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困境

　　待到血液足够，曲池伸手一点，封住二人的血脉，血液不再流出。曲池双手分别抓住二人的一只手臂沉声说道：“老祖已化尸魔，实力深不可测，我等只能出其不意迅速出击，机会只有一次，是成是败便看天意了！”

　　 二人互望一眼，同时点头。

　　 只见曲池双眼爆出尺许白芒，双手处白雾突现，结起一层冰霜，白雾顺着二人的手臂经脉透入体内，二人原本紫黑的脸色猛然褪去，转而变作妖异的潮红。

　　 曲池聚起体内残余的真气，猛然一挥手掌，大喝一声：“去！”掌风刚烈，二人借掌风之力一前一后迅速冲向血棺以及那打斗之处而去。

　　 鹤发老人在前，他虽只剩一腿行动不便，但他却用双掌不断拍击地面，借掌中之力急速冲向血棺。

　　 夏御辰在后，穿过重重剑影直冲夏剑宇身边，在刹那间便身中数剑，但他如若未觉，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夏尨，反身一脚拼尽全力将夏剑宇踢往曲池之处，再借这一踢之力抱着夏尨继续冲向血棺。人在途中却转过头望着身在半空的夏剑宇微微一笑：“宇儿，要活着！”

　　 “爹爹不要……”夏剑宇泪眼迷离，伸出手掌似要将那最亲之人抓住，然而却是徒劳，眼睁睁见着夏御辰抱着夏尨离那血光大作的血棺越来越近。

　　 老祖见二人急速冲来已觉不妙，虽不知他们将要干什么，但必有所谋。于是隔空一指，一道刺目红光从指尖射出，洞穿冲在当先的鹤发老者胸膛，将心脏处穿出一个拳头大的孔洞，但鹤发老者如若未觉，脸色潮红状若疯狂，他一展双臂扑在棺壁上，周身上下猛然散发出道道白色光柱，整个身子犹如被无数白光刺穿。

　　 鹤发老者哈哈狂笑：“迟啦，你来不及啦！”

　　 “轰……”一声低沉悲壮的轰鸣声在夜空中响起，夺目的白光在夜空中绽放，片片冰晶从空中洒落，那半空中的血棺被迅速封在一层厚厚的冰层之下，在空中看起来犹如一个巨大的血色冰棺。

　　 “雕虫小技也想阻我？”冰棺之中传来老祖的怒吼声，道道血光穿透冰层而出，如此厚重的冰层竟无法阻挡老祖片刻，眼看着冰层即将破碎！就在此时，夏御辰周身散发着夺目的白光抱着夏尨冲到了冰棺之前。

　　 夜空之中，白光再现，却是如此凄凉。

　　 然而，用生命加封的冰层却依旧难挡老祖的怒火，仅仅只是几息之后，冰层被血光轰作漫天碎块，连同那被冰封住的夏尨一起四散崩飞，血棺重临世间。

　　 巨大的血色掌印在空中凝聚，老祖向着下方剩余的三人怒喝道：“想逃？统统给我去死……”

　　 血掌呼啸而来，带着毁天灭地之威往夏剑宇他们三人之处压去。

　　 这一番变化说来话长，但却是发生在数息之间。

　　 而此刻，曲池背对着血掌来向，双手分别抓着夏剑宇与曲嫣，已经施展出水遁之术。水遁之术乃五行宗秘法，只要施术者法力足够，方圆数里甚至数千里范围内但凡有水源之地转瞬即到！但发动水遁之术极耗施术者精元，且必须有水才可施展，所以夏御辰便以放血的方法用血液中的水来让曲池发动水遁术。

　　 “曲管家放开我，我誓要与夏家共存亡……”夏剑宇一直不断挣扎。

　　 但不知曲池用了何种方法定住了夏剑宇使得他无法移动，也用同样的方法将曲嫣定住。

　　 夏剑宇与曲嫣站在血水之中，在曲池施展水遁术后，二人的身影也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曲池在施术之后，慈爱地看着眼前即将消失的二人，道道白色光柱也从他的体内穿出，在这黑夜中如此扎眼。

　　 “小少爷，嫣儿，记着，要活着！”

　　 “爷爷……”

　　 “曲管家……”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这悲凉的世间回荡，久久不能平息。

　　 在最后那一瞬间，血色手掌铺天盖地的压下，曲池身躯破碎化作一层厚厚的冰罩将血掌阻挡。

　　 血掌散去，冰罩崩碎，可冰罩之后却再无二人的踪影。

　　 “啊……气煞我也！不管你们逃至天涯海角，誓要将你们杀掉……”

　　 老祖狂怒不已，满腹怒火无处释放，血掌不断凝聚击向四周，那剩余的半座无名山便在老祖的怒火下分崩离析。待眼前的无名山彻底化作一堆碎石，老祖的疯狂才渐渐平息。老祖立身在血棺之上，静静地瞧着下方的废墟，许久后，一声冷哼，血色掌印再现，只不过比之前要小上数倍，便见它直直轰向无名山废墟一处位置，将厚厚一层石块震成齑粉。老祖屈指对着那里一抓，在那堆石粉中间突兀的冒出一个土包，眨眼间一个蓝色阴阳鱼状的玉符从里面飞出，直接落入老祖手中。

　　 夜空中，血色石棺在空中盘旋几圈，化作一道红色流光远去了。传承数百年的夏家在这一夜被举族屠戮，那繁华的夏邑城也化作一座死城，曾经的繁荣昌盛自此烟消云散！

　　 夏剑宇只觉耳边呼呼声响不绝，眼前一片模糊无法视物，脑袋里天旋地转恶心犯呕，想动弹四肢，却发现周身似乎被一层如若薄膜的东西束缚住，无法动弹！就这般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只听耳边传来哗啦一声响，便落入水中，冰冷刺骨的水流在瞬间将夏剑宇包裹，被冷水一激，原本浑浑噩噩的夏剑宇顿时清醒过来，手慌脚乱挣扎着想浮出水面，却不想这水底暗流涌动，有莫大的吸力直将他往水底吸入。夏剑宇憋着一口气奋力向水面浮出，奈何水底吸力太强非他力量能匹敌，不但未浮出水面，反而顺着水流往水底沉下，眼看胸肺间那口气息将尽，性命岌岌可危。

　　 恰巧就在此刻，夏剑宇一只手无意间攀住水底一块青石，犹如抓救命稻草，双手手指立即紧紧扣住石缝，总算在急流中稳住身子，强忍着肺腑中快要窒息的疼痛，顶着急流的冲击，双手抓着青石摸索着往岸边攀爬。

　　 在夏剑宇耗尽最后一丝气息的时刻，他的脑袋窜出了水面，终于脱困而出！待他从水里爬到岸上后，已经力竭，加之今日经历太多变故，早已将精力耗得油尽灯枯，还未待他仔细观察四周情况便陷入昏迷……

　　 在浑噩之中，夏剑宇在梦中瞧见小时候的自己在父亲身边撒娇嬉戏，又梦见与曲嫣偷偷练剑，被曲管家发现而将曲嫣痛骂！而后还有好多在夏家的一幕幕往事。突然，一只血红色的大手抓来，却是将这美好的梦境捏得片片破碎！

　　 “少爷救命…少爷救命呐……”那是族人被围困在活死人中，不断有人被活死人撕碎，他们在临死前凄惨的呼喊。

　　 “不……你们这群怪物，放开他们！”夏剑宇看着族人一个个惨死在活死人中，心中惊怒不已，奋不顾身冲上前想将族人救出，一抬手却发现手中握着一柄断剑，“这是……爹爹的碧冥剑……为何在我手中……”

　　 “宇儿……”夏御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剑宇闻声，身子止不住轻颤，转身一望，只见夏御辰和曲管家并肩而站，目带慈爱的望着他。

　　 “爹爹……曲管家……孩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夏剑宇泪流满面，张开双臂想要扑到夏御辰怀中，可是紧跑数十步后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追赶却怎么也触摸不到他们，而夏御辰和曲管家却渐渐离自己远去。

　　 “不……爹爹，曲管家……不由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夏剑宇惊慌失措。

　　 “宇儿……”

　　 “小少爷……”

　　 二人同时开口：“要活着……”

　　 “要活着……要活着……”声音在空中不断回荡，而那两人却越行越远。

　　 夏剑宇眼看再也追不到，缓缓止住追赶的脚步，站在原地痛哭流泪，这一哭便再也止不住，双膝跪倒在父亲离去的方向嚎嚎大哭。

　　 “少爷，少爷……”一丝若有若无的喃喃低语声从身后传入夏剑宇的耳中。

　　 “曲嫣？”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夏剑宇立马止住哭泣，转身回望。

　　 曲嫣梨花带泪楚楚可怜凝望着夏剑宇，“不要扔下嫣儿……”

　　 夏剑宇眼带惊喜，冲上前欲将曲嫣抱住，然而双手却是抓了空，却见曲嫣的身子渐渐消散，那不过是一道虚影而已。

　　 “不……不……嫣儿，嫣儿你在哪？你在哪？连你也离开我了……连你也离开我了……”

　　 夏剑宇一脸惊恐，一挺身从地上翻身而起抬眼四顾，寻找着曲嫣的身影，然而四周漆黑，什么都瞧不见，也分不清自己是否醒过来，用力一掐自己大腿，感到疼痛。刚刚原来是一场噩梦，但梦醒之后又能如何，家已破，族人亡。

　　 在这黑暗之中，夏剑宇愣愣的瞪着前方，想起昨日曲管家在最后的生死关头用秘术将自己和曲嫣送走，而后自己便被传至此处落入水中，当时那水底暗流汹涌，人被卷入其中断难以己之力浮出水面，若不是自己凑巧抓住一块石头方才侥幸脱险，而曲嫣想来也是被送至此处，她的水性远不及自己，怕是便没这般幸运，此刻或许已是凶多吉少。

　　 夏剑宇动了动双脚，双脚已经冰冷麻木，动了动双腿，才发觉自己的下半身竟泡在水中，且周身已经湿透，这里极为阴冷，身子颤抖不已，已然吃不消。夏剑宇吃力的从水里爬起身，摸索着往岸上挪动，他下定决心，如论怎样自己都要活下来，夏家只剩自己一人，只有活下来才能复仇，只有活下来，夏家血脉才不会就此断绝。

　　 这里似乎是在一处洞穴之中，不断有急流冲过的流水声在空旷的四周回荡，身前的急流应该是一条地下暗河，但四周一片黑暗，夏剑宇瞧不见这暗河有多宽，更不知这周围是否有危险，没敢轻易去探寻，此刻只想着如何从这里脱困，夏剑宇用力睁大眼睛，抬眼四顾，发现身后一处洞穴有几丝若有若无的光亮传出，夏剑宇心喜那洞穴定然连通着外界，于是当机立断摸着黑往那处洞穴走去，然而刚到那处洞穴的入口，夏剑宇突觉脚下一滑，又是扑通一身落入水中，惊得夏剑宇以为又要被水流冲走，手忙脚乱扣住身边的岩石缝隙，待他冷静下来后才发觉这里水流平缓，站起身后这里的水深刚好没至大腿处，想来是身后那暗河的一条分支，夏剑宇不禁自嘲，自己何曾如此胆小，竟被水给淹怕了！

　　 这条暗河分支从这洞穴内流出，夏剑宇趟着水小心钻进这洞穴中，好在这分支的河床较为平坦，水底下皆是细石碎砂，倒也不需担心会伤到脚底，而分支最深处恰好淹没腰际，但为安全起见，夏剑宇只沿着洞穴一侧的石壁前行，洞穴顶并不高，且顶部倒挂着许多石笋，一开始夏剑宇并未发现这些石笋，一不留神便撞在一颗石笋上，顿时眼冒金星，额头鼓起一个肿包，而后夏剑宇便弯着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摸索着前进，即便如此仍不时撞到头顶的石笋。也不知是否是错觉，夏剑宇觉得这洞穴中的石笋似乎很久以前被利器斩断过，他在触摸到一些石笋底部时还能隐约摸到平整的断面，虽然断面上又新生出一节石乳，但那石乳却明显细了一大圈。

　　 “这些痕迹如此平整，似乎是被刀斧等利器削开，若是山精野兽所为断然不会留下这般整齐的痕迹，想必很久以前有人来过这，那前方或许真有离开此地的出口！”夏剑宇心念急转，越想越觉得前方有出口，不由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夏剑宇不断前行，渐渐的，洞穴内的光线越发明亮起来，已经可以瞧清周围，夏剑宇前行得更快了！

　　 又过了一会，夏剑宇终于来到这洞穴出口附近，见到前方出口处一片明亮，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感叹总算快脱困了！心喜之下也不顾这水的阴冷猛然扎入水底，从水里往出口处游去，待他从水底钻出时已身在刚刚那洞穴之外，但当他瞧清四周之后心中不由狠狠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