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节

　　沈清跟林月容自从有了那个晚上第一次的“约会”，两个人的感情，踩了一脚油门似的急剧升温。

　　 他们的关系是从友情平稳过渡到爱情的，省略了“求爱”的仪式和过程。尽管还保持着比较含蓄的状态，没有公开声明在谈恋爱。但是两个人心里，绝对是，没有对方，自己肯定是活不下去。

　　 两个人现在，每天都要见面，这成了维持他们生命的主要方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看见对方，神经就会失常。

　　 最起码，两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生活里一旦缺少了对方，生命就不完整、没有了活力。他们好比一个是弓，一个是箭，必须合在一起，才有强大的威力；而一旦分开，他们全都一无是处，什么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他们见面其实也没事可干，就是一起到镇郊的小路上慢慢散步，说话闲聊，打发时间。偶而象从前在歌舞团体那样，讨论一下唱歌和舞蹈。

　　 他们继续保持着关系的“纯洁性”，刻意避免身体的相互接触，不象别的情人那样，迅速进入到“搂搂抱抱”的状态。

　　 尽管他们的恋爱方式过于“纯洁”，连手都不会拉一下，似乎没有达到情人恋爱的标准，他们更象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在一起玩闹。但毕竟他们每天都是卿卿我我的在一起，在任何旁人看来，他们就是一对不可否认的小情人。

　　 两个人都已经告别了学生时代，这个暑假没有暑假作业，有的是大量空闲时间。沈学良忙于建新房的事，没空盯着儿子，沈清也就更加自由放任，专心一致的谈恋爱。

　　 沈清还是住在父亲单位的宿舍里，宿舍位于校园里面，正逢暑假，学校里鬼影都没有，异常清静，正是恋爱的好场地。林月容每天吃过早饭就上这里找沈清，沈清每天吃过饭，也会自觉坐在宿舍等。两个人心心相印、心有灵犀。

　　 林月容母亲担心女儿整天游手好闲、浪费青春，就支持女儿去报名了镇上的“暑期绘画培训班”，学习画画。学点东西总比不学好。

　　 林月容于是邀请沈清每天陪她去上绘画课，沈清自然是无比欢欣。别说陪她去上课，陪她去坐牢，他都高兴。

　　 培训班是镇上中学的一名美术老师开办的，他每年暑假都会开办这样的培训班，地点就在镇郊一所中学校园内。

　　 培训内容非常初级，面向对象应该是10岁以下的小学生。可已经有点绘画底子的林月容还花几十块学费来参加这种层次的培训班，让沈清难免有些疑惑。感觉那不是来学画，是来给人送“学费”。转念一想，这是镇上唯一的培训班。林月容那么想学绘画，除了这里，她还能去哪儿学呢？

　　 培训班上仅有七名学员，都是十来岁的小孩子。林月容其实也没用功学习，她每天完任务似的听了那20来分钟理论课，没在纸上画过一根线条，就邀着沈清去学校外边游玩去了。培训班反正是自由课堂，培训费你已经交了，愿意学就学，不愿学老师才懒得管。

　　 沈清有时候心生内疚，觉得是自己影响了她，要不是他在她身边，她大约也会用心。但他能抵挡跟她在一起的诱惑吗？这是不可能的。

　　 他们游玩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小河边。镇子上，实在没有更好的谈恋爱场所，唯独这里，流水弯弯，草色青青，看上去有一点儿“优美风景”，与恋爱所需的气氛，比较对应。

　　 这条小河的河水不深，不过河面比较宽阔。在跨河大桥下游几十米的位置，河中央有一个全是鹅卵石的“小岛”。“小岛”光秃秃寸草不生，面积仅有十来张床拼起来那么一点儿大。

　　 今天，他们又来到小河边。

　　 他们先是在田埂路上采摘野生草莓。那种草莓只有猫眼那么大，不过很美味。

　　 在一条路基上，他们发现了一株草莓，长着三四枝最饱满的果实。果实在阳光下，红艳得耀眼，水汪汪、亮晶晶，光是望一眼就舌根发痒。

　　 可是它生在一面陡坡上，位置比较高。两个人站在下面，踮脚伸手根本够不着。

　　 怎么办？放弃它，不舍得。都到眼皮底下了，非把它摘到手不可。

　　 “你蹲下，蹲下啊。”林月容冷不丁说。

　　 “干吗？”沈清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我踩你肩膀，你把我举上去，就能摘到了。”

　　 “啊？这？这可以吗？”沈清竟然红了脸。

　　 他马上意识到，他要跟林月容有身体接触了。接触到她的身体，当然是很快乐的事。问题是，这“合法”吗？这么做对吗？这是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可以这么明目张胆？……

　　 没等他仔细想明白，林月容又催：“快点啊，你干吗呢？”她显然没有沈清那么思想复杂。

　　 沈清不敢抗拒她，她要他去死他都愿意，何况这点事。他于是左右张望一番，发现没有路人，这才蹲下身来。那样子，仿佛他在撬锁行窃一样。

　　 林月容脱掉高跟凉鞋，光脚丫子踩到沈清肩膀上去。沈清本来应该抓紧她双脚，以使她稳住身体。但他生怕犯了“戒”，会让林月容鄙视他。因此只是双手高举着，没敢碰她。

　　 沈清慢慢站直身体，把肩膀上的林月容顶上去。林月容虽不是大胖子，但她身材健硕，体重也不轻。沈清自然是有些吃力，因此动作是有点颤颤巍巍的。

　　 果然林月容站立不稳，身体直摇晃，大叫起来：“你扶住我啊，我要跌下去了。”

　　 沈清不敢大意，一时也顾不得合不合法，赶紧抓住了她的裤管。

　　 林月容居然半天都没完事，沈清心里有些着急。尽管他第一次，鼻子碰到了林月容的脚丫子，有一种无法抵挡的兴奋。但他心里老担心这一幕会被路人看见，这种“犯法”的事，让别人发现，肯定很危险。

　　 他就催她快一点：“完了吗，怎么这么久？”

　　 “树枝好扎手，你别催。”她回答。

　　 他强忍内心的紧张，仿佛他是站在铁轨之上，一辆列车正在呼啸着从后背飞驰而来，马上要把他压成齑粉。

　　 “你是不是在发抖？站稳一点好吗？”林月容说。

　　 “我没有发抖，你快点摘吧，不要管我。”

　　 好不容易，林月容总算完事。慢慢从他肩上跳下来。

　　 “你怎么了？我踩痛你了吗？”林月容说。

　　 “没有，没有。草莓好吃吗，给我尝一颗。”沈清努力掩饰他矛盾又难言的心情。

　　 林月容摘一颗草莓递给沈清，也递一颗到自己嘴里。“我们明天去哪儿玩？沈清。”她说。今天一天还没结束，她就计划起明天的活动内容了。看样子，她每天只在盘算着，怎样让她跟沈清的在一起的日子，过得丰富多彩。

　　 “随便吧，你想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沈清说。

　　 “我们去爬山吧，很好玩的。”

　　 “行，可以。”

　　 “这个季节，山上野生的弥猴桃正好成熟了。”

　　 “真是个馋嘴婆，就惦记着吃。”沈清说：“你生日是哪一天？到时候，我送你一点礼物。”

　　 “别这么客气，你已经给我庆祝过生日了。”

　　 “啊？庆祝过了？什么时候？”

　　 “你陪我看过电影了，就是你刚从学校回家来那一天。”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我应该送你生日礼物的。”

　　 “你陪我看了电影，也等于是送了礼物了，我那天过得很开心。”

　　 “电影票都是你买的，这礼物算我头上，真的太花算了。”

　　 林月容嘻嘻笑，说：“咱俩谁跟谁？不用算这么清楚了吧。是不是？”

　　 咱俩谁跟谁，这话听着真舒服。“是，是，是。”沈清连连点头。

　　 过一会儿，他们来到了河边那个“小岛”的位置。站在河岸上，林月容说：“我们去岛上吧。”

　　 从河岸到“小岛”，中间还隔着四五米宽的河水岔道。虽说水不是太深，却是最湍急的地方。冒险涉水，弄不好就被急流冲入下游深水区。

　　 “太危险了吧。”沈清说。“小岛”上面光秃秃什么也没有，跑那上面去，真是发了疯。

　　 可是林月容很固执，她开始脱下凉鞋、绾起裤管说：“走吧，你要是害怕，我拉着你的手。”

　　 沈清不敢在她面前示弱，只要她高兴，他愿意冒任何危险。于是也提起裤管，小心踩进水里去。

　　 水下全是滚圆腻滑得要命的鹅卵石，很不好走。林月容走在前头，一手拉住后头的沈清。“水是不是很凉？”林月容说。

　　 沈清一步一个摇晃，紧张得心提上来，堵住嗓子眼说不出话。林月容倒“嘻嘻”直笑，感觉这种冒险很“刺激”。

　　 沈清终于因为小心过度，反而立脚不稳。一脚踩在松动的鹅卵石上面，足底一滑，整个人一下子跌倒在了流水里。

　　 林月容受了连累，也被他一同拉下水去。

　　 两个人慌得在水里一顿扑腾，好呆稳住没有被水冲走。他们相互搀扶、笑闹着爬上“小岛”时，全身没一处干爽的地方了。

　　 他们便躺在“小岛”的鹅卵石上，让太阳把衣服烘干。

　　 沈清偏头望着林月容湿漉漉的身体，沈清感觉得有一匹马在喉咙口来回奔跑，刺激得他忍不住干巴巴吞咽不止。

　　 林月容看一眼沈清的样子，煞有介事的双臂相抱。“你个笨蛋，差点被你害死。”她责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