在吃人。众将士见状更怒,咬紧牙关,不发出半点声息。那身穿红衣之人掉头就跑,笔直跑过树木,石牛蛮性发作,直冲而来,突然间两旁呼啸,哗哗声中,大网撒下,几头牛脚下拌蒜,重重跌倒,这渔网极为牢固缠人,一头拴在树上,石牛虽有神力,但深陷网中,施展不得,滚倒在地,嗷嗷吼叫,却也无可奈何。

  众人欢呼一声,顷刻间又有石牛冲来,那红衣士兵双手乱挥,再度招惹,石牛再冲,这一回地上陷落大坑,石牛接连掉入其中,这怪物虽然皮粗肉厚,但脚下不稳,一摔之下,登时断了腿骨,惨叫不已。如此天罗地网,重重陷阱,共困住十来头石牛,之后再无石牛攻来。又有士兵冲上,浇灌山中石油,点上一把火,将众石牛活生生烧死。

  那当诱饵的士兵见大功告成,这才脱去红衣,笑骂道:“这群畜生,居然来咱们地头上撒野,活得不耐烦了。”众人喝彩道:“吴兄弟,果然好身手。”赵盛心想:“这些将士迎敌不乱,各个儿手脚灵活,比咱们云南、广东的兄弟更为精锐。”

  张隋唐见赵盛神情赞许,自也得意,待将石牛尽数击毙之后,传令从正门开入寨中,见房屋损毁、满目残躯,被石牛啃得惨不忍睹,鲜血将土地染得红彤彤的,众人见亲人骨肉被糟蹋成这幅模样,无不心如刀绞,瞪目咬牙,连嘴角都咬出血来。

  张隋唐叹道:“这笔账总要算在石豪派头上。”命众人将完整尸骨拾回,若实在难以辨认,则就地点火烧了。他们自称“铸剑火铺”,擅长锻造火术,顷刻间便将尸首焚烧干净。

  众将正在休整,苍鹰突然喊道:“那儿有厮杀之声!”随手抢过一柄长剑,朝东面飞奔而去。

  张隋唐忙道:“追上他!”领兵跟来,转过山坳,只见树木间有一大山洞,山洞前有一人正与数头石牛恶斗,那些石牛体型庞大,首尾几有一丈,且动作灵活,与先前横冲蛮撞之兽截然不同,只需短冲几步,低头抬角,向那人刺去,仿佛刺出剑招一般,攻守之巧,堪比当世武学名家。但那人手持长剑,动作奇速,在石牛群中来回穿梭,丝毫不露败象。

  张隋唐认出那人来,急道:“侄儿,咱们来助你!”原来这人正是藏剑冢的密蛇剑张览。

  张览见同伴到来,心头一喜,陡然跃上空中,一剑刺破石牛皮肤,这密蛇剑极为锐利,若不弯折勾转,也是一柄切金断玉的神剑,这石牛皮肤虽硬,但也挡不住他奋力一剑。他得手之后,手腕一振,巨力涌来,竟将那数千斤重的石牛推到在地,他抽出剑,剑刃蛇行,噗地一声,刺入石牛双眼,从脑中穿出,立时击杀,他剑法奇巧精准,直叫人目瞪口呆。

  他刚刚杀死一牛,又有两头牛奋力一冲,朝他撞来,张览刚刚急于杀敌,动作使得过大,慌忙躲开,却被石牛侧身一压,他在地上滚了一圈,甚是狼狈,又一头石牛亮角趁势朝他顶来。

  张隋唐大惊失色,欲要相救,但已不及。千钧一发之际,苍鹰跃出,剑升红光,一晃一斩,砍中石牛颈部,那所在乃石牛身上最坚硬之处,但苍鹰剑芒威力奇大,干净利落的将石牛脑袋斩下,泼剌一声,鲜血涌出,张览褪下长袍,手中圈转,如盾牌般将石牛血挡开。

  众将士与这等石牛交战过无数次,知道其牛皮极硬,待见到苍鹰剑上红芒切入肌肤,如切豆腐,无不惊骇万分,又见张览脱险,这才爆出一阵喝彩。

  其余石牛低声嘶鸣,双目赤红,绕着两人猛攻,但这二人剑法超群,剑上威力又厉害万分,石牛围攻片刻,死伤惨重,突然纷纷仰天大叫,随即山上又有牛鸣应和,众人抬头一望,见另有石牛从斜坡上冲了下来。

  张隋唐喊道:“上前相助,别傻站着!”众将士齐声怒吼,举盾举剑,迎了上去,挡在苍鹰、张览前头。众石牛毫不停留,低头直冲过来,却听砰砰声响,众士兵抵挡不住,盾牌被撞飞,登时开肠破肚,而他们兵刃刺在这些大石牛身上,却也不过搔痒一般。卜一交锋,立时便有数十人惨死。

  张隋唐见形势危殆,急道:“用油罐子扔上去,点火烧他娘的!”(未完待续。)

十七 红双目

  众将士早已准备妥当,前排挡住,后排便扔油罐,砸在石牛身上,弓手火箭射出,熊地一声,数头石牛身上着火。若照以往情形,石牛遇火,定会吓得四散逃窜,谁知今日却不对劲儿,反而愈发暴怒,撒蹄子东西狂奔,上下顶撞,这些石牛远比先前黄土荒原上的石牛巨大,牛角尖锐至极,这般火牛似的一通冲杀,兵卒死伤惨重,心气一散,登时溃散奔逃,张隋唐厉声喝止,但却毫不见效。

  章斧山心想:“这铸剑火铺的人马虽然了得,但说起视死如归、嗜血好杀,却远远及不上鞑子了。”见局面恶劣,己方虽人数众多,死伤有限,但胆气一丧,前后推搡阻碍,刹那间竟溃不成军。他抓起赵盛、德皇后,往树上一托,内力到处,两人平平稳稳的落在树冠上,仿佛被人抱上树一般。他又想抛掷香儿与雪冰寒,香儿却道:“章伯伯,不用管我,去帮师父。”

  雪冰寒一个打滚,躲开一牛恶撞,顺手拾起一柄剑来,背后牛蹄踏踏,她不及回身,横剑一斩,恰好拦住牛角,若是稍差一寸,定受重伤,她趁势挪转力道,使出炼化挪移,一柄无形长枪捅出,那石牛毫无防备,枪尖入眼,嗷地一声长吼,瞬间身子失衡,轰轰倒地,雪冰寒又翻了两个跟头,喊道:“这石牛的眼睛最易下手!”

  众士兵听了,心想:“你说的倒轻巧,这牛头乱咬乱动,牛眼又小,咱们一招落空,石牛尖角一顶,那是将性命交到阎王手中。”更是没命价乱跑,唯有张隋唐等帮中高手,这才留下抵挡石牛,伺机刺牛眼睛,但石牛却煞是机警。一见刀剑砍来,便用脑袋抵挡,张隋唐等人招式虽妙,但也接连落空。

  章斧山一个翻身。骑到牛背上,拉住牛角,用力一扳,竟将牛首僵住,他使出一招“气冲牛斗”。双指如闪电般刺出,登时戳入牛眼中,那牛翻身就倒,章斧山腾空而起,凌空一抓,地上飞来一柄单刀,他大喝一声,扎入牛眼伤处,一阵搅拌,就此了账。

  众人见他神力惊人。轻功灵巧,竟在间不容发之际取胜,无不敬畏,又看到苍鹰与雪冰寒的功夫,心想:“这赵盛手下竟有这么多高手!此人果然非同小可。”

  苍鹰与张览已杀出重围,加入战局,苍鹰剑芒无坚不摧,而张览密蛇剑亦是当世神剑,而他们与众恶牛激斗许久,更已深有心得。厮杀起来,得心应手,这许多大石牛虽异常凶猛,但苍鹰、张览、章斧山、雪冰寒、香儿等人联手出击。也抵敌不住,接连倒地丧命,很快便数量锐减。

  突然间,有两头石牛转身就跑,朝那山洞中奔去,张览吓出一声冷汗。喊道:“我娘亲、扇奶奶、景婶婶她们都在里头!”他原本守在洞口,阻住石牛,便是为了保护洞中老幼,但一时杀的兴起,有所疏忽,竟被几头石牛趁乱杀入。他想要追赶,冷不丁斜刺里有一牛撞来,他猝不及防,被牛角擦中肩膀,登时创口入骨,远远摔出。

  张隋唐喊道:“救人!救人!”也朝洞内赶去,但却远比不上石牛脚程,正心急如焚,顷刻间眼前人影一闪,见苍鹰如箭离弦,直飞过去,倏忽赶上,双手一分,抵在双牛耳上。张隋唐隐约听见嗡嗡之声,那两头牛登时绵绵软软,跌跌撞撞,口鼻中鲜血直流,倒在两旁。原来苍鹰使出夜影离形的功夫,霎时轻功大增,身法迅比雷霆,再以魔音气壁震荡石牛双耳,如此搅乱头脑,那石牛即便身躯强壮,又怎能活命?

  张览见到这情景,登时佩服的五体投地,心想:“我原先只道他功夫未必在我之上,可这一跃一拍,手段内力皆深不可测,我是远远及不上他。这位师兄身手如此了得,只怕唯有阿秀师妹能与他匹敌。”

  苍鹰落地之后,随手一拉,将洞中几位女眷扯开,避过倒地牛尸牛血,众女子连声尖叫,惊骇万分,但总算不过虚惊一场,并未受伤。有一老妇说道:“小娃儿,多谢你啦,你是老四家的孩儿吗?武功硬是要的。”

  苍鹰哈哈笑道:“老奶奶,我是老三哪,你怎地不认得我了?”

  那老妇有些糊涂,正要询问,有一少妇忙道:“奶奶,这人不是咱们铸剑火铺的人。”

  老妇奇道:“不是咱们的人?那为何自称老三,欺骗于我?莫非是石豪派的狗贼?这人对我拉拉扯扯,果然甚是轻薄,不是好人。”

  苍鹰哭笑不得,说道:“我乃大宋王子赵盛属下,奉我家公子之命,前来救助各位。”

  洞中所有老妇同时惊呼道:“你是...你是前朝王子的手下?你家主人现在何处?快!快!快带咱们去见他。”

  苍鹰一拱手,足尖一点,霎时已在洞外,剑上伸出剑芒,红影到处,众敌披靡,他这时不再留手,使出蛆蝇尸海剑,在混战中左右偷袭,转眼将余下石牛宰杀。

  那些逃兵见尘埃落定,再无凶险,这才陆续从树上、草中钻出,章斧山飞身而上,将赵盛、德皇后接下,张览、张隋唐等人重整兵马,粗略一数,折了一百人,伤了一百人,其余人则闻风丧胆,兀自战战兢兢。

  张隋唐骂道:“咱们有一千多人,被二十头牲畜杀的七零八落,将来若传到江湖上,咱们铸剑火铺颜面尽失,祖上坟头只怕都要冒烟了!”其实他们若当真豁出性命,五十人与一头蛮牛较劲儿,将其压服,自是稳操胜券,可一旦兵败,众人胆气不复,只顾逃命,自然毫无胜算。

  张览跑入洞**,引那些老弱妇孺出来,见她们安然无恙,虎目含泪,甚是激动,连呼侥幸。众妇人来到苍鹰面前,那最老的妇人问道:“小娃儿,你家公子呢?”

  苍鹰指着赵盛道:“这便是我家皇上。”

  赵盛连忙摆手道:“我至今一事无成,岂敢自称什么皇帝?”他原本被众人称作皇上、陛下,他习以为常,处之泰然,然而这数月来连连受挫,自觉才干不足,暗生愧疚,对以往称谓避之不及。

  那老妇率众妇人一齐向赵盛跪下,喊道:“多谢王子救命之恩!”

  赵盛大为窘迫,连忙跪倒还礼,张隋唐抢了上来,先止住赵盛,又将众妇人扶起,对那老妇说道:“娘,这位公子腼腆的紧,可受不了你们这般大礼。”

  那老妇一个耳光打了过去,骂道:“你这没上没下的小子,怎么对王子说话呢?咱们的隐恩公不是说了么:那前朝王子乃天命所向,众望所归,要咱们效忠于他。眼下他又派人救了咱们性命,你怎地还不归顺?”

  张隋唐挨了一巴掌,却满不在乎,他也有归顺之意,但仍稍有犹豫,说道:“咱们得回离洞寨中,找何爷爷他们好好商议此事。娘,小妹,嫂子,大伙儿刚刚受了惊吓,我派一队人,送你们前往离洞寨中。咱们还得去南崖寨探探情形。”那离洞寨也有千人留守,最是安全不过。

  张览大声道:“这位同门,不知你尊姓大名?你救了我家人性命,我张览从此听你吩咐,任凭差遣,水里来火里去,绝无二话。”

  苍鹰笑道:“我叫苍鹰,在江湖上也不算无名之辈,老兄听过我没有?”

  张览自也听过苍鹰的名头,登时想起,面露局促,说道:“原来是苍鹰大侠。我曾听人说起过你,果然声名远播,那个....那个...闻名遐迩。”

  苍鹰见他这等神情,怒道:“你可是听了老子的坏名声?那些全数是假的。你再去外头打听打听,眼下我早已洗清污名啦。”

  张览立时信了,苍鹰要他投入赵盛麾下,张览毫不迟疑,拜了下去,赵盛知此人剑法独步江湖,不禁欢喜异常。张隋唐见张览如此,默然不语,不知心里打什么主意。

  众人拼杀一场,情形惨烈,都感疲惫,便在寨中找地方休息。铸剑火铺将石牛剥皮割肉,流尽毒血,烧来吃了,味道甚是鲜美,饱餐一顿之后,张隋唐道:“大伙儿休整两个时辰,随即出发,前往南崖寨。”

  赵盛点头道:“张大哥,咱们可否随行前往?”

  张隋唐喜道:“有赵公子手下这许多能人相助,咱们可是求之不得。”

  苍鹰与章斧山互使眼色,章斧山说道:“皇上,娘娘,那南崖寨只怕更加凶险,两位不如先去那离洞寨,等我与苍鹰兄弟救出羊儿,再同她与你们汇合。”

  苍鹰也道:“冰寒、香儿,你们护送两位回去。”

  赵盛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德皇后不由得松了口气,雪冰寒、香儿知苍鹰相护之意,虽然担心不舍,但又怕留在他身边,徒然碍手碍脚,唯有答应下来。

  时辰一到,张隋唐兵分两路,一路往回赶,一路往南崖,他大声道:“大伙儿可得给我拿出胆气、志气来,莫让苍兄弟、章老哥看轻了!若是这回再不战而走,那可莫怪我下手无情了。”众将听了,尽皆惭愧,可又不禁想到:“那牛怪如此凶狠,咱们迂回避祸,也在常理之中,总好过蛮干硬拼,得不偿失。”

  张隋唐见众士兵眼珠乱转,显然心里嘀咕,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当即开路,行向南崖寨。(未完待续。)

十八 摄人阳

  赵盛等人随铸剑火铺将士去往离洞寨,行了一个多时辰,忽听背后有人奔来,众人回头一瞧,正是苍鹰,香儿喜道:“师父,你怎地跟过来了?”

  苍鹰神情肃穆,说道:“咱们途中得了消息,说石豪派意欲偷袭,埋伏在前,我放心不下,跑来知会一声。”

  雪冰寒哈哈笑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咱们,若是你晚来一步,咱们步入敌人圈套,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这群汉子领头之人叫杜荆,正是先前张隋唐的副将弟子,他忙问道:“这石豪派胆子越来越大了,可知他们所在何处?”

  苍鹰走上几步,来到赵盛身旁,摇头道:“只知在必经之路上,咱们也不必硬拼,还是绕道吧。”瞧他模样,自然想随众人同行了。

  雪冰寒心思极为灵敏,莫名便觉异样:“苍鹰哥哥向来不怕惹事,遇上埋伏,必一马当先、冲入敌阵,怎地突然小心起来了?况且他欲前去南崖寨救援,岂有半途而废之理?”

  她不动声色,将真气凝聚成细丝,系于此人身上,这功夫轻柔若无,那人毫无知觉。雪冰寒稍稍一探,便知此人心跳、呼吸、内劲与苍鹰截然不同,她心下惊骇,暗想:“世上真有这等神乎其技的易容术?嗯,当年周行天也曾假扮苍鹰哥哥,莫非此人又是那周行天么?”

  她心中虽慌,但神色自若,伸手挽住苍鹰手臂,说道:“苍鹰哥哥,你也真是怕羞,明明是为我而来,却又不理睬人家,当真好令人伤心。”

  那苍鹰微微一愣,料不到这丑道士如此热情,身子一颤,又大笑道:“这许多人在此。我也不便明说...”突然曲垣、肩井两**一麻,他低哼一声,手足僵硬,已被雪冰寒炼化挪移的无形判官笔制住。雪冰寒横剑抵住他脖子,娇叱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易容成苍鹰哥哥模样?”

  香儿、赵盛等人脸上变色,齐声问道:“这人是假的?那他这脸怎么如此相似?”见此人举手投足、言语之际皆不露破绽,真瞧不出他是假冒的。

  那人大声道:“你开什么玩笑?我自然是苍鹰,你胡思乱想些什么?”

  雪冰寒问道:“那天你前往云南。我送你一件什么事物?”

  那人毫不犹豫的答道:“你送我....”话未出口,他脑袋陡然后仰,离长剑约有一尺,手指一弹,雪冰寒惊觉指力袭来,侧身一闪,那人站起身来,双手探出,已捉住赵盛、德皇后,香儿使一招“毕方独爪”。刺向此人腰部,但那人拔地跃起,足尖一踢,正中香儿三阳络**,香儿只觉敌人内力阴柔浑厚,霎时经脉堵塞,遍体麻痹,倒地不起。

  雪冰寒喊道:“放开了!”长剑斜劈,同时指尖微颤,又一柄无形剑刃刺出。那人暴喝一声,一个跟头,双足连环踢出,雪冰寒见他招式精妙。足足刚猛,毫不退让,只是抢攻,斗到第二十招,那人将赵盛朝雪冰寒扔来,雪冰寒长剑递到一半。大吃一惊,霎时停手,那人空出手来,劈空掌力拍出,正中雪冰寒膻中**,雪冰寒娇躯一颤,难以为继,那人凌空一捞,又将赵盛捉在手上。随即腾空一跃,转眼已在数十丈之外。

  雪冰寒与那“苍鹰”相斗之时,铸剑火铺众卒不明所以,并未援助,待见到此人将赵盛与德皇后擒走,这才想起张隋唐对这两人极为尊敬,想要追赶,可雪冰寒喊道:“别去了,追不上他。”潜运心法,解开**道,又将香儿救起,香儿急道:“雪姐姐,那人到底是....”

  雪冰寒骇然道:“这人被我点中要**,竟在顷刻间自行解**,他身怀绝世武功,绝不逊于苍鹰哥哥,而他心思机敏,更胜于我。我也不知此人是谁,但他既然捉了皇上、皇后,必有重大图谋。”

  香儿问道:“那咱们又该如何是好?”

  雪冰寒沉吟片刻,说道:“我猜此人定会去找苍鹰哥哥,也唯有苍鹰哥哥与章伯伯、张览联手,或能对付此人。咱们跟去也是无用,交由苍鹰哥哥吧,他生性机灵,定有应对之法。”

  杜荆惶恐道:“那人刚刚使得招式,有几招是石豪派的,他定是石豪派的高手,不成,咱们得快些回到寨子里,以免敌人大举攻来。”

  雪冰寒点头称是,众人不敢逗留,立时启程,赶往离洞寨。她一路上心神不宁,总觉得这林中阴谋重重,似乎将有一场极为惨烈之事,如此呆呆出神,许久之后,方才闭目叹气,摇了摇头。

  .....

  赵盛与德皇后被那人捉住,一路龙行虎步,腾云驾雾,在树枝上蹦跃,一弹一落,便是五丈之远,比骏马狂奔远为迅捷,赵盛怒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捉我夫妇?你放了德儿,只捉我一人好了。”

  那人哈哈大笑,说道:“我自然是石豪派的人,你占了咱们家女人的便宜,让她怀上孩儿,可不能就此放你走了。”

  德皇后闻言大惊,颤声道:“皇上,这人...这人在说什么?”

  赵盛脸色惨淡,咬牙道:“你要捉我回石豪派么?”

  那人说道:“送你回石豪派?那可不成。咱们石豪派有个规矩,你抢了咱们门中姑娘,老子也要好好炮制你家里的女眷,这叫公平买卖,童叟无欺。”

  赵盛咬牙道:“枉你一代宗师,武功如此高强,说话这般无耻!”

  那人笑道:“你怎知我是一代宗师?我乃石豪派的无名之辈,但用来对付你这无耻的小杂种,最是合适不过。”

  赵盛听他辱及自己祖先,更是怒不可遏,他屡屡受石豪派欺凌,对这门派人人恨之入骨,不顾死活,登时破口大骂,那人顺手打了德皇后几巴掌,下手极重,德皇后脸颊红肿,嘴角流血,登时昏厥,那人骂道:“你多骂一句,我便与她多做一年夫妻,多养一个孩儿。”赵盛见状,再也不敢造次,只在心里千百遍的痛骂。

  那人神行数十里地,转入一座山洞,将两人脱得赤·条·条的,用铁链绑住,困在石柱上,德皇后惊醒过来,发觉处境,又羞又怕,好在那人并不猥·亵于她,大步走开,离洞而去。赵盛见他举止怪异,不知他有何阴谋,心中愈发慌乱,德皇后呜呜哭道:“皇上,皇上,我.....我没脸见人啦,我还不如死去为好。”

  赵盛道:“德儿,德儿,你别怕,别哭。咱们是被奸人所害,身不由己。待会儿....待会儿他若要...若要对你.....”说道此处,心如刀割,几欲泣血,切齿暗咒道:“我若脱身而去,将来定要将石豪派上下杀个干净!”他先前曾在石豪派中立过此誓,此刻怒火更盛,在心中无数遍的念叨此誓,方才稍觉痛快。

  黑暗中不知时辰,只听一人说道:“仇伯伯,你来了。”正是先前假扮苍鹰的大高手。

  又一人说道:“小侄,辛苦你了。这小子辱我家门匪浅,我要好好折磨折磨他,要他知道咱们石豪派的手段。”

  两人交谈几句,走入洞内,那高手手持灯笼,此刻抹去妆容,并不似苍鹰,面貌甚是平常,而在他身旁一人,正是那仇乐。

  仇乐取过一根鞭子,在德皇后身上狠狠抽下,她惨叫一声,肌肤上留下血痕,那仇乐哈哈大笑,手脚发颤,竟似激动万分,他连抽了数十鞭,赵盛在一旁备受煎熬,想要痛骂,但又怕此人更有恶行,只能苦苦忍耐。

  仇乐转过身来,面向赵盛,神情呆滞空洞,不似活人,但赵盛气得快要发疯,也不觉怪异,狠狠瞪视仇乐。

  仇乐说道:“你....你糟蹋了我的女儿,这笔账咱们该如何清算?”

  赵盛咬牙道:“我只有一条命在,你杀了我,放了德儿,此事与她无关!”

  仇乐摇了摇头,解开德皇后身上铁锁,取一毯子将她身子罩住,抱在怀中,说道:“我要变本加厉,讨回此债。”

  赵盛惊恐万状,厉声道:“放开她!放开她!”死命挣扎,叫的喉咙嘶哑。那仇乐将德皇后抱了出去,似乎隔壁仍有洞窟,德皇后惊呼一声,立时便没了声息。

  赵盛身子发颤,如生恶疾,只听有人闷声道:“大哥,那小子欺人太甚,咱们轮流享用他老婆如何?”似是仇畅之声。

  又听一人道:“不错,不错,馨儿侄女受此侮辱,此仇不能不报。”确是仇欢在说话。

  之后又有许多人发声,赵盛也难以分辨,但听他们语气,定是石豪派的前辈好手,原来他们石豪派仇字辈竟全数聚集在此,不知为何,先前却毫无声息。

  仇乐嘿嘿一笑,响起悉悉索索之声,赵盛身子巨震,听出这是宽衣解带之声,他泪流满面,张大嘴巴,只是“啊啊”空喊,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那假扮苍鹰的高手嘻嘻一笑,说道:“你小子听得挺舒服的,是不是?天下哪有这等好事?”手掌一拍,一股软绵绵的掌力袭向赵盛,赵盛一阵耳鸣,登时昏死过去,之后发生之事,他半点也不知晓。(未完待续。)

十九 丧悲殇

  苍鹰等人不知赵盛遇险,随张隋唐从军飞奔,又行了二十里山林道路,来到南崖寨前,蓦然前方人声嘈杂,脚步慌乱,哀嚎连天,张隋唐派出探子,不久回报:“师伯,是南崖寨的亲友们向这边来了。”

  张隋唐惊呼:“他们为何出来?这惨声又是怎么回事?快快上前支援,这一回谁敢坠后,不管是我徒弟还是师弟,我都定斩不饶!”

  众人无奈,鼓足勇气,奋力上前,来到林间一条小道,见成百上千的人潮往这儿涌来,双方相见,各露喜色,张隋唐认出一人,喊道:“臻师弟,为何如此狼狈?”

  那臻师弟远远喊道:“帮主,南崖寨山峰倒塌,压垮了一大半的村寨,又有石牛冲出来杀人,咱们抵挡不住,这村寨是住不下去了。”

  张隋唐心中一痛,暗想:“这两天流年不利,连失据点,莫非真的撞妖了么?”高呼道:“咱们去拦住石牛,你到后方休整!”

  双方运内力隔空喊话,终于碰头,臻师弟身穿军装,但脸上满是泥土,看样子吃尽苦头,张隋唐道:“那些石牛呢?”

  有村民哭喊道:“隋唐帮主,有不少人落在后头,被石牛咬死,咱们因而逃脱了。”人人悲鸣,支持不住,顷刻间有许多人脱力昏厥过去。

  张隋唐当即命人救伤患,挖战壕,设木障,布陷阱,撒渔网,摆好阵势,安顿已毕,这才放心下来,粗粗一点,见南崖寨来了八百余人,其中军民各半,剩余未至之人,只怕都陷在山寨,被石牛杀了。

  张览怒道:“寨中有多少妖物?”

  那臻师弟本名张臻。乃是张隋唐手下得力将领,他说道:“石牛不过十余头罢了,但先是山崖塌陷,咱们各有损伤。也少儿遮掩躲藏之地,而那些石牛各个儿大的吓人,狂奔乱咬之下,如何能够抵挡?”

  苍鹰暗想:“铸剑火铺逃命本事,果然深得乃祖真传。一遇困境,立时撤离,竟丝毫不做反抗。”心中冷嘲热讽,脸上却甚是同情。

  张览说道:“叔叔,咱们杀将进去,杀尽这等害人的畜生。”

  张隋唐点头称是,正要传令,张臻说道:“帮主,报仇之事,倒也不忙在一时。有一则更为紧急的消息。我接到秉风寨飞鸽传书,说石豪派趁咱们不备,趁夜偷袭,形势万分危急。”

  那秉风寨正是张隋唐镇守之地,直面石豪派,历来与敌人争锋相对,互不退让,张隋唐原先得了山龛寨求救书信,情急之下,率大军救援。因而秉风寨中反而空虚无备。他料不到石豪派竟撕破脸面,大举进攻,大骇之下,忙问道:“那书信已收到多久了?”

  张臻道:“我刚刚收到此信。便遇上这场惨事。至今少说也有大半个时辰了。”

  张隋唐脑中登时一团乱麻,张览却道:“如此说来,那少男少女一路至此,只怕是石豪派使得调虎离山之计了?”

  张隋唐愤恨骂道:“不错!他们先毁了山龛寨,引我来救,再诱咱们救南崖寨。趁咱们分心之时,再毁秉风寨,这群狗贼,好生奸诈。”

  苍鹰说道:“隋唐老兄,如今再骂也是无用,而这南崖寨显已非久居之处,不如赶回离洞寨,重整旗鼓,再做打算。”

  张隋唐渐渐想的明白,如今这山林中的大敌绝非什么石牛,而是处心积虑,阴险毒辣的石豪派,他若调兵马回救秉风寨,敌人占据地利,以逸待劳,他虽兵强马壮,但却必败无疑。可若回离洞寨,汇聚兵马,养精蓄锐,以石豪派区区兵力,那便不足为患。如今之计,唯有抢先回去,稳住阵脚。

  他想通此节,反倒镇定下来,留下五百人马,护送南崖寨幸存之人,缓缓返回,自己率剩余千人,走林间捷径,直抵离洞寨。离洞寨所在隐秘,石豪派未必知晓,他定能早一步抵达,就此扭转败局。

  苍鹰又道:“章老哥,此地石牛不足为患,我留下来伺机搭救小秋羊,你早些赶回皇上身边,以防不测。”

  章斧山深信苍鹰本事,也不知赵盛遭遇,深怕他被困在离洞寨中,拍拍他肩膀,说道:“兄弟小心,老哥哥我这就去了。”

  张览道:“章前辈,你不知离洞寨的道路,不如由我引你前往。”说罢飞身跃起,霎时已在远处。

  章斧山暗赞道:“好利落的轻身功夫。”有心较劲,迈开大步,弹指间已与张览并肩而行,这两人都是武林中罕见高手,全力奔行之时,矫健若飞,众兵将看得目瞪口呆,许久之后,方才齐声喝彩,啧啧称奇。

  张臻不知章斧山来历,也不曾想张览身手竟到如此地步,惊呼道:“有此二人替咱们开路,石豪派纵使再如何狠毒,咱们也有胜无败。”

  张隋唐微笑不语,心中却想:“当年咱们铸剑火铺的那位大恩人曾对我说过,咱们这帮派注定会有一场劫难,虽会死伤惨烈,但却能因此得遇明主,与石豪派了断恩怨,若今天真能得偿所愿,我便率大伙儿投效那赵公子,再无半分迟疑。”念及于此,一声号令,率军朝离洞寨进发。

  苍鹰见众人相继离去,只剩下他独自一人,反而甚是轻松,扭头赶向南崖寨,沿途地上皆是尸首,但被石牛啃食的甚是凄惨。偶有石牛朝苍鹰冲来,但数量零星,苍鹰又摸熟了套路,以红色剑芒如砍瓜切菜般杀了,自也并无阻碍。

  他本想从寨门走入,但稍稍思索,绕开一段路,翻上两丈高的木墙,居高临下,朝寨中张望,见一座村寨,两旁皆是高山危崖,先前山上定有巨石落下,将村寨压垮了一大半,寨中已无石牛迹象。

  苍鹰凝神片刻,运功探查,但寨中先前一通大乱,空中真气纠纷,也找不到小秋羊与那小少爷的踪迹,他暗骂不顺,跃入村中,一路朝村中最深处走去,途径一堆乱石,忽听里头有人大喊大叫,声音惶恐,似在哭泣。

  苍鹰急忙侧耳去听,知那是一女子在哭喊,但那声音隔得极远,若非苍鹰运功到了极处,感知入微,换作归燕然都未必能听闻。他鼓足劲儿喊道:“里头是谁?”

  他喊声如雷,震的山石偶有跌落,那女子咿咿呀呀的喊了几声,似并没听到他,反而逐渐远去。苍鹰心想:“这女人可是聋了?老子这般叫喊,死人都能吓出尿来。”打量那堆乱石,足足有十丈高矮,苍鹰凝视片刻,大为诧异:这山壁原本完好无损,浑然一体,但之前山崩地裂,壁中塌陷,碎石堆积,却露出山壁后一条通路来。看来这山壁中别有一线天路,但从山外看来,却仅仅是厚实峭壁罢了。

  苍鹰又思忖:“那女人定是遇险时吓得到处乱跑,竟跑入这山壁密道之中,随后巨石堵住去路,她只能沿路往前了。这女子未必见过小秋羊,但这密道如此蹊跷,我又岂能不探?”心意已决,跳上石堆,几个起落,已翻越而过,见前方果然一条通路,两旁山壁高耸,甚是阴沉。苍鹰展开轻功,沿此路奔行数里,却再不闻那女子声音。

  苍鹰心中起疑,不敢冒进,以心法探知前路,果然发觉有数股真气弥留空中,鼻中一闻,确是小秋羊的气味儿,与她同行之人武功极高,纵跃极远,但脚印颇小,定是那将她掳走的石豪派小少爷。

  但仍有一人,功夫更远在那小少爷之上。他擒住两人,自此飞奔而过。

  苍鹰顿觉不妙,自言自语道:“隐菩提,赵盛,德皇后?”霎时心急起来,回头一瞧,却见两边山壁砰砰作响,竟似有人以炸药将山崖炸碎,千斤巨石如雨点般落下,将去路严严实实的堵住,苍鹰大骇,飞速狂奔,亡命逃窜,总算跑出山道,朝前一跃,轰隆隆一阵巨鸣,山壁间烟尘滚滚,去路已然断绝。

  苍鹰汗流浃背,躺地修养片刻,爬起身来,突然背部一紧,已被人用锐物抵住,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苍鹰身后,轻功之高,直是匪夷所思。

  苍鹰高声道:“隐菩提,你果然没死!你把小盛与他老婆捉到这儿来,又有什么企图?”

  隐菩提哈哈一笑,甚是潇洒,撤去兵刃,苍鹰回头一瞧,见他手上拿的正是德皇后头上玉钗,此物易碎易断,自不能用来伤人,但他取笑之意却可显见。

  隐菩提不答,只是说道:“这山中有一妖物,据传乃上古十二大妖之一,名曰地牛,身负盖世神通,可与神佛抗衡,但很久之前,它遭受劫难,被一自称太乙之人所伤,只能苟延残喘,困于此地。”

  苍鹰身躯巨震,心神没来由的一阵激荡,但立时镇定下来,问道:“你对我说这等故事做什么?”

  隐菩提笑道:“太乙者,东皇太一,楚之尊神也。这世上原有仙佛魔怪,并非身处天界地渊,而就在凡间,就在你我身边,凡人无知,拜其为尊,故而生出诸般神话,万种传说。哈哈,东皇太一,受楚人敬拜,可那太乙所做之事,非但不该是仙家所为,便是妖魔鬼怪,也着实太过了些。你可知道他对那地牛做了些什么?”

  苍鹰问道:“做了什么?”

  隐菩提道:“他剖开地牛的脑子,扰乱其心,令其成了白痴,又捉来无数凡人女子,令地牛与众女交·媾,产下孩儿,经数十年长大,是为谷中石牛。”(未完待续。)

二十 天仙缘配

  苍鹰听闻此言,想起那血玉女童,顿时恨极了这太乙,怒道:“他这般行径,怎配得上自封仙人?便是妖魔鬼怪,为恶也远不及他。”

  隐菩提道:“我曾听我师父提起此事,他也对此耿耿于怀,说世上神仙若自甘堕落,比之妖魔鬼怪,更是作恶多端,罄竹难书。师父他曾想找这太乙算账,但始终未曾动手。”

  苍鹰心中一动,暗想:“我可借此探知那人下落。”问道:“隐前辈功夫出神入化,如此说来,你那师父也是当世高人了?若有机缘,我倒想见他一面。”

  隐菩提又眯眼注视苍鹰,似在揣摩苍鹰心思,苍鹰知他才智卓绝,更胜过雪冰寒一筹,稍觉忐忑,深怕被他看破意图,等了半晌,隐菩提叹道:“我早对你说过,我不知我师父下落,即便我想见他,亦不可得。”

  苍鹰又问道:“那你为何对我说起这太乙、地牛之事?老兄说话遮遮掩掩,好不爽快,快些告诉我小盛所在。”

  隐菩提道:“咱们武功练得再高,遇上那些仙家,不过有如蝼蚁,生死看天,身不由己,随波逐流。我先前与兄弟你性命相拼,总觉得咱们俩有相通之处,便将你当做生平第一知己,此间之事,我要向你说个明白。”

  苍鹰听他言下之意,竟隐隐猜到自己与山海门有关,但此刻也不在意,点头道:“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隐菩提道:“数百年来,太乙共从各地捉来三千五百个女子,却只产下五百头石牛,如今被你们杀了许多,恰好剩余四百头。我将赵盛这孩子引至此处,考验于他,令他受苦受难,身心倍受煎熬,若他仍不气馁。不为所动,我便相助他成就大业。”

  苍鹰霎时醒悟过来,说道:“你要试试小盛的心志么?若他过关,这四百头石牛。便会听小盛指使?”

  隐菩提笑道:“可不仅仅是心志,若你一直追随于他,便能知我口中的试炼到底是何物。赵盛虽是前朝血脉,但不过一介凡人,欲操控群牛。未免力有未逮,但我知道一人,若能臣服于赵盛,却是合适不过的人选。”

  苍鹰知他不会挑明,也不费心猜测,又问道:“以你的本事,为何偏偏要对小盛如此执着?莫非他真是天命加佑之人么?”

  隐菩提道:“你难道还不明白?我活了这数百年,便想尝尝这操纵世人、俯瞰众生的滋味儿。小盛在我手中,如同我钟意的人偶、傀儡,我助他则成。我弃他则败。我那....嘿嘿....那师父,还有那恶人太乙,他们身在万丈高空,放眼望去,众人皆渺小如蚁,我虽远远及不上他们,但这般风景,我也总想瞧瞧。”

  苍鹰冷笑道:“那你可要当心玩火**,惹上祸事。”

  隐菩提叹道:“苍鹰兄弟,我知你是聪明人。与我心思相近,看似热忱,实则不将人命当一回事儿。故而于此向你坦陈,只求你莫要从中作梗。坏我好事。”

  苍鹰听他所言,心中暗怒,但知他并未说错,他虽看似待人热情,掏心掏肺,实则总有所保留隐瞒。即便对雪冰寒、归燕然等人,他也总若即若离,难言自身心意。

  他不过借他们体会人世感情,他已非凡人,却向往凡人的一生。

  他点头道:“那你还要我做什么?你引我来这儿,只是对我说些大道理么?”

  隐菩提道:“我要你替我杀了地牛,令它由此解脱。这等古妖,本该与天地同寿,不死不灭,但如今咱们却有法子杀它。”

  苍鹰奇道:“你怎会有这般把握?”

  隐菩提道:“数年之前,石豪派有一女子,唤作馨儿,练成一门奇功,她与那地牛欢·好,生下一子,并非石牛,而是人胎....”

  苍鹰“啊”地一声,说道:“便是石豪派的小少爷么?他....他是地牛之子?这...”

  隐菩提道:“那小少爷便是新的地牛,昔日那地牛虽仍存活,但成了行尸走肉,已非不死之躯,那小地牛所以携小秋羊来此,便是想借她之力,助他杀了生父。”

  苍鹰问道:“他为何要这么做?那小秋羊毫无本事,怎能杀的了这等猛恶妖怪?”

  隐菩提道:“此乃古妖天性使然,独存世间,一山不容二虎。而天下一物降一物,小秋羊身上有异样怪味儿,一旦散发出来,可令地牛俯首称臣,不敢造次。那小地牛察觉此事,因而才助她脱险。”

  苍鹰瞪着隐菩提,心想:“那小地牛怎能知道这等诀窍?只怕还是你老兄告知于他。这隐菩提计谋深远,环环相扣,此等心机布局,与山海门的人也差不了多少。”

  隐菩提又道:“那小地牛见你杀了他父亲,非但不会见怪,反而由衷感激,有他相助,山谷中石牛尽皆听命,比马儿更加温顺。我话止于此,兄弟可肯帮我么?”

  苍鹰哈哈一笑,说道:“若此事真对小盛有益,我又何乐而不为?”

  隐菩提一揖到地,神情甚是恭敬,不再多言,正要离去,苍鹰再也忍耐不住,问道:“我曾翻阅古籍,知道数百年前,有一乃蛮王波拉秃骨兀里,称雄草原大漠,他手下有一谋士,也唤作隐菩提,老兄知不知道此人?”

  隐菩提突然身子抖动,回过头来,双目清澈,直视苍鹰,过了许久,他喟然长叹,说道:“你知道的果然不少,你到底是什么人?”

  苍鹰默然,盘膝坐倒,隐菩提也不逗留,霎时飘入山中,隐去形迹。

  苍鹰歇息片刻,养足精神,沿这山谷前行,此地与山林隔绝,满目荒芜,唯有零碎草木,又是一番荒土高原的景象,但沿途并无岔路,一路笔直前行,约莫数里地之后,他找到一座极大的山洞,洞中隐有火光,传出女子啜泣之声。

  只听赵盛哭道:“德儿,德儿,你回答我,他们....他们对你做了些什么?”

  德皇后泣道:“他们...什么都没做,皇上,你要相信德儿。”

  赵盛怒气上涌,大声道:“我明明听见...德儿,你将实情告诉我,我对祖宗发誓,绝不怪你。”

  德皇后道:“真的,皇上,我晕了过去,但醒来之后,身上并无异状,他们...并没对我...对我...”后几个字低不可闻,苍鹰也懒得多猜。

  赵盛大怒,骂道:“事到如今,你还欺骗于我?你总是装作无辜模样,自欺欺人,满嘴谎言!当年你诬陷周瀚海轻薄于你,又装疯卖傻的想害死羊儿,到了这般地步,却又骗我自己仍是清白之躯,未曾被石豪派的那许多畜·生...给玷·污么?”

  德皇后急火攻心,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对羊儿并无恶意,我对她好的很,那时松手,我至极后怕,我真不是故意害她的。皇上,你是我一生中唯一的男人,你若...你若不信我,我活着也再无意味。”

  只听铁链铃铃声响,赵盛忙道:“德儿,你...你又在做什么?”

  德皇后垂泪道:“皇上,咱们来生再见了。”

  苍鹰吃了一惊,抢入洞中,见赵盛与德皇后分处两座洞窟之中,德皇后身披破布,被长长铁链绑住手脚,拴在床上,手持匕首,抵住自己胸口,手脚发颤,但眼神绝望,如同疯了一般,而赵盛被绑在隔壁,脸色惊恐,奋力嘶吼。

  苍鹰喊道:“皇后娘娘,莫要冲动!”

  德皇后见到苍鹰,更是惊惧,匕首往下一压,苍鹰一道剑气劈过,那匕首顿时断作两截,德皇后脱力躺倒,苍鹰冲上前,一脚踢飞匕首,捏了捏德皇后人中,德皇后又是一声尖叫,求饶道:“我求求你,别再碰我啦,皇上他已嫌弃我了,求你对他说,就说你们并未碰我,我...我仍是他的妻子,再未被旁人染指。”

  苍鹰微微一愣,心想:“我说这些又有何用?我当时也不在场。”转向赵盛一边洞窟,赵盛见到苍鹰,目光痛恨,骂道:“你这狗贼,为何又扮作苍鹰大哥的模样?”

  苍鹰大惊,问道:“有人扮作我的模样?那又是怎么回事?”

  赵盛冷笑道:“到了这般田地,我赵盛唯有一死而已,你杀了我吧,但我死后化作厉鬼,定不放过你。”

  苍鹰微微思索,便已知内情:定是隐菩提以天罡万千变从中作梗,他跪倒在地,说道:“末将救驾来迟,累皇上受苦,更被人乔装易容,令皇上见疑,真乃罪大恶极,还望皇上暂且恕罪,待咱们脱困之后,任凭皇上处置。”

  赵盛“啊”地一声,喜道:“你....你真是苍鹰哥哥?”

  苍鹰心想:“我听了他夫妻二人这等隐秘,大是不妥,不如装傻。”于是又道:“微臣也刚刚赶来,见皇后娘娘竟欲自残身躯,慌乱之下,出手鲁莽,多有得罪。”随即将赵盛、德皇后身上铁链斩断,又找来衣物,让两人自行穿上。

  赵盛重获自由,悲喜交集,见到德皇后憔悴面容,又是怜惜,又是愤恨,德皇后对赵盛情意深厚,见他对自己有所隔阂,又害怕起来,辩解道:“皇上,我对天起誓...”

  赵盛断然道:“不必再说了,我会忘了这儿的一切,德儿,你...你也莫要难为自己,成么?”(未完待续。)

二十一 子孝父慈

  苍鹰冷眼旁观,装聋作哑,不敢插话,但见德皇后着实可怜,不免心生同情,暗想:“定是隐菩提以妖法蛊惑二人,小盛误以为德皇后被多人强占,受了极大的侮辱。”但见这洞窟之中,唯有隐菩提一人踪迹,再无旁人曾至,他有心替德皇后辩解,但随即又想到:“隐菩提意欲考验小盛心志,我既已答应不阻,不可多嘴,更何况此乃他夫妇隐秘,我更不该得知。”

  德皇后受尽委屈,欲哭无泪,暂且强打精神,赵盛不愿在此逗留,说道:“苍鹰哥哥,你护送我们出去成么?”

  苍鹰忙道:“陛下何必如此客气?属下照看陛下,乃是分内之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三人出了洞穴,苍鹰说道:“我来时道路坍塌,无法原路返回,但这山谷必另有出口,陛下可找一处安全之地休息,待属下摸熟情形,自来接引。”

  赵盛苦笑道:“这鬼地方,我是万万不敢独留,更何况德儿在旁?苍鹰哥哥,咱们跟着你吧。”

  苍鹰点头答应,领二人择路而行。途中赵盛颇为沮丧,神情落寞,竟自暴自弃起来,但苍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道:“当年刘邦被敌人追赶,连妻子孩子都不顾了。陛下与皇后娘娘情深志坚,不离不弃,比之那没良心的汉高祖来,可又强上不少了。”

  赵盛对苍鹰万分信服,旁人以同样的话相劝,他未必听得进去,但苍鹰稍稍劝说,他登时振作,笑道:“苍鹰哥哥,当年在乃蛮王宫殿之中,咱们身处险境,我本以为天下最苦之事不过如此,岂料这大漠之外。更是步步荆棘。若非你那时舍命教训于我,我恐怕早就垮了。”

  苍鹰想起往事,说道:“我那时说的话也忒重了,皇上若不见怪。属下已欢喜不尽。皇上不忘属下之言,以此自勉,属下更觉欣慰。”

  赵盛回思当时情景,忽觉奇怪,问道:“我记得我....我一剑....可你怎么...”他想起那密室中可怖的怪人。那一半熟悉,一半陌生的脸,至今思之,仍不寒而栗。

  苍鹰笑道:“那会儿我什么都不记得啦,醒来之后,已到了外头,只怕是被高人所救。”当年他重游故地,神志不清,故意让赵盛刺他心脏一剑,赵盛功夫。自远远及不上灰炎,但他心脏受创,反而清醒过来,对密室中的情形一知半解,却也不愿多想。

  赵盛与苍鹰说了会儿话,心情好转,再去看德皇后,不免怜惜,想到:“她陪我受此苦难,仍对我一往情深。我更不可稍有责备,反而要加倍疼爱她。成吉思汗当年妻子被人掳走,生下孩儿,尚且待她如常。我岂能连这鞑子都不如?”落后几步,握住德皇后小手,德皇后一阵轻颤,感激道:“皇上...”

  赵盛朝她一笑,说道:“走吧。”

  这山谷绵延数十里地,德皇后体力不支。不久便精疲力竭,苍鹰想要背她,但德皇后怕极了其余男人,坚决不从。苍鹰无奈,唯有将真气注入她灵台穴中,消其疲累,壮其体魄,令她得以跟上。但每隔半个时辰,便得重新续气,否则她便动弹不得。

  走到天明时分,三人身在山路上,朝下望去,但见荒原平铺,满目黄土,而在荒原之中,有一大群石牛正缓缓奔行。赵盛与德皇后吓了一跳,躲在苍鹰背后,赵盛问道:“苍鹰哥哥,那...那是石牛,这里也有这等怪物?”

  苍鹰见石牛背上骑着两人,正是那小地牛与小秋羊,小地牛一脸凶狠,但隐有惧意,如临大敌,而小秋羊则甚是调皮,从一头石牛背跳到另一头上,竟没片刻消停。

  苍鹰说道:“皇上,是小秋羊。”

  赵盛奇道:“真的是她?这可太好了。”

  德皇后也欢呼道:“谢天谢地,她果真平安无事。”语气狂喜,乃是真情流露,半点做不得假。

  苍鹰暗暗点头:“这德皇后不过是寻常女子,与冰寒、若兰、阿秀大不相同。但她心地善良,对小秋羊并无恶意,却无可疑之处。”

  他想起隐菩提的托付,说道:“咱们莫要冲动,静观其变。这石豪派的小娃娃也非易与。”

  赵盛极目张望,见小秋羊活蹦乱跳,并无外伤,大为宽心,又见那近四十头石牛,想起此兽的可怖之处,不免深感颤栗,点了点头,三人在山上悄悄跟着,距离极远,小地牛又有心事,自也发觉不了他们。

  如此来到一座大洞窟前头,小地牛跃下牛背,大军立止,他一声牛鸣,声音娇嫩,但却极为洪亮,赵盛远在四里外的高处,仍听得清清楚楚。小秋羊捂住耳朵,喊了几句话,却被牛鸣掩盖。

  等了许久,洞窟前石屑纷落,山摇地动,赵盛害怕起来,瞪大眼睛,只见那山洞中走出一头极高极壮的牛头怪物来,那些一丈长短的石牛到他面前,如小猫小狗,毫不可怖。那怪物也对着小地牛怒吼,双目血红,似有大仇,仿佛地狱的恶鬼,要来凡间捉将死之人。

  赵盛与德皇后同时低呼一声,双手紧握,手心全是冷汗,德皇后颤声道:“牛头马面?这定然是阴曹地府的鬼差了。”苍鹰却满脑子歪念头,只想到:“这地牛如此庞大,那话儿更是惊人,怎能与凡人女子有染?莫非他是近年来陡然长大的么?”

  小地牛喊道:“羊儿,快迷倒他!”

  小秋羊尖叫一声,撅臀放毒,霎时一股青烟笼罩在身旁,她跑到那地牛身前,奋力一跃,青烟升上空中,那地牛身子一晃,发出痛苦哀嗥,巨大壮硕的躯体飞速变小,不多时便只有常人高矮,露出一张痴呆、扭曲的人脸,头上却长着牛角。

  小秋羊笑道:“原来不是牛怪,是一位叔叔。牛叔叔,乖乖听我的话,乖乖让牛哥哥杀了你。”

  赵盛听不清小秋羊所说之言,但见此情景,也感自豪,心想:“原来羊儿有这等降妖驱魔的本事。”

  小地牛喊道:“大伙儿听了,上前将此人咬死,莫要稍有迟疑!”他知众石牛对这大地牛亦深为敬畏,若他意志稍有松懈,众石立时溃散而逃,难以制止,是以欲速战速决。

  数头石牛听令,猛扑上去,张口就咬,但那地牛筋骨皮更是硬挺,石牛利牙虽锐,但也奈何不了他。但那地牛也不抵抗,只是哞、哞低吼,甚是痴傻。

  小地牛情急之下,从怀中抽出一柄匕首,这匕首乃是石豪派祖上所传之物,削铁如泥,厉害之处,不逊于藏剑冢的宝物,他冲上前去,朝那大地牛脑门刺下,行刺时眼神凶恶,却又带着几分快意。

  噗呲一声,利刃入脑,那大石牛蓦地痛呼起来,他脑部受激,反而瞬间暴怒,脱出小秋羊的**之气,一把抓住小秋羊,将她抛了出去,赵盛与德皇后厉声惨叫,心痛至极,但那大石牛并不欲伤小秋羊,留了几分力道,小秋羊在空中一个腾挪,落在地上,一屁股坐倒,反而格格娇笑。

  小地牛怒道:“死到临头,还要反抗?”想要压下利刃,但大地牛身躯再度膨胀,成了数丈高的巨怪,那匕首在他头上如同细针,再也难以为害,小地牛从空中跌落,被那巨怪一拳击中,哇地一声,摔出十丈远,在地上滚了滚,霎时遍体鳞伤。

  苍鹰说道:“你们在这儿别动!”从藏身处跃了出去,但他相隔太远,非顷刻间所能抵达,见众石牛蛮性发作,绕着大地牛猛攻,但那大地牛一拳砸在地上,远处数头石牛一震,登时吐血而死。苍鹰吃了一惊,心想:“这地牛并非徒具蛮力,这一拳借地传力,乃是登峰造极的拳**夫,连这钢筋铁骨的石牛都承受不住。”

  这群石牛所倚仗的,乃是暴冲蛮撞的威力,刀枪不入的骨皮,但巨怪力道更大,皮肉更坚,所使拳法又是众石牛的克星,一拳击出,拳力沿地面传出,击中石牛,竟能透过皮层,直抵内脏,而拳力摧枯拉朽,委实难挡,顷刻间众石牛接连惨死,虽撞了大地牛几下,却也并无大碍。

  小地牛爬了起来,哀鸣一声,抱住小秋羊想要逃走,但大地牛铁拳砸地,隆隆作响,喊道:“她是我的女人!”小地牛被那力道一震,只觉五脏六腑一齐翻转,哇地一声,口鼻中鲜血长流,总算他内力也颇为深厚,并未当场毙命。

  小秋羊这才惊慌起来,喊道:“牛哥哥,你打不过牛叔叔么?咱们快些投降吧。”

  那大地牛凝聚力气,又一拳打出,小地牛知他使出全力,自己必死无疑,心头一悲,突然背上有人一抓,自己飞上半空,又听嗡地一声,那一拳之力竟被气墙抵消,他低头一瞧,见一劲服汉子正朝那地牛猛冲过去。大地牛嗷嗷怒吼,接连出拳,拳力无影无踪,但那汉子竟能查知拳劲方位,临到近处,方才闪躲,大地牛一时也奈何不了他。

  小秋羊喊道:“啊,是吃我屁的叔叔!”

  苍鹰怒道:“等会儿再揍你这臭丫头!”飞身跃起,剑上窜起火炬般的红芒,斩向眼前可悲的凶兽。(未完待续。)

二十二 善恶彷徨

  大地牛神智虽乱,但身手仍极为矫健,稍稍一侧,左臂拦在苍鹰面前,苍鹰身在半空,拍出一掌,掌力黏住地牛手臂,借力一荡,反手一剑刺向地牛胸口,那巨怪蓦然一声长吼,一口真气朝苍鹰喷去,苍鹰无奈,只得以魔音气壁将吼声挡住,攻势自也消解。

  小秋羊拍手道:“叔叔功夫真高!比牛哥哥还要厉害呢。”

  苍鹰骂道:“要你起什么哄?”见地牛挥拳乱砸,他左躲右闪,总在危急之际避开地牛拳劲儿,只觉这地牛全无心智,全凭兽性本能搏杀,他卖个破绽,装作踉跄,扑倒在地,潜运内劲,待地牛一拳朝他锤落,立时使出象鼻蛇身功,身子一滚,内劲收缩,霎时已在半空,沿着地牛肩膀冲了上去,这一招快如闪电,兔起鹘落,那大地牛尚未缩手,苍鹰已站在他肩上,红光一闪,斩入地牛颈部。

  小地牛见此场景,在远处欢呼一声,苍鹰正欲加劲儿,但大地牛身不动,头不转,伤处怪力暴涨,苍鹰虎口剧痛,鲜血直流,被击飞出去,摔在远处,他一个打滚,鼻青脸肿,但危急关头,以魔音气壁抵住后背,这才逃过断骨之厄。他爬起身来,心下震惊,想到:“这地牛身上各处皆可传力,便是腰腹脖颈之地,也可轻易发力,我若要伤他,自身也难免受伤。”

  他心中飞快思索,但大地牛双足踏地,震波传至,竟比拳头更为迅猛,苍鹰无奈,往旁一闪,跳到一旁悬崖上,借力跑了几步,大地牛在石壁上捅出一拳,内力蛇行,迎向苍鹰。苍鹰落在地上,大地牛又连续出拳,数十道拳劲儿沿土地、石墙纷涌而来,有如惊涛骇浪一般。

  苍鹰无处可躲。只得跃上半空,但听脚下乒乓巨响,拳劲交汇,好似霹雳弹爆炸,气流将苍鹰冲上高处。就在此时,那地牛又一拳扫至,砰地一声,苍鹰硬接一拳,手臂折断,满脸血红,再度摔倒在地,骨碌碌滚了好几圈,扬起一片灰尘。

  大地牛陷入狂乱,得意的仰天长笑。突然间,一道人影从灰尘中冲出,步履生风,奔向巨怪,大地牛双目圆睁,挥拳猛砸,拳风与震波同时攻去,但那人影斜身闪开,大地牛似恨此人太过顽强,卯足全力。四肢同时压下,轰鸣声中,山谷摇动,连赵盛与德皇后也微感颤抖。那人影受此巨力波及,登时粉碎,大地牛以为得胜,又蹦又跳,举臂欢呼。

  赵盛心中惊怒愤恨,想到:“苍鹰大哥就这么死了?这...这万万不能。”一时只想痛哭。正在悲愤之际,又见一人影高高跳起,手臂一扯,黏力再生,竟又拔高数丈,再来到大地牛肩上,挥出一剑,正中大地牛原先伤处。这一剑正是苍鹰用以对付灰炎时的妙招,融合诸般奇功,顷刻间瓦解这巨牛体内异样,它身上石块崩塌,躯体缩小,不多时又成了那常人模样。大地牛闷声低吼,跪倒在地,似痴了一般。

  赵盛喜形于色,与德皇后相视一笑,他想到:“几年不见,苍鹰哥哥武功已练到这等地步了?只怕章伯伯远不及他。”

  他曾在泰山上见苍鹰与鬼剑门、仙剑派高手拼杀,鬼剑门的谷淇奥、鬼魅二人身有顽疾,被苍鹰半劝半斗,这才败下阵来。而与迫雨相斗之时,苍鹰手持一柄神剑,方才能与迫雨抗衡,最终险胜一招。赵盛瞧不出苍鹰剑法神妙之处,以为他功夫虽强,但最多不过与章斧山在伯仲之间,此刻见他击败这巨怪,方知他神功惊人,绝不在归燕然之下。

  苍鹰闯过地牛奋力一击,受伤极重,浑身浴血,身上无处不红,气喘如牛,汗如雨下,他站在大地牛身边,望向小地牛,小地牛喊道:“杀了他,杀了他!不然他又会变成怪物!”

  苍鹰大声道:“他是你爹爹,你当真要杀他?”

  小地牛流下泪来,喊道:“他...他害了我妈妈一生,害我成了这副鬼模样。我被山上的孩子嘲笑,背地里辱骂,连我娘....我娘都被人看不起。我要杀了这畜生,我求你替我杀了他。”若非他此刻动弹不得,他早就自己动手。

  苍鹰提气喊道:“皇上,这位小兄弟要我替他杀了他父亲,我又该如何是好?”

  赵盛跑近了些,但仍相距极远,苍鹰所言,他听得清楚,却无法回答,只想:“这古怪少年要做什么,与咱们又有何干?这妖怪....这妖怪是他父亲么?”霎时踌躇不决。

  小地牛大叫道:“替我杀了他,我从此便....便效命于你,我能操纵石牛,我有许多本事,你们有我相助,定然受益匪浅!”

  这小地牛这一番话,事出有因:他身怀异状,自幼总是莫名担惊受怕,常常做梦,梦中见一巨大黑影,头顶牛角,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吃他血肉,他倍受煎熬,却弄不清这噩梦因何而来。尔后忽有一日,梦中有一矮小老者说道:“不久之后,有一位王子会派手下来助你,杀死你那凶恶狠毒的父亲,若他真助你得手,你当效忠于他,以报恩情。”

  小地牛立时转醒,却将那梦中老仙所言记得清楚,尔后几年之中,那老仙时不时入他梦境,传授他武功诀窍,告知他身世秘密,点明他那生父遭遇、弱点所在。小地牛感激之余,念念不忘此事,天地间本不容两头地牛共存,他对他父亲恨之入骨,又得那老仙推波助澜,更是欲杀父而后快。此刻预言应验,他见到赵盛,顿生投效之心。

  赵盛快步走上前来,见那地牛呆跪不动,而苍鹰也不提防,忙道:“他...他可还有危险么?”

  小地牛叫道:“你就是那位前朝王子么?快让这位大哥杀了妖怪,否则万一他醒转....”

  他见赵盛仍在犹豫,惶急之余,便将身世和盘托出,毫不隐瞒自身古怪情形,更尽数大地牛千百年来犯下罪行,赵盛越听越惊,望着小地牛,眼神颇为同情,又想:“这孩子说他愿为我效命,终生追随,他果然有一身本领,将这蛮横健壮的石牛驯得服服贴贴。若得他相助,连蒙古人的骑兵也不是我敌手。莫非隐菩提所说大援,实则是这孩子么”

  虽这般想,但若命苍鹰替子弑父,他却狠不下这心,苦思良久,叹一口气,正要劝他罢手,但往那大地牛一瞧,见他神情呆滞、一双眼却痴痴的瞧着秋羊与德皇后,目光偶现贪婪、丑陋之光,他猛然警醒:“事到如今,我怎还如此心慈手软?这大地牛已是行尸走肉,非但如此,更是世间一大祸害。我若放了他,只怕一辈子软弱,连石豪派中的恶人也一并饶了,不成,我若想打下江山,势必前路满是血腥,不可避讳。”

  他心意已决,鼓足勇气,走到大地牛身前,说道:“苍鹰哥哥,我该如何杀他?”

  苍鹰见他如此,目露赞许,答道:“将匕首从他双目刺入,有他儿子瞧着,这妖物必死无疑。”

  赵盛憋一口气,抽出匕首,奋力刺出,这一刀出手,登时想起当年自己刺苍鹰的一剑,当时他下了狠心,“杀死”了对自己最忠心的护卫,悲苦之余,反而从梦中清醒,仿佛一夜之间告别了幼稚,成了坚忍耐苦、百折不挠的大人。而如今自己再度痛下杀手,他又似乎再与昔日的软弱慈悲诀别,心中再无善恶之分,唯有利弊得失。

  他心中默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要当这皇帝,势必血流成河,却万万不能回头。”

  噗地一声,匕首入眼,大地牛身子猛抖,张开大嘴,朝赵盛咬来,但赵盛咬紧牙关,用匕首死死抵住,力贯双臂,一通搅拌,那地牛大叫一声,登时七窍流血,肉身融化,粉身碎骨,苍鹰察觉一股真气朝小地牛涌去,从劳宫、商阳诸穴流入他体内。苍鹰心想:“这情形与莫忧当年相似。这小地牛已获其父精华,假以时日,神通必不在那大地牛之下。”

  德皇后惊恐之极,喊道:“皇上,你...你杀了他...”

  赵盛将那匕首在衣袖上擦了擦,插在腰间,走上几步,将秋羊抱在怀中,又将小地牛扶起,说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地牛道:“我叫仇毫角,你叫我角儿吧。”

  赵盛笑道:“好一个麒麟般的孩子,从今往后,你便跟着我吧。”

  角儿喜道:“是,小王子,我盼你到来,已经盼了许久啦。”

  苍鹰忽生感应,望向远方,只见山石后头探出一个脑袋,正是石豪派的掌门仇乐,但随即那仇乐容貌剧变,又成了苍鹰模样,接着再变,露出隐菩提的面容,这情景诡异无比,但赵盛等人全然不觉。

  苍鹰知隐菩提在向自己显本事,也声明他并无恶意,但仍不禁心头大震,想到:“天罡万千变....这隐菩提尚且如此了得,那传他功夫之人只怕更难以捉摸,世间凡人亿万,我又该如何去找这千变万化的怪人?更何况他...他能变化做鸟兽?而这隐菩提身怀这等神通,也绝非凡俗之人,他自称是那山海门人的徒弟?”隐约间颤栗难安,只觉这隐菩提隐瞒身手,实则危险至极。

  赵盛说道:“角儿,有一桩为难之事,我需向你言明。若你听了之后要离我而去,我...我也全由得你。”(未完待续。)

二十三 临江仙·垂老黄牛尸骨冷

  小地牛点头道:“王子哥哥说罢。”

  赵盛沉下脸来,说道:“石豪派害我匪浅,辱我家人,我欲助铸剑火铺,杀上山去,一举铲平这群恶党。”他语气森然,颇为残忍无情,当真有入骨之恨,滔天之仇。

  德皇后见赵盛面目有些可怖,不禁惊惧,急道:“陛下,我..我并未受辱。你未必要赶尽杀绝..”

  赵盛朝她摇了摇头,说道:“德儿,你不要再说了。”

  小地牛哈哈一笑,说道:“王子哥哥,我只求你放过我娘亲,余人尽数杀了,莫要放过一人。”

  苍鹰不由得问道:“你在石豪派长大,人人叫你小少爷,你为何反而...反而相助咱们?”

  小地牛想起遭遇,双目微红,说道:“他们看似对我恭敬,实则视我母子二人为祸害、累赘,他们将我娘当做养娃娃的牲·口,表里不一,最是可恨。”

  苍鹰心想:“这小娃儿与我一般,心中恨意极大,但不知从何而来,甚是迷茫,反而助长仇恨,如发了疯一般。”见他这般,心中万分同情。

  但如此也好,有此恨意,漫漫人生便有了目标,不至于茫然乏味,不至于沦为活尸。

  赵盛见小地牛神情真挚,毫不介怀,登时如释重负,但在心底忽然涌出一丝不安。

  若小地牛执意不允,赵盛刚刚会不会趁他虚弱,一剑杀了他?

  如是以往的那个赵盛,绝不至于如此,但现在呢?赵盛扪心自问,自己也万万吃不准。他那句话刚问出口,心中头一个念头,便是要斩草除根。他要复国,要成为皇帝,若硬不起心肠,不沾染脏血。也不过是在玩家家酒的把戏罢了。

  他沉吟许久,说道:“苍鹰哥哥,咱们如何回到山林中?”

  小地牛笑道:“你也不必问他,其实容易的紧。我知道一条小道,可由此返回,太平无阻。”

  苍鹰奇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先前不走那条道?”

  小地牛道:“我也是刚刚知晓,似乎王子哥哥杀了爹爹之后。我脑子一下子清楚起来啦。”

  苍鹰心知肚明:大地牛一死,他脑中残留讯息,自然由小地牛继承,只望他不像他爹爹那般凄惨可怜,沦为太乙的傀儡、玩物。

  小秋羊叫道:“我要骑大牛,骑石牛!”

  小地牛道:“我那些石牛可不敢来此,咱们到外头再说。”随即引众人走入大地牛的洞窟中,洞内果然有一条密道,甚是宽敞,那大地牛想必就是由此进出山谷。

  那密道沿途果然顺利。并无半分凶险,途中有果实、清水,草丛,五人在此养足精神,继续上路,前后约莫花了三个时辰,方才从中脱出,从一个密洞中钻了出来。

  忽听远处杀声震天,兵戈鸣响,火光熊熊。似有人交战。苍鹰飞身上树,稍稍观望,说道:“是铸剑火铺与石豪派作战,双方各有千人之数。”

  赵盛道:“角儿。你能否相助铸剑火铺?”

  小地牛哈哈一笑,说道:“我先前杀了不少铸剑火铺之人,眼下正要补过。”爬上山坡,怪叫一声,声音响亮,远远传了出去。铸剑火铺与石豪派双方闻声一愣。各觉怪异,但立时又相互杀作一团。

  苍鹰见铸剑火铺形势危急,竟敌不过石豪派,正欲上前相助,但林中轰隆隆一通巨声,灰茫茫的石牛如潮水般冲了过来,铸剑火铺众军大骇,恶习发作,正要逃窜,却见石牛冲入石豪派中,顷刻间将敌军冲杀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小地牛欢呼一声,一拉小秋羊,两人同时跃上牛背,那地牛极为壮大,左冲右撞,俯咬仰顶,转眼已杀了十人。苍鹰趁势跃下,也骑上一头石牛,那石牛竟一反常态,温驯至极,任由苍鹰指挥,只要苍鹰拍它肩膀,稍稍示意,那石牛立时遵从。

  苍鹰大喜,在牛背上杀入敌阵,长剑出鞘,连连刺击,石豪派众兵卒早已丧胆,纵不被石牛杀伤,也被苍鹰点倒。苍鹰心想:“大伙儿都被隐菩提愚弄,也不必杀的太狠。”只是用剑点穴,并不当真杀人。而石豪派已无心抵抗,只顾逃命,不多时已只剩残兵败将,难以逃脱,纷纷抛下兵刃,跪地求饶,唯有少数人逃出重围,隐入密林。

  张隋唐中了石豪派埋伏,本已被逼的万分狼狈,陡见石牛,叫苦不迭,本连自杀的心都有了,谁知突然见到苍鹰骑在牛背上,如神兵天降,而那些石牛非但不为难己方,反而只杀敌人,登时便解了围。他大喜过望,喊道:“苍鹰兄弟,你怎会有这等本事?”

  苍鹰指着角儿,笑道:“可不是老子的本事,而是这位小少爷的功劳。”

  张隋唐一见此人,大惊失色,喊道:“这....这就是毁了咱们几个寨子的...小....”

  小地牛说道:“这位叔叔,我也是被逼无奈,谁让你们非要擒住我?我急于去办一件大事,你们将我五花大绑,莫非想将我烤来吃了么?”

  张隋唐心想:“这小娃娃眼下是敌非友,昔日旧怨,不如就此作罢。若不是他现身相救,咱们还真敌不过石豪派。”虽这般想,但仍极为戒备,问道:“你为何要帮咱们?”

  小地牛说道:“王子哥哥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从今往后,就只听他一人的话。”

  小秋羊嚷道:“你也得听我的话,皇上也听我的话,大伙儿都得听我的话。”小地牛连声称是。

  苍鹰见小秋羊夹缠不清,懒得理她,问道:“隋唐兄,你怎地不回离洞寨,反而在这儿与石豪派打起来了?”

  张隋唐脸皮一红,大觉窘迫,原来他回到离洞寨后,严防许久,不见石豪派前来,故而领军出战,想要埋伏敌人,岂料反而被敌人反将一军,他先前对石豪派轻视至极,只道他们仅知死守,不通攻势,满拟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可一交上手,才知石豪派各个儿身手不凡,兵器娴熟,行军布阵也技高半畴,若不是苍鹰他们及时赶到,他想必已然一败涂地。

  赵盛从石牛群中走过,说道:“张大哥,咱们将这些俘虏带回离洞寨,严加审问。”言语中自有一股威严,张隋唐忙道:“是,是,公子所言甚是。”忙让人将石豪派降兵败将绑了,押回离洞寨。

  来到寨中,章斧山、雪冰寒等人迎了上来,见到赵盛、苍鹰、秋羊等人,尽皆大喜,章斧山与雪冰寒没能保护赵盛周全,深为自责,赵盛也不以为意,反而说道:“我这叫因祸得福,如我不被石豪派绑走,也不会得了这许多好处。”众人这才放宽了心。

  苍鹰向众人说了山谷中奇遇,只隐去赵盛与德皇后惨遭凌·虐之事,德皇后满腔委屈,可赵盛却连声喝止,不让她多说,德皇后无可奈何,唯有苦苦忍耐,神情颇为苦闷。

  雪冰寒听苍鹰杀了一头巨牛妖怪,叹道:“贫道这道士的手艺,全被大哥你抢过去啦。以后旁人要捉妖降魔,全数来找大哥你,贫道可半点生意没有。”

  苍鹰说道:“咱俩还分什么彼此?你以后家中揭不开锅,大哥吃什么,决计短不了你。”雪冰寒恶习发作,想要说道:“你身上有何物件可吃?”但往周围一瞧,实在开不了口,只得抿紧嘴唇。

  赵盛道:“将石豪派的降将押上来,我要好好审他一审。”

  士兵将那人押至,赵盛见此人面容,正是那仇畅老儿,想起他对自己妻子所做兽·行,更是怒不可遏,取出匕首,二话不说,斩断仇畅一根手指,仇畅哇哇惨叫,死命求饶,说道:“手下留情,皇上手下留情,我愿投降,我什么都说出来。”

  小地牛角儿见他叫的凄惨,倍感喜悦,说道:“皇上,让我杀了他,这老儿嘴里总对我娘不清不楚。”其实这仇畅认定馨儿举止不端,为人放·荡,不守妇道,而他本是轻·浮好·色之徒,常常趁仇乐不察,纠缠馨儿,屡次殴打小地牛,虽未曾逾矩,但小地牛恨不得生食其肉。

  赵盛道:“也不忙于一时!”不想让此人说出辱及妻子之事,正犹豫间,张隋唐道:“我铸剑火铺平素对你们石豪派颇为隐忍,你杀我师兄,我也不来找你们报仇,你们为何丧心病狂,竟要置我铸剑火铺于死地?”

  仇畅愁眉苦脸,说道:“咱们得到消息,知你们受石牛袭击,自顾不暇,死伤惨重,我娘又怕你们收留了那前朝王子,有此良机,怎能错失?但我仇畅曾竭力反对,费心阻止,可惜人微言轻,他们也不采纳。”

  张隋唐冷冷说道:“你小子本事倒不小,咱们铸剑火铺之事,倒也知道的清楚,这几仗打得咱们受损不小,可吃足了苦头。”

  仇畅连声道:“咱们祖宗传下来的兵法,确实非同小可。”见张隋唐脸色不善,又道:“不过这位大人神通广大,竟能驱使石牛,我仇畅从今往后,万万不敢对与铸剑火铺作对。”

  雪冰寒问道:“你们石豪派中有一位高手,擅长易容之术,武功高的出奇,他又是何人?”

  仇畅奇道:“咱们派中并无这样的人物。”

  德皇后急于自证清白,大声道:“那人将我与皇上掳走,关在一处山洞之中,你....你当时也在场。你还开口说话来着.....我要你说出当时情形,你告诉皇上,我并没有...”(未完待续。)

二十四 枯猴未丧金身

  德皇后话音未落,赵盛已然大怒,那仇畅兀自不觉,愕然道:“我何时...”

  赵盛拔出匕首,在仇畅喉咙上一割,仇畅“呜”地一声,顿时血如泉涌,抽搐倒地,片刻间便断了气。德皇后“啊”地尖叫起来,缩身一旁,只觉眼前的丈夫凶残异常,仿佛全变了一个人。

  苍鹰默然不语,心想:“隐菩提望小盛成如今模样么?”他虽也是冷漠无情之人,但见赵盛如此,总是难以释怀。昔日他曾教导赵盛要狠心耐苦,但却并非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滥杀。

  苍鹰也是罪人,自不知赵盛所做是对是错,乱世之际,善恶之分,界限自也模糊不清。他目光扫向雪冰寒,见她眉宇忧虑,但竟不出言劝阻,以她善良慈悲的性子,此刻也已困惑不解,不知所措了。

  一时众人皆不出声,过了半晌,张隋唐鼓掌笑道:“杀的好,赵公子,这才是硬汉子的模样。我初见你时,只当你软弱怯懦,难堪重任,这才有所犹豫,迟迟不肯投靠。如今你既已放开手脚,显露男儿本色,正是统领群雄,争夺河山的大豪杰。”

  赵盛以袖子擦拭匕首,插回剑鞘,昂然道:“张大哥愿追随我么?”

  张隋唐道:“在下唯有一事相求,若赵公子能成全此事,我当唯赵公子马首是瞻,终生不弃,如今后有违今日之言,叫我张隋唐满门不得好死。”

  赵盛更不问何事,答道:“好,我便答应你了。”

  张隋唐笑道:“好爽快!”他领赵盛走出木屋,来到凉台之上,只见寨中星星灯火,人马如龙,众军民正在养精蓄锐,又喧声不绝。

  他说道:“我铸剑火铺上上下下,如今共有兵卒两千人,寨民也有两千人。但秉风寨的亲朋好友。大半死于石豪派之手。如今这一寨之中,乃是我铸剑火铺所有人马。”

  赵盛道:“那石豪派下手竟如此狠毒!”俯视下方平和景象,想起自己遭遇,更是义愤填膺。几乎咬碎了银牙。

  张隋唐道:“我求公子率领咱们铸剑火铺的男儿,攻上石豪派,将他们满门老小,杀的鸡犬不留,替我秉风寨的民众雪恨。只要公子点一点头。咱们铸剑火铺,便奉赵公子为主人。”

  赵盛笑道:“张大哥,此事我不能答应你。”

  张隋唐身子一震,正欲恳求,赵盛又道:“我本就要杀尽石豪派满门,正要求你相助,却不是你来求我。我若答应于你,岂不成了趁火打劫、偷鸡摸狗之辈?”

  张隋唐哈哈大笑,说道:“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谁主谁次。都是一样,赵...皇上,我铸剑火铺这四千条性命,从今往后,就交到你手上啦。”

  赵盛望向黑夜,深深吸气,大感热血沸腾,再无半分胆怯犹豫,他有生以来,头一次亲自出马。劝服援军投靠,狂喜之情,直是难以言喻,也是直到此刻。方才体会到争夺天下,气吞山河的豪情喜乐。

  两人回到大堂之中,又找石豪派俘虏审问,赵盛不再容情,俘虏稍有迟疑,便命人大刑伺候。不多时将俘虏尽数杀了,不留一人。赵盛始终神情麻木,内心波澜不起。待处决已毕,赵盛又与诸人商议讨伐石豪派之事,小地牛尤为热衷,摆开地图,详述攻山路线,章斧山熟读兵书,文武双全,更是点子不断,渐渐定下计策方略,众人兴高采烈,尽皆跃跃欲试。

  雪冰寒看不下去,偷偷走出大宅,望月沉思,苦恼不已。香儿追了出来,站在雪冰寒身边,叹道:“雪姐姐,你心里也为难么?”

  雪冰寒点头不语,半晌之后,忽道:“子曰: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如今..如今皇上他失了仁心,自以为勇,实则大谬不然。”

  香儿笑道:“雪姐姐学问好,话说的可明白,我也读到孔子说:‘当仁,不让于师。’雪姐姐既然知道他们偏离正道,为何不力加劝阻呢?皇上对雪姐姐的智计很是倚仗,想必会听雪姐姐的话。”

  雪冰寒摇头道:“他听不进去的,他性子已变,心意已坚,不再是昔日心性未定的少年。他已选定了道路,除非....除非他遭遇重大挫折,否则难以悔改。况且...这石豪派也并非好人,我心思很乱,实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师父丧命于蒙元之手,她原本恨透了蒙人,这才一心助李听雨抗元,但一想到今后若当真举义征伐,那免不了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她虽然聪明,此时脑中却乱作一团,无法可想。

  香儿道:“是啊,皇上虽变得狠心了些,但正因如此,那小地牛、张隋唐才执意跟随于他,可见一味仁善,反受人欺,反倒远不如猛恶霸道,更受人敬服。”

  雪冰寒道:“错了,本末倒置,未必尽然。”谁知树上也有人同时说道:“错了,图一时之快,大错特错!”

  双姝抬头望去,只见一矮小老者坐在树枝上,身穿烂袍子,满身黑毛,双足垂下,一荡一荡,正是先前遇上的隐菩提。

  雪冰寒与香儿并不知此人种种阴谋,同时行礼道:“老爷爷,许久不见,精神大好。”

  隐菩提愁眉苦脸的说道:“不好,不好,我心情糟糕透顶。”

  雪冰寒奇道:“为何会糟糕透顶?”

  隐菩提蓦地变哭为笑,说道:“你这小娃娃如此聪明,当能猜得出来。”

  雪冰寒灵机一动,啊地一声,说道:“你先前说过,这林中有两方势力,要皇上择一求助,必能归顺,如今皇上已作出抉择,莫非不合老爷爷的意思么?”

  隐菩提叹道:“不错,不错,唉,我本对这小子寄予厚望,如今可失望透顶,心如死灰了。”他嘴上说心如死灰,实则满脸喜悦,笑得龇牙咧嘴,煞是滑稽。

  又听苍鹰在远处说道:“老前辈口是心非。自欺欺人,难道竟不觉可笑么?你层层布局,终于令皇上下定决心,明明欢喜得紧。为何又自称失望?”

  香儿喊道:“师父,你也来了?”

  雪冰寒道:“大哥,你似乎与这位老爷爷熟络的紧哪。”

  隐菩提笑道:“咱们俩是生死交情,若非他嫌我太老,咱们已然拜了把子。”

  苍鹰不答。走到近处,问道:“老前辈,你与那石豪派究竟有何大仇?为何处心积虑,非要令其覆灭?以你的种种本事,要将其除去,易如反掌,却又为何非要假借小盛之手?”

  雪冰寒与香儿听得大惑不解,但雪冰寒稍稍一转念头,蓦地心头一闪:“若此事为老爷爷的布局,那先前假扮苍鹰哥哥之人。莫非就是.....”

  隐菩提大摇其头,说道:“我对石豪派、铸剑火铺皆并无偏颇。我布下一局,设下重重考验,便是为了看看小皇帝合不合我的心意。若他当真了不起,我便辅佐于他,将蒙人逐出中原,赶回草地放牛牧马。”

  苍鹰已听他数次说起此事,急道:“那小盛算过关了么?”

  隐菩提道:“仁道兵道,并非相逆相违,仁为里则兵为表。仁为纲则兵为目,仁为根则兵为叶,唯有恩威并施,仁兵互济。方是真命天子。我令赵盛接连受挫,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尝遍苦痛,乱其心智。他得众人相助,本乃施仁之得,尔等却以为他得之于兵祸。才是真正的可笑,天大的滑稽!”

  苍鹰怒道:“你叽里咕噜的说了这么一大堆,难道不是你一路逼迫,才令小盛这般决断么?”

  雪冰寒想说:“他尚有其他路可走。”但听隐菩提抢先笑道:“他自以为无路可走,实则不过顺其自然,他逃避了,认输了,选了最容易的道路。若他心意当真坚定,能够摒弃前嫌,不计恩怨,自能劝服小地牛、张隋唐,与石豪派化解干戈,同心协力,纷纷归心。可他沉迷于恨意,等若盲了双目,罢了,罢了,这等庸才,原也配不上我辅佐。”

  苍鹰这才明白隐菩提的良苦用心,他所谓的考验,并非强迫赵盛转变性子,泯灭良知,而是想淬炼一颗仁心,令他明白乱世之中,更当施仁,但如今却为时已晚。

  香儿道:“老爷爷说的不错,我们得快些告诉皇上,让他回心转意,让他变回原先好心肠的皇上。”

  雪冰寒点头道:“不错,若咱们能阻止一场杀戮,虽令前路坎坷,前景不明,却也是一场功德。”

  隐菩提道:“太晚了,太晚了,结局已然注定,你们若告知于他,那可就扰了我一场好戏。”身子一晃,已挡在三人身后,竟不许他们去知会赵盛。

  苍鹰心下迷茫,但见隐菩提意图不善,竟生出惊惧之情,拔剑在手,说道:“老前辈,你口口声声要找一位仁君,但眼下又为何阻咱们劝谏?”又对双姝道:“你们去找小盛,劝他先暂缓用兵,我拦住这老疯子。”

  隐菩提蓦然哈哈大笑,说道:“你要拦住我?你当真以为能拦得住我么?苍鹰老弟,先前我故意相让,可让你得意坏了吗?”笑声未消,顷刻之间,林中鸟兽忽然厉声鸣叫,纷飞乱窜,似感应天劫将至,急于避祸,凭空天雷炸响,声震万里,又见隐菩提身上黑发金光闪闪,竟变得高大健壮,不复先前衰老软弱之态,而他目光炯炯,身上气势雄浑,虽不过八尺高矮,但却似宏伟至极、通天彻地一般。

  那是一只金毛猿猴,面容也不复人样。

  苍鹰霎时如遭雷击,颤声道:“你....你并非隐菩提....你根本没有师父....”仓促之间,想要化身飞蝇,但想起雪冰寒在旁,稍有犹豫,已然不及。

  隐菩提道:“老朋友,咱们还是省些力气吧!”轻舒猿臂,一掌拍来,苍鹰化身凡人,诸多不便,又比隐菩提晚了一步,失了先机,倏地胸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竟就此晕了过去。雪冰寒与香儿也不明所以,只觉天旋地转,眼前金光乱冒,也各自晕倒。

  那金毛猿猴摸摸脑袋,说道:“好险,好险,险些让他现出真身,那可就要打的昏天黑地了,总算抢在他之前,认出他来。”他不过让苍鹰昏睡,却不危及性命,飞蝇自不会立时现身。他见苍鹰再难阻拦,放心下来,金光一闪,已然远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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