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节

　　莫莉仍然很有规律性的，定期来看沈清。

　　 莫莉来到沈清这里，带给沈清的，是阳光，是雨露，是氧气，是一切生命所需的营养。

　　 沈清变得愉悦了，开心了，欢快了，跟林月容失恋的阴影，正在慢慢的淡化掉。那些忧伤也象水面之上、风静后的波纹一样，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莫莉跟沈清这种亲密无间的交往，居然不知不觉，已经持续了一年时间。

　　 尽管亲密到同一个房间睡觉的程度，沈清心里，却从没认为，自己是跟莫莉在谈恋爱。始终是把莫莉当作一个异性好朋友，不带一点超越友情的意识。

　　 他们的感情几乎是以一种反科学的方式发展着，他们俨然亲密到了“耳鬓厮磨”的热度，却又从未“肌肤相亲”过。

　　 这当然不是他不爱莫莉，只是坚信莫莉不可能爱上他。他不敢对莫莉存有“非分之想”，以免莫莉发现他“心术不正”而让大家难堪。

　　 他非常可笑的觉得，他已经跟林月容恋过爱，就仿佛被别人用旧了的物品、穿旧了的衣服一样，价钱大打折扣了。已经失去了被莫莉爱的资本。

　　 自己爱过林月容了，又如何跟莫莉表示，他对莫莉是一心一意的呢？而莫莉会接受一个不是一心一意爱她的男人吗？怎么可能呢？

　　 莫莉来找沈清玩，肯定不是出于爱情，只不过还没男朋友，内心空虚，找沈清解解闷罢了。这应该是比较合符情理的解释。

　　 但是，随着时间的累积，两个人感情的不断加深。沈清的内心一天一天在被感情“腐蚀”着，意志终于发生着动摇。

　　 莫莉身上那种强大的吸引力，让沈清越来越感觉，自己根本抵挡不了她的诱惑，没有办法对她无动于衷。

　　 他非常渴望跟她谈恋爱，公开放肆的谈、火火热热的谈，死去活来的谈。他要一辈子拥有她，一辈子跟她长相厮守。

　　 他不断的劝谏自己，为什么不试一试呢？即使失败了，不也是值得的吗？

　　 试一试吧，抛弃一切顾虑追求她一次吧。万一她一时糊涂，答应了呢？那是一辈子多大的幸福啊。

　　 这种意念一旦冒出来，就阻挡不住了，它象雪球一样在头脑里，越滚越大。他决定了，不管莫莉爱不爱他，他一定要试着追求她一次。

　　 当他准备追求莫莉的时候，莫莉到底爱不爱他，就成了他最想探索的问题。

　　 他们的友情太过深厚，已经到了模糊爱情的程度。他努力回忆跟莫莉在一起的场景，研究有没有疑似爱情的蛛丝马迹。

　　 他记起有一次，是跟莫莉去一个小山丘游玩，同行的还有五六个人。

　　 山丘并不陡峭，其它人很快就跑到山顶上去了。沈清起初也没注意，一直自顾走着，突然一回头，发现莫莉还远远落在后头，孤零零费力的往山上爬。他这才想起莫莉身体不好，赶紧跑回去：“莫莉，你还行吗。”

　　 莫莉手抚着胸口直喘粗气，额头汗水晶晶。却又笑着说：“我胸口跳得好快，你听到我心跳的声音吗？”

　　 隔着那么远，问他是否听到她心跳的声音，那又不是汽车喇叭。

　　 沈清吓住了说：“那我们回头吧，别爬了。”

　　 “不。我休息一下，没事的，我能爬上去。”她一下扑过来，双手攀住沈清左右肩膀，脑袋抵在沈清胸口上：“扶我休息一会儿，很快就没事了。”她的肩背急剧起伏着，大口呼吸。

　　 他们看上去完全象一对情人那样“拥抱”着，这是沈清跟莫莉肌肤最为亲近的一次。他闻到莫莉呼出来的芬芳气息，激动得整个人都“直立”起来。要不是光天化日之下，他差点一把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那可能是莫莉对他一种男女之爱的暗示，可恨自己当时没看懂。

　　 还有一件事，是跟莫莉一起吃饭。当时也有七八个其他伙伴在场，吃完饭以后，大家还围着餐桌在瞎聊。这时莫莉伸手到身后桌子上，拿杯子饮水。摆在一起的有好几个饮水杯子，都是大家吃饭时用过的杯子。那些杯子的外形都是一模一样，莫莉就记不清哪一只是自己用过的那一只了。

　　 她的手指在众多杯子中划拉了一圈，拿起其中还剩半杯茶水的一只，对沈清说：“这是你的杯子吗？”

　　 当时沈清正看着她，那确实是沈清用过的杯子，于是点头说：“是的。”

　　 沈清以为她会扔下杯子，继续寻找她自己的那只。但她没有，而是一抬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她一点都不介意，那是沈清喝剩下的茶水。说真的，那东西，亲爹亲妈还嫌呢。

　　 她并不是那种没有讲究的人，这分明是给了沈清暗示，她与沈清异躯同体，不分彼此。这，难道还不是“爱情”的明证吗？

　　 有了这些“证据”，他燃起了更大的希望，增长了更大的信心。下一步就是求爱行动了。

　　 怎么行动呢？口头表达？写书信还是请媒人？什么方式的求爱，成功率更高一些呢？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不能马虎潦草，得仔细盘算一番。

　　 他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竟然就在这个环节上，卡了一个多月的壳。一个多月了，他的行动仍然只停留在思想里面。

　　 转眼又到了这一年的暑假，医学院上学的许云峰回来了。整个暑期，他差不多有一半时间，都是呆在沈清这里。

　　 做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沈清自然要跟许云峰这位“情场高手”谈起他对莫莉的想法。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谈莫莉，而是先关心朋友的感情情况。他问许云峰：“你现在怎么样，跟那个本科‘学霸’的小妹妹发展到什么样子了？”

　　 “还好吧，我们差不多每天都会见面，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但是她有点捉摸不透，搞不清她心里想什么。她将来毕业肯定是留在大城市工作，而我是一定会回到镇上来的，这一点我跟她很难统一。所以，我跟她的感情可能很难坚持下去。”

　　 “那你舍得放弃她？”

　　 “不舍得也没办法，她一个本科生，没有可能跟我回镇上来工作，我跟她中间隔得太远了，确实不现实。其实我现在又认识了一个美女，是一个卫校毕业的护士，在我们学院旁边的附属医院上班。”

　　 “漂亮吗？”

　　 “当然漂亮，不漂亮我会看上她吗？她最吸引我的，就是那对大鸽子，真的好迷人。”

　　 “呀，你真邪恶，你是看上人家大鸽子才喜欢她的吗？”

　　 “那也不是，主要是她人好，相当温柔。她很喜欢我，经常跑到我宿舍，来拿我的脏衣服回去洗，洗好了熨一遍才给我送过来。你说这么好的女人，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她。”

　　 “你跟她睡过觉了吗？”

　　 “觉没睡过，只是摸过一次大鸽子。”

　　 “你真有桃花运，好美女全被你糟蹋了。”

　　 “你也不差啊，认识那么多美女。”

　　 “我哪认识几个美女？跟你比不是一个层次。”

　　 “你跟莫莉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吗？”许云峰说。终于把“莫莉”这个话题引了出来。

　　 “我跟你说实话，我想追求莫莉，就是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开这么个口，讲起来简单，做起来真难。”沈清说。

　　 “这有什么难？跟她在一起，趁没人，抱住她就亲嘴，看她什么反应。”

　　 “神经病。那叫求爱吗？那叫发情。”

　　 “那，要我帮你去跟她说吗？我去探探她口风吧。”

　　 “不，不行，你讲话太露骨、太轻佻，我不放心。”

　　 “哈哈，你这个家伙，连我都提防。放心吧，我不会抢走你的莫莉。”

　　 “不是提防。你不了解莫莉，我怕你反而把事情搞砸了。”

　　 “你干嘛对自己这样没信心？她也没什么了不起吧，又不是什么皇家公主、高贵小姐，身体还有病，你有什么配不上她。勇敢一点，怕什么。”许云峰说。

　　 沈清立即沉下脸，生气说：“你快别说了，我很烦。”他受不了别人那样贬低莫莉。

　　 许云峰倒也识相，赶紧表示抱歉说：“好好，我错了。我不是说她不好，我只是说你要有信心，你们两个很相配。你跟她认识这么多年，相互这么熟悉，感情又深。将来结合在一起，一定是最幸福的一对。这种机会，你不能轻易放过。”

　　 “就是啊，我也是这么想啊。”沈清缓和了语气说：“问题是，就那么当面直捅捅说出来，厚不起脸皮。”

　　 “好吧。”许云峰沉思一下说：“我倒有一个主意，而且我觉得是个很好的主意。”

　　 “什么主意，你说说看。”

　　 “我们学院的附近，有一个全国著名的旅游胜地，你知道的吧。”

　　 “啊，知道啊，那里还是一处极负盛名的宗教圣地。怎么了？”

　　 “你去那儿玩过吗？”

　　 “没有，那个城市都没去过。”

　　 “我的想法是，你可以邀请莫莉一起去那儿旅游，下学期开学跟我一起去，我给你们当向导。我保证你们玩得开心，你们的感情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唔，这个想法很新颖。”沈清脸上变得欣喜。

　　 许云峰得意说：“你跟莫莉到了外面，事事处处，她都要依赖你，更加深你们之间的感情。这样一来，你下手也就变得容易了。她要真对你有意思，这一路会让你们的发展水到渠成，说不定不用你主动表白，她就投怀送抱了。事情顺利的话，我可以帮你去开个房间。你们先入了‘洞房’再回来。”

　　 沈清虽觉得许云峰话说得有点轻浮不恭，但确实很诱惑人。于是欣然同意了这一“求爱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