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陌生的开始

黛眉玉脂凝霜，朱唇瑶鼻如玉。鬓发三两眉间，目含灵动空明。是非不在心间，善恶存于齿寒。此女有如画中，纤尘不染衣衫。

　　叶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女子，发愣并非是他多想，只是他从对方身上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喂！看够没有，刚刚是我失言，这下算是我们扯平了！”

　　伊始说完又将面纱带上，谁也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化解尴尬，而且她似乎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信。

　　叶璇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女子就连行为方式都与叶絮一模一样，想来平日里也是个古灵精怪的人，不过这一次他可能看错了。

　　“姑娘倾国倾城，是我刚刚冒昧了！”

　　叶璇给对方赔了个不是，又接着问道：

　　“不知姑娘是从何处而来？这个村子自我懂事开始就没有外人来过，我也从未离开过，所以……”

　　“所以你不知道离开的路！”

　　伊始顺着叶璇的话说下去，眼中狡黠之色一闪而过。

　　叶璇尴尬的点了点头，意思再明白不过。

　　“我可以带你离开，不过这只乌鸦不能和你一起！”

　　“什么乌鸦？！是凤凰！本大人是凤凰！”小黑吵闹着说道。

　　叶璇刚想说话却被对方打断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对于它的死我很抱歉，我也会用我最大的能力来弥补，可它不能跟你在一起！”

　　“为什么？”叶璇很难理解。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个怎样的世界，在你村中可能几百几十人，可外面你每天一睁眼都能看到成千上万张面孔，他们汇集在一起产生的阳气根本不是你所能想象的，它要是跟着你，早晚有一天会魂飞魄散！”

　　伊始也不管叶璇能不能够听明白，又接着说道：

　　“而且外面的生活跟你这里的生活根本是两个世界，就连你们说话都大相径庭，你或许能够适应，但它身为鸟类恐怕很难适应那种生活！”

　　“谁说的？！本大人到哪都能够适应！更何况你凭什么要我跟着你？！我才不要和老大分开！”

　　小黑抱紧了叶璇的脖子，一脸的不情愿。

　　伊始见此，接着说道：

　　“我是没有权利要求你什么，可我生活的地方最起码能够保你平安，我师傅在道门中很有威望，说不定能够给你重塑身体，相信你也不想以这种状态生活一辈子吧……”

　　小黑两眼放光，却仍然嘴硬的说道：

　　“我这样有什么不好？！是你自己狗眼看人低，看不起鬼魂！我……”

　　“小黑！”

　　叶璇突然呵斥一声，小黑立马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我答应你，小黑以后就劳烦姑娘你照顾了！”叶璇重重的向对方行了一礼。

　　“老大……”

　　“别说了！她说的对，你跟着我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我相信伊姑娘的为人，她答应做到的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叶璇说话的同时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他想让对方记住他这双眼，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

　　伊始也不知为何要转过头，总之那双眼睛她不想多看，也不敢多看。

　　“你放心，我一定会求师傅救它，你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没有！”

　　“我有！”

　　小黑突然从叶璇的肩膀上跳到两人中间，左右看了两人一眼，道：

　　“老大，要不是你小黑早就被那老头一棍打死，可能连魂魄都不能保留，你的话我不敢不听，可我有一件事要问这位姑娘！”

　　“你说！”

　　“姑娘既然是外面来的人，又知道那么一个地方，那为什么就不能将我和老大一起带去，我一个魂魄都能去的地方，老大身为一个人就为什么不能去？！”

　　“这…………”

　　伊始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叶璇，说道：

　　“不是我不想带他去，只是入道讲究缘分，他虽然是人，可不知为何身上阴气极重，道门是不可能收留他的，最主要的是我所在的门派只收女性，所以……”

　　伊始说道此处有些愧疚的看了看叶璇。

　　“没有列外吗？”

　　“没有！”

　　事到如今不管是叶璇还是小黑都没有话说。

　　“好了，这件事就不要再纠缠了，小黑，你跟这位姑娘走，我一个人先在外面适应一段时间，等你有了身体，我自然会去找你！”

　　叶璇语气果断，不容小黑说话就将事情定下，其实小黑跟着对方对他来说也不见得是见坏事，最起码能让他独自历练一番。

　　“老大，我听你的，到时候你一定要来找我！你是小黑的老大，永远都是！”

　　小黑别过脸，不想让叶璇看到自己不高兴的一面。

　　伊始没想到这一人一鸟竟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她开始有些后悔将他们分开，可她又不得不这么做，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心底的那份善良。

　　叶璇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小黑没有跟着他，一人一鸟都心照不宣的相互疏远，最是怕分别时难舍难分。

　　叶璇的东西很简单，只有一些简单的衣物，其中最好的恐怕就是叶絮给他织的那件毛衣了，也是从那时起，他的整个人生都发生了转变。

　　不知不觉，他已快将整个村子都翻了个遍，取走了一些他认为有用的东西，就算这样，不大的包裹也没有装满。

　　村长家是他最后离开的地方，除了那根断了的拐棍，他什么也没带走，事实上这里也没什么能够带走的东西。

　　天刚蒙蒙亮叶璇便已等在村口，见伊始走来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早？而且带的东西这么少！”伊始老远就看到了叶璇。

　　“很少吗？我带了整个村子的东西……”叶璇皱了皱眉，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嫌他带的东西少。

　　伊始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从哪掏出几张纸塞到叶璇手中，道：

　　“这些钱应该够你生活一阵子，记住！在外面要想不被饿死，就要拼命的赚钱！”

　　伊始的话说的很郑重，叶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嗯，既然你明白，那我们就出发吧！”

　　“好！”

　　“唉？你为什么要背着一个水缸？这样不累吗？”

　　“我不背水缸难道就不会累吗？”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

　　小黑坐在伊始肩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他第一次听别人谈话听到流泪。

　　七天之后。

　　“我只能送你到这了，你再往前走半天就会看到人，到那随便找个人问去市里的路怎么走，要是嫌累你也可以搭车……”

　　“搭车？”叶璇从来没听说过。

　　“就是乘坐一种很快的交通工具，总之……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哦。”叶璇没有再追问。

　　“对了，我这里有一封信，等你到了城里把它交给一个叫“孙觉觉”的人，她会给你安排工作，等你稳定下来可能会发现当一个普通人也没那么不好。”

　　伊始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叶璇，上面还有两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睡觉觉？怎么会有人取这么奇怪的名字？”叶璇接过书信嘴里嘀咕道。

　　伊始险些一个踉跄，笑道：

　　“是“孙觉觉”！不是“睡觉觉”！”

　　叶璇摸了摸鼻子，将目光转向小黑，总归没有忍住那份不舍。

　　“老大……”

　　小黑擦了擦眼睛，突然跳到叶璇的脖子上。

　　“老大！你一定要来找我！”

　　叶璇拍了拍对方的脑袋，表情温柔无比，离别总是会让人坦诚相对双方的情感，有种羁绊即使隔着再远也无法被剪断，这便是感情的美妙之处。

　　“你放心，我到时候肯定会带着满满一缸子的露水和盘云树上的嫩芽！”

　　“老大……”

　　伊始的眼角有些湿润，她终于明白叶璇为什么要选择背一口大缸，原来这口缸不是为了他自己背，而是为了这只乌鸦，见惯了尔虞我诈的她，今天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真情”。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上路吧！”

　　叶璇将小黑放到伊始肩上，最后说了声“谢谢！”。

　　伊始悄悄的抹了把眼泪，道：

　　“该说“谢谢”的是我，你放心，只要它一好，我就带它来见你！”

　　伊始说完摆了摆手，几个跳跃便消失在叶璇的视野中。

　　叶璇望着对方离开的地方久久不语，直到再也听不到小黑呐喊的声音才毅然转身。

　　正值炎炎夏日的正午，很少有人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出门，都在家享受难得的午休和风扇，好一点的家庭可能已经装上了空调，这是一个稍微富裕的典型华夏农村，只是这个村子今天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伊始说的一点都没错，叶璇整整走了半天的时间才来到眼前的村子，可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房子都是一块块四四方方的红色石头垒成，看样子非常结实，房顶一片片瓦片是他从未见过的材料，甚至连周围的花草树木都是他平时都没见过的品种。

　　好在有一个东西他不陌生，那便是不远处一只半人高的黄毛大狗，这让他想起了村中的“阿黄”，唯一的区别就是阿黄从来不会望着他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