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劫狱

　　上京一路往南，第一站便是栖霞城。

　　 街道上，栖霞卫的马蹄荡起阵阵灰尘。

　　 栖霞卫作为栖霞城的“六扇门”，声名远扬。

　　 “这罗城主不知道又抓了哪个恶贼。”

　　 路旁小贩指指点点，顺手给食客倒上一碗豆浆。

　　 “既然来了栖霞城，拜会一下罗城主，再去那落阳不迟。”。

　　 马队之中，司马熊飞押着身负重伤的胡大海。

　　 与此同时，萧然带着方婕妤也赶到了栖霞城。

　　 “有没有见到两个穿着黑色飞鱼服和黄麻粗衣和年轻男子？”

　　 栖霞城里，萧然逢人便问。

　　 街边的水果贩子伸手指了指柏锦府。

　　 柏锦府，正是栖霞城官府和栖霞卫的驻地所在。

　　 “看来，大海必是被临时关押在了这柏锦府的大牢。”

　　 夜半时分，萧然翻上柏锦府的院墙。

　　 正堂门口，两棵参天柏树，树干上包着栖霞锦。

　　 这栖霞锦犹如被晚霞浸染一般，殷红的底色上绣着五彩流苏纹饰。

　　 院内执勤的栖霞卫共有六名，北侧正堂前两名，东西两侧各两名。

　　 东侧的房屋未设窗户，墙体由坚石砌成，门口挂着大铜锁。

　　 这一看便是柏锦府的库房，那地牢入口定是在西侧位置。

　　 这几个栖霞卫虽然看起来精神抖擞，不过身形削瘦，自己也能对付得了。

　　 只是若惊动了一旁的卫所，怕是凶多吉少。

　　 萧然起身摸往库房屋顶，踩响脚下砖瓦。

　　 院里的栖霞卫听到声响，抬头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在库房屋顶走来走去。

　　 如同群猫看到了一只过街老鼠一般，栖霞卫一哄而上，把萧然围在了库房屋顶。

　　 萧然四处闪躲，在库房上下反复游走。

　　 有真气蛋护身，被追上只管防御便好。

　　 这些栖霞卫虽是奈何不了萧然，但看他武功低微，怕被抢了功去便也没有求援。

　　 可不知萧然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不让这些栖霞卫呼叫援兵。

　　 “心量广大，无有边畔”

　　 瞅准机会，萧然摆起架势，默默念起那老头传授的法门。

　　 柏锦府内，瞬间飞沙走石。

　　 萧然轻喝一声，地上的石子便如飞蝗一般疯狂砸向一众栖霞卫。

　　 刹那间，被风沙迷了眼的栖霞卫便被尽数砸晕。

　　 赶进地牢，三两下打晕牢房看守，又穿过一间间牢房，萧然终是在最深处看到了一身污秽的胡大海。

　　 此时的胡大海，头发蓬乱、胡子拉碴、面如死灰。

　　 戴着精钢镣铐，反复想起自己一时冲动，竟害得雨辰兄弟丧命在司马熊飞剑下，胡大海万念俱灭。

　　 这江湖，想快意恩仇，竟是这般的难。

　　 曾经的豪情万丈已不复存在，只留下一片让人唏嘘的无尽颓废。

　　 肩膀上的伤口处虽是被简单包扎，但仍是不断渗出鲜血，让萧然心酸不已。

　　 “海哥！”萧然轻声唤道。

　　 “萧，萧然？”

　　 神情迷乱时，胡大海听到有人呼唤，揉眼看到差点毙命于自己刀下的萧然，对先前的莽撞更是无限懊悔。

　　 只一剑劈下，钢锁裂为碎冰。

　　 萧然搀扶起虚弱不堪的胡大海，一同往地牢上走去。

　　 “小兄弟，既然来劫牢，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

　　 刚走两步，隔壁牢房里却有一人趴在门上求救。

　　 循声看去，只见此人身形枯槁、面容丑陋，想必也是在这牢里经历了不少折磨。

　　 萧然于心不忍，一剑砍断门锁，但也不愿和这人多说几句。

　　 “这牢劫的，也太轻松了。”

　　 眼看要出地牢，萧然竟是有些得意。

　　 “好大的胆子，竟敢跑来劫牢？”

　　 一人飞身落在萧然面前，竟是司马熊飞。

　　 这司马熊飞向来行事谨慎，恐出意外便睡在了这柏锦府中。

　　 刚刚听到府内声响，司马熊飞急忙起床赶来，刚进院子便直接撞上了萧然。

　　 表情孤傲的司马熊飞正气凌然，手中的泰和金剑在粼粼月光下银光闪烁。

　　 胡大海知道萧然并非司马熊飞对手，奋力把萧然推开，跌坐在地上沮丧说道：

　　 “萧然，你打不赢这货，别管我了你走罢。”

　　 “海哥，这来都来了，半路跑了多特么丢人，再说我现在牛逼着呢。”

　　 已是沾染不少江湖气的萧然，目光坚毅，随后又哀叹说道：

　　 “海哥，自从我落了这鬼地方，好不容易碰上了几个老兄弟，结果一个被满山追杀生死未卜，一个惨死在这司马狗熊的手下。

　　 再扔下你不管，我在这无间世界可就真没兄弟了。”

　　 “少废话！”

　　 听到萧然骂自己狗熊，司马熊飞当即抬起手中金剑，朝萧然砍来。

　　 萧然只会几招不甚熟练的般若剑法，但好在反应快，抽出芙霜剑挡了下来。

　　 只见泰和金剑与芙霜剑碰撞在一起，却是没有激起一点火星，果然是神兵相见也要惺惺相惜。

　　 “般若剑法？”司马熊飞一愣。

　　 “看不出来，我们摩诃洞还出了你这败类，看来今天不单单要为民除害，更要清理一下门户。”

　　 “哟呵，这么一说，我上辈子和你还是同门呢。狗熊师兄，不过这般若剑法不咋滴，我才不屑得用。”

　　 萧然当即喷了回去，也不再用般若剑法，只是拿剑胡乱格挡。

　　 这般若剑法在司马熊飞手中速度极快，似流星扫尾只在空中留下道道剑影。

　　 萧然只能胡乱挥手格挡，加上身上的真气蛋才能勉强招架。

　　 若不是萧然手中的一等神兵芙霜剑远远强于司马熊飞的泰和金剑，怕早已成了剑下亡魂。

　　 司马熊飞虽是见过萧然，但上次自己主攻胡大海，两人并未交手，只当萧然武功平平。

　　 此刻再次相遇，虽是对萧然的剑法嗤之以鼻，但心里却是暗暗赞叹萧然奇异的真气蛋。

　　 “大千实相”，只见司马熊飞剑柄在手，手腕快速抖动，空中登时出现无数幻影，手持泰和金剑向萧然袭来。

　　 这一剑势大力沉，速度之快、剑刃之密、剑气之强，让萧然无处可躲。

　　 原本顾忌身旁的胡大海，萧然一直不敢使出摩诃无量，但看司马熊飞的大千实相，只能被迫使出摩诃无量。

　　 摩诃无量掠过芙霜剑，竟是生出无数霜花，柏锦府内瞬间荡起纷飞大雪遮天蔽日。

　　 无尽冷风如利刃般，不停地在司马熊飞身上刮来刮去，而后生出一团霜雪将其紧紧包裹。

　　 司马熊飞使出“金刚观照”护起周身，身上生出南方增长天王的金像。

　　 但有着芙霜剑加持的摩诃无量力道之强旷古烁今，司马熊飞的金像亦不能抵挡。

　　 不过一会，金像便被白霜击碎，司马熊飞身上现出道道血痕。

　　 “这小子，竟是把摩诃功和无量劫两个法门融会贯通？”

　　 这摩诃无量司马熊飞虽是生平从未见过，但却能看出是集了摩诃功和无量劫的大成。

　　 脚步生莲，司马熊飞身形变幻莫测，人剑合一使出“无我之境”。

　　 司马熊飞在院里闪来闪去，直教萧然无法看清其身在何处，只看到道道凌厉金光朝飞来。

　　 萧然慌忙运起真气蛋，却不想自己的保命神技竟被金光刺穿，右肩随即被剑气打出一个窟窿。

　　 再次运气护体已是来不及，情急之中萧然脑子一昏，不顾肩膀疼痛难忍，奋力将双手张开，只为护着身后的胡大海。

　　 司马熊飞收剑入鞘，只等萧然被剑气贯穿。

　　 但不想，萧然身上突然飞出一阵狂风。

　　 这狂风，气息之大犹如滔天巨浪，气息之强犹如陨石落地。

　　 狂风卷起地上杂物，地上的芙霜剑也腾空飞起。

　　 风中裹挟的石子，经过芙霜剑后竟凝为冰雹。

　　 司马熊飞虽是有真气护身，被冰雹一顿痛击，身上还是被砸出不少血口。

　　 纯黑色的飞鱼服，瞬间被鲜血浸染成了红黑交错，司马熊飞随后瘫倒在地。

　　 卧槽，难道这就是那老头梦中传授的摩诃无量真正实力？

　　 萧然愕然，司马熊飞更是愕然。

　　 再来一波，便能拿下倒在地上无力再战的司马熊飞。

　　 “杀了这厮，给雨辰报仇。”

　　 胡大海啐了一口，劝萧然拿下司马熊飞的人头。

　　 萧然沉默不语，手里的芙霜剑微微颤抖。

　　 手刃司马熊飞？

　　 但这厮虽是官府走狗，但端的不算是个坏人，缉捕胡大海、杀掉张雨辰，司马熊飞也只是听命行事罢了。

　　 在百姓眼中，司马熊飞还是一个匡扶正义的英雄。

　　 不杀？

　　 这司马熊飞只要活着，必是要把萧然和胡大海视为一生之敌。

　　 “这特么！狗熊师兄，你看你这打不过我，你还是走吧。”

　　 萧然端的是心善，只想劝退司马熊飞。

　　 司马熊飞面无惧色，嗤笑一生冷言回道：

　　 “你不杀我，就不怕改日死在我这剑下？”

　　 萧然无奈，在他眼中胡大海和司马熊飞都算不上坏人，他并不想杀人。

　　 “我今天饶了你，咱们就此作罢可好？”

　　 收回手中的芙霜剑，萧然只想司马熊飞能看在今天放他一马的份上，以后不再寻仇。

　　 “你可要知道，我可不是你们这些江湖草莽，整日里互相寻仇。你我并无冤仇，只是我司马熊飞职责在身，要维护九洲律法，放不放你们不是我说的算，是官府说的算。”

　　 司马熊飞一番话，竟说得萧然哑口无言。

　　 “咱们走吧。”

　　 萧然明白，司马熊飞心中并无一丝仇念，有的只是维护律法尊严的执念。

　　 默默扶起胡大海，萧然只想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外围的栖霞卫见识过萧然的摩诃无量，纷纷呆立站着，一个也不敢上前阻拦。

　　 “哗”地一声。

　　 柏锦府的房顶，闪出一排栖霞卫，弓弦拉满蓄势待发。

　　 柏锦府的北堂，缓步走出一人，身后跟着数个栖霞卫。

　　 这人身着锦衣官服，身体瘦长毫无官员常见之臃肿，一看便是这栖霞城的城主。

　　 对面前的萧然，城主没有一丝惧意，面露微笑拍手说道：

　　 “今天我可算是大开眼界，不过各位英雄下次还请换个地方，把这我柏锦府里闹地鸡飞狗跳，传出去岂不是让百姓耻笑。”

　　 身后的栖霞卫看城主上前，生怕有失不敢怠慢，赶紧围了上来。

　　 城主挥挥手，示意身旁的栖霞卫先扶司马熊飞回去，又走到萧然面前说道：

　　 “敢问英雄大名？”

　　 不知道这城主卖的什么关子，萧然犹豫片刻才昂首答道：

　　 “在下姓萧名然。”

　　 听到“萧然”二字，城主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又问道：

　　 “萧然？你可认得我罗柏言？”

　　 “不认识，靠，认识。”

　　 这城主的问题如此奇怪，萧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看了眼萧然身后的胡大海，罗柏言表情复杂，似是在酝酿着什么。

　　 往前走了两步，罗柏言突然冒出一句让萧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

　　 “挟持我，赶紧。”

　　 还有这种奇葩请求？

　　 萧然纳闷，罗柏言看萧然一动不动，又低声催促：

　　 “卧槽，你赶紧啊！”

　　 这土味国骂一出口，萧然立马捡起芙霜剑，一把便把这栖霞城的城主拽到身前。

　　 芙霜剑登时便架在了罗柏言的脖颈处。

　　 罗柏言演技十足，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朝着院内的一众栖霞卫大喊：

　　 “你们暂且退去！”

　　 这突如其来的绑架请求，萧然也是有些跟不上节奏。

　　 一个绑匪带着一个城主，后边跟着个半废之人，慢慢消失在栖霞城的茫茫夜色之中。

　　 直到出了城，萧然放下罗柏言，连声感谢。

　　 只见罗柏言掏出腰间萝卜形状的玉佩给萧然看了一眼，哈哈大笑：

　　 “我特么就是罗柏言啊，什么年代了你这家伙还在这学江湖浪子浪迹天涯呢？

　　 瞅瞅你这，真是混的一天比一天惨，哥哥我在权道上都混到五品境界了。”

　　 真想不到，萧然的高中同学罗柏言，竟也莫名其妙坠入了无间世界。

　　 不过现实里出身公务员家庭的罗柏言，显然在权道上有着天然优势。

　　 此时的罗柏言，已是笑的腰都要直不起来。

　　 也不知道是笑老友相见，还是笑眼前这二人的窘迫样子，再或者是笑萧然的一脸懵逼。

　　 “世间万般路，条条通九霄。”

　　 止住脸上笑意，罗柏言对萧然说道：

　　 “你不知道这九洲共分有八种修为？我走的就是权道。”

　　 罗柏言这么一说，倒是点醒了萧然。

　　 倘若想逃出这无间世界，只靠一人之力，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如果能够有几个伙伴，在无间八道上各自达到巅峰成就，再出这无间世界岂不是易如反掌？

　　 既然罗柏言精于权谋，那不如把权道一路寄希望于他。

　　 怕有些话说出来过于突兀，萧然只好先试探性问道：

　　 “老罗，你想从这无间世界出去么？”

　　 “想，不过也不想，实际上我现在都有些乐不思蜀了。不过你要是想到了怎么出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罗柏言一直想子承父业，做一名公务员，这无间世界恰好给了他免费实习的机会。

　　 要是让罗柏言现在出去，怕是还未必愿意。

　　 看看一旁的胡大海，罗柏言面色严厉地说道：

　　 “这无间世界可不是什么法外之地，既然来了也要遵循这的游戏规则。

　　 就是网游里你杀个人还要被全网缉拿呢，你当这无间世界里就可以胡作非为？

　　 遇到事情不去报官，只想凭着手中利剑快意恩仇，那岂不是人人都去修仙？

　　 谁修为高谁说的算，那还要我们这官府作甚？

　　 你看的那些小说里的仙侠世界，都是意淫出来的扯淡玩意。”

　　 说完，罗柏言伸了个懒腰，脸色才算是缓和了一些。

　　 听到城门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罗柏言赶忙塞给萧然几十两随身纹银，便告辞回去。

　　 栖霞城外，萧然和胡大海看着无垠夜空，心里无限唏嘘。

　　 带着胡大海躲到栖霞城外一处偏僻村庄，萧然每天琢磨那老头传授的口诀，但摩诃无量实在是过于高深，萧然也无法全然参透。

　　 几天之后，胡大海伤势好转，问了萧然一句令其瞬间崩溃的话：

　　 “萧然，你家方婕妤呢？”

　　 “卧槽，我特么的给忘了！”

　　 萧然脑袋一懵。

　　 为了兄弟不但可以两肋插刀，还可以抛妻弃子，着实仗义。

　　 萧然赶忙潜回栖霞城，但那方婕妤却不知去向。

　　 把落脚的客栈以及周边寻了个遍，也没有见到方婕妤的一点踪迹。

　　 这刚谈不久的对象，几天前还卿卿我如胶似漆，转眼间竟凭空消失了？

　　 萧然悻悻地回了村子，满脸沮丧加懊悔。

　　 “萧然，我这边也准备走了。”

　　 这么多天来，两位兄弟数次落入险境，胡大海不想再连累萧然。

　　 再说，胡大海的老脸已是贴满了九洲各城的布告栏。

　　 天下之大，唯有西部大漠可去。

　　 毕竟西部大漠位于九洲西北，荒无人烟、妖魔横行。

　　 虽然条件艰苦，但九洲官府鞭长莫及，确实是逃难的好地方。

　　 萧然百般劝阻，但胡大海去意已决。

　　 兄弟二人在村口分道扬镳，一个往西，一个往南。

　　 两个少年，对于各自的命运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