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蛇人

　　今天要讲的这个故事，和蛇有关。

　　 这个故事，是我从奶奶那里听来的。

　　 大概三十几年前吧，我们村出了个千人讨厌万人嫌的无赖，叫狗剩子。

　　 这个人又矮又黑，一脸贱样，长着一双小眯缝眼，两颗门牙还爆在外面。

　　 他名字叫狗剩子，可谁见了他，都说他长得像耗子。

　　 他要光是长得丑，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个人骨子里猥琐极了，平时最喜欢干的，就是偷看别人家大姑娘小媳妇上厕所。

　　 那时候的北方农村，全都是旱厕。三面茅草，或砖墙围成一个不大的空间，入口处再盖一堵遮挡的墙面，就是旱厕了。

　　 这种旱厕，基本都没顶。

　　 于是吗，狗剩子没事的时候，就趴在自家房顶上，远远望着四边邻家的人上厕所。

　　 要是大姑娘小媳妇进了旱厕，狗剩子就站起来，踮起脚。从旱厕的顶端，隐约可以看见蹲着方便的女人们的脑门。

　　 等大姑娘小媳妇们方便完起来提裤子，就正好看见腰那里。

　　 这时候，狗剩子就美得手舞足蹈。

　　 旱厕里的人听见声音，一抬头，望见屋顶上的狗剩子，全都吓得大叫起来。

　　 于是，大姑娘的父亲，小媳妇的男人，就会去狗剩子家，直接踹开他家门，把他从房顶上拉下来，狠狠打一顿。

　　 不过，狗剩子挨多少打，也不改。

　　 慢慢的，狗剩子就成了万人唾弃的人，村里人谁也不搭理他，更不会跟他来往。

　　 除了偷窥旱厕，狗剩子还有一大嗜好，就是泡酒。

　　 而且，他唯独钟爱泡蛇酒。

　　 那个时候，村里的野蛇也多。田里，草堆里，小路上，到处都可以看见蛇爬行的痕迹。

　　 狗剩子就跟着痕迹，去掏蛇窝。

　　 他捉蛇很有一套，每次都能有所收获。我们村因为狗剩子，倒少了许多被蛇咬伤的事件。

　　 捉到蛇，狗剩子就泡在酒缸里。那蛇还是活的，在酒缸里扭来扭去，怪吓人的。

　　 可狗剩子倒觉得这是个稀罕。

　　 他一点也不怕，甚至遇到人还要显摆显摆，说他缸里的蛇怎么怎么扭的，一边说，一边用手模仿蛇的模样比比划划。

　　 人们因为这个，更加疏远他了。

　　 有一天，我们村来了一个耍蛇的人。

　　 在那个黑白电视都不普及的年代，人们的娱乐生活简直空虚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就算是秤盘掉地上摔了，“咣”，响一下，都会被邻居误以为是敲锣，要过来看一看。

　　 于是，耍蛇人一来，立刻引得全村人都过来看。

　　 那个耍蛇人，穿着一件很小很小的坎肩，敞着怀，露着膀子，脖子上戴着个铁的圆环。

　　 那人身上盘着一条蛇。

　　 那条蛇是金黄色的，有成年人的胳膊那么粗。耍蛇人把蛇放在地上，让蛇把身体伸直，足有10尺长！

　　 当时狗剩子也来看耍蛇。

　　 他挤在最前头，目不转睛盯着那条大蛇，一面看，一面嘀嘀咕咕：“好，好长虫，好长虫！”

　　 大家知道狗剩子的嗜好，便没当一回事。

　　 等耍蛇人表演一通，提着个瓦罐来求赏钱的时候，那些看表演看得津津有味的人，却呼啦一下全散了。

　　 那年头太穷了！人们长期在物质匮乏的条件下生存，自己吃饱都难，哪里有闲钱打赏这种娱乐节目呢。

　　 于是，耍蛇人只好苦着脸收起蛇，打算去别的地方。

　　 他把蛇放进背上的一个背篓里，然后背起背篓就要走。

　　 这时候，呆立在原地的狗剩子叫住了他：

　　 “卖蛇的，去我家坐坐呗。”

　　 耍蛇人看了他一看，见他长得一副老鼠样，穿着也寒酸，便没理他。

　　 谁知道狗剩子居然直接掏出一张两毛的纸票，搁进了耍蛇人的背篓里。

　　 这下，耍蛇人乐坏了，连忙对狗剩子千恩万谢。

　　 狗剩子又说：

　　 “卖蛇的，走，上我家坐坐呗。”

　　 “行，老板您说啥是啥。”耍蛇人笑的跟花似的，就跟着狗剩子走。

　　 等走到狗剩子家时，卖蛇人忽然说了句：

　　 “老板，我就是个耍蛇的，您可千万别叫我卖蛇的呀。”

　　 狗剩子也笑，没说话，就把耍蛇人请进了屋。

　　 而后过了几天，狗剩子的表弟来看狗剩子了。

　　 这可是狗剩子唯一的亲戚，也是唯一一个肯和狗剩子来往的人。

　　 他表弟一进院，就看见狗剩子满院子转呢。一边转，一边趴地上闻，和他平时捉蛇的时候一样。

　　 他表弟就叫他：“表哥，你找啥呢。”

　　 狗剩子头也不抬：“找蛇。”

　　 他表弟就笑，说：“哥，你别逗了，院里哪有蛇呀！”

　　 狗剩子很认真：“有，肯定有，夜里从我缸里跑出来，准跑不远！”

　　 “啊？你缸里的蛇跑出来啦！”他表弟吓一跳，连忙去他的酒缸看，结果缸里一条蛇也没了！

　　 他表弟就问他，说：“表哥，咋蛇都跑了！”

　　 狗剩子说：“就跑了一个。”

　　 “那其他蛇呢？”

　　 “全让那个吃了。”狗剩子说完，继续找蛇。

　　 他表弟见他那副认真的样子，也就没再打搅他，放下了些钱，就走了。

　　 而后过了3年，狗剩子的表弟都没来看他。他表弟去外地做生意了。

　　 3年后，狗剩子的表弟混成了小老板，开着小汽车来看狗剩子。

　　 村里人哪见过车呀！于是，一村人都来狗剩子家门前看稀罕，尤其小孩子，直追着车跑。

　　 可狗剩子家大门紧闭，怎么叫都叫不开。

　　 他表弟就问邻居们，说狗剩子是不是出门了？

　　 这一问，大家才回忆起来，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狗剩子了。

　　 至于多长时间，谁都说不准。因为，大家不肯和狗剩子来往，更不会在意狗剩子去了哪里。

　　 他表弟无奈，就想回去。可这时候，一个小孩子趴在地上喊起来：

　　 “哇，里面好多草啊！”

　　 “啥？里头都长草了？”狗剩子表弟不相信，也趴在地上，从门缝里望里边，真的满院子是草！

　　 “坏了！我表哥不是出啥事了吧！他到底出去了多久呀！”狗剩子的表弟着急，直接踹开了院门。

　　 门里，似乎是荒宅一般，遍地杂草能没了人的腰。

　　 他表弟就花钱，雇了点人除草。

　　 不一会儿，院里的草就拔干净了。

　　 表弟就进去了，要进屋找人。

　　 可刚一进屋，就被一阵土灰呛了出来。屋里满是落尘，墙壁上也挂满了蜘蛛网，不知道多久没住人了！

　　 狗剩子表弟就更急了，说狗剩子除了他没亲戚，还能去哪里呢？肯定是出事了。于是，他报了警。

　　 警察备了案，开始找。

　　 这一找，又是一年，可愣是没找着。

　　 一个大活人，就此人间蒸发了。

　　 警方无奈，将狗剩子定位为失踪人口。而狗剩子的房子，就划到了他表弟名下。

　　 人都丢了，好歹落下个院子。

　　 狗剩子的表弟就想把院子翻修一下，盖个小厂子。

　　 于是，立刻就安排人拆房子。

　　 短短半个月，就把房子的屋顶和墙壁拆没了，只剩下地基。

　　 这个时候，大家忽然发现，在狗剩子原来卧室的地方，有一个黑呼呼的大洞在地上。

　　 那洞里一股股的，往外喷着寒气。

　　 大家不知道这是啥，于是，就提议挖一挖。

　　 狗剩子表弟同意了。

　　 于是，一群人就开始挖。一连往下挖了3米来深，仍没到底。

　　 这个深度，大概就是村里挖坑埋棺材的深度了。

　　 大家就怕了，不想再挖了。

　　 这个时候，忽然听到底下传来“嘶嘶嘶”的声音，像是蛇在吐信子。

　　 大家都一愣。

　　 紧接着，就看见一条金色大蛇，足有成年人腰那么粗，“嗖”地就从洞里钻了出来，张着一张水缸那么大嘴，一口吞了一个挖土的人，就钻回洞里去了。

　　 人们都吓傻了！

　　 于是，大家报了警。

　　 可警察也收拾不了这种大蛇呀！便转而报给了省里。

　　 省里知道后，有交给军队处理。

　　 最后，军队派来了一个排。他们带着汽油桶，往洞里灌，一直灌了七八桶油。

　　 而后，士兵们丢了个火星下去。

　　 “呼啦”，熊熊大火从洞里喷了出来，烧了有十来分钟。

　　 等火熄灭了，士兵们就带头，组织大家继续挖。

　　 有士兵们在，大家也就不那么怕了。于是，齐心协力又挖。

　　 这一挖，又是3米深，终于到底了。

　　 底下的泥土，都已经烧得发黑了。

　　 那条金色大蛇，已经烧死了。它盘旋着，头埋在身子里面。

　　 这时候，大家忽然发现，蛇洞角落里有一副人骨头，已经烧得发黑了。

　　 可根据身高判断，依然看得出，就是失踪的狗剩子。

　　 狗剩子的表弟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可人已经没了，还哭个什么劲！好在杀了蛇，也算是报了仇。

　　 于是，狗剩子表弟收拾了狗剩子的尸骨，弄去坟地想埋了。

　　 至于那死蛇，只能依靠士兵们了。

　　 于是，士兵们开来一辆卡车，又找来吊车，想把蛇吊起来，放到卡车斗上。

　　 等死蛇完全被吊到半空是，忽然“啪”一声，一堆东西，从盘旋的蛇身体里掉了出来。

　　 大家一看，又是一副骨头，骨头里还有一个铁的圆环。

　　 人们就说，这蛇成精了，连害了两个人，幸亏有士兵除了害。

　　 可村里只失踪了狗剩子一个人，那另一个死者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