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赏罚

　　除夕傍晚，永安太妃就派了车驾来接司言一道入宫，楚家楚夫人出事之后，一直关在后院，能进宫的就只有司言一位女眷。

　　 司言想了想没有拒绝，就当是搭个免费的车好了，她不愿意嫁给永安王满京城都知道了。

　　 不管朝中事如何，百姓都是喜气洋洋的迎接新年，爆竹声里，辞旧迎新。

　　 这样热闹的场景，司言不由的想起了前世，她在宫里过的第一个新年，也是最后一个。

　　 那时候赵简仿照民间习俗，给她做了新的衣服，宸宫内外挂满灯笼，赵简匆匆结束了宫宴就回到了宸宫，陪着她放烟火，跟她一起守岁，冲淡了她离家的忧愁，整个宸宫欢庆一片，热闹得很。

　　 如今想来那样的热闹，怕也是她生命最后的绽放吧。

　　 没多大一会就到了，下了马车永安太妃已经在前面等着她了，司言向身后的招摇和“小耳”使了个眼色，就紧走两步，向永安太妃请了安。

　　 永安太妃还是和从前一样，五分端庄三分严肃两分笑模样，她问了几句司言的近况，仿佛没有听过京城的传言。

　　 “皇后娘娘不在宫中，如今主持后宫的是兰妃娘娘，兰妃娘娘性子柔和，瞧着好相与，不过宫里的人面上大抵看不出什么，你没见过兰妃娘娘，一言一行还是要注意。”

　　 永安太妃这是在提心司言，兰妃虽然看着温顺和善，但是能一帆风顺的爬到妃位还暂理后宫，怕是不像面上看着建单。

　　 不管永安太妃现在对她是个什么想法，司言还是感激这番提醒的。

　　 元舞去了离山行宫，接待女眷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兰妃娘娘头上，早有宫人在宫门等着，接了众人去兰芳殿。

　　 兰芳殿取兰妃名讳，圣上亲赐，可见兰妃受宠程度。

　　 司言头都没有抬，径直跨过了兰芳殿三个字。

　　 依照品级，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站满了大殿，司言只是个三品官员家的小姐，无阶无品，就远远的站在了后面，连兰妃的脸都没看见，只听声音是个温柔的人。

　　 来兰芳殿只是走个过场，兰妃毕竟不是皇后，像永安太妃这样位分高的夫人与她也没话说，没多久就各自去御花园逛等着晚宴了。

　　 司言带着招摇和易了容的青染去了四公主住的寝殿，她还没有去过四公主的寝殿，找了一个宫人带路才找到的。

　　 赵简的子嗣很少，还活着的就剩两位公主了，二公主不得宠，很少在宫里出现，四公主念司就天差地别了，是赵简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住的宫殿也是赵简亲自选的，名为乐康殿。

　　 快乐安康，倒是有心了。

　　 与这热闹的节日不同，乐康宫里静悄悄的，连有人来了都没个通传的人。

　　 司言挥退了领她们来的宫人，径直进了乐康宫，宫里人都知道四公主极其喜欢楚家三小姐，也没人在意司言来找四公主。

　　 穿过前殿走进院子里就闻到了一股药味，司言眉头一皱，心道，四公主这丫头不会是病了吧？

　　 院子边上的廊下有个小宫女正在煎药，药罐子咕咕冒着，不少都撒在了地上，边上的小宫女仿若未闻，一动不动。

　　 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这宫女睡着了，手里拿着的蒲扇也落在了地上。

　　 司言将药罐的盖子打开，咕咕声才息了下去，仔细闻了闻发现是治疗伤寒用的，这药讲究火候，煮沸过一小会就可以喝了，煮久了反而使药效降低。

　　 宫中看病的太医都是经验丰富的老人，这些基础的事肯定会嘱咐，多半是这个丫头偷懒，觉得四公主一个小丫头好糊弄。

　　 “咳咳”

　　 司言咳了两声，将盖子放回去，那小宫女才一个激灵的转醒，头都没抬就忙跪了下来，求饶道，“花嬷嬷饶命，奴婢一时疏忽偷懒。”

　　 花嬷嬷？

　　 “是四公主生病了吗？”司言问道。

　　 小宫女这才怔愣着抬起头来，见面前是个貌美的小姐，装扮也不似哪宫的主子，有些猜不准司言的身份，“姑娘是？”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问你是不是四公主病了？”

　　 这丫头照顾四公主如此不精心，司言心头都有股火气往上冒，语气都沉了几分。

　　 小宫女见来人不是花嬷嬷，也不是哪个宫的主子管事，心里松了一口气，敷衍道，”四公主年纪小，前几日天气转寒，偶感了风寒。“

　　 “你照顾四公主多久了？”

　　 话题一转，小宫女也不知道面前的女子怎么突然这么问，疑惑道，“奴婢来乐康宫两年了，姑娘可是有什么问题？”

　　 “两年......”

　　 司言眼神落在小宫女头上，忽然加重了语气，“两年来你就是这么照顾四公主的吗？”

　　 小宫女听得心头一抖，下意识的怕了，“奴婢照顾四公主一向精心，四公主也是知道的，姑娘可不要冤枉我。”

　　 “精心？”司言冷哼了一声，“你这里煎的是四公主的药吧，煎药的时候还睡着了，你就是这么精心的？要是有人趁着这个时候在药里放点什么？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念司年纪小，这个宫里没个主人，花嬷嬷只是个管事嬷嬷，面上大家怕她，私底下肯定是偷懒耍滑。

　　 “姑娘可不要乱说，”小宫女也急了，再不顾忌司言是谁，“奴婢只是不小心打了个盹，乐康宫从无外人进来，姑娘不是宫里的人，肯定不清楚。“

　　 “那我是怎么进来的？如果我刚才不提心你，而是在药里放了什么然后离开，你能知道吗？”

　　 小宫女这才觉得有点后怕，盯着药罐惊出一声冷汗，也不敢和司言呛声了，“姑娘饶命，奴婢真的是一时疏忽，奴婢照顾四公主两年，一直都是仔细的。”

　　 “你不适合留在四公主宫里，”司言丢下这话就让招摇去请花嬷嬷了。

　　 没多久花嬷嬷就小跑着来了，路上她已经听说了院子里的情况，也知道司言的身份，又是气怒又是惊吓的，一张老脸愣是变了几变。

　　 “给三小姐请安，是老奴管事不利，竟然让这个小丫头偷懒耍滑，还差点误了四公主的药。”

　　 花嬷嬷知道四公主很喜欢司言，对司言也恭敬有加。

　　 “治疗风寒的药讲究火候，这药少说也煮了两个时辰，太久破坏了药性，让人重新煮过吧！”

　　 小宫女跪在地上，惊心于司言居然懂医术，又为那声“三小姐”猜测司言的身份，不久她才想到什么，更加惊出冷汗重重。

　　 京城能得花嬷嬷恭恭敬敬的称一声三小姐，还能自由来去乐康宫的只有一位，楚家三小姐，未来的永安王妃，慕世子的心上人。

　　 这可是一位惹不起的主，不仅四公主，圣上对这位三小姐也是很喜爱的！

　　 花嬷嬷忙吩咐人重新去煎药了，又让人去禀明兰妃，四公主年纪尚小，宫里的事花嬷嬷也做不了主。

　　 “混账东西，居然偷奸耍滑到四公主的药上了，这要公主有个好歹，你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嬷嬷饶命，嬷嬷饶命，奴婢下次不敢了，请让奴婢留在乐康宫吧，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四公主......”

　　 乐康宫只有四公主一个小主子，又深受圣上宠爱，赏赐不断，四公主人又好说话，乐康宫的差事可是宫里人人羡慕的。

　　 “嬷嬷，你们在吵什么呀？”

　　 这时一个小脑袋从里屋门口伸出头看了一眼，小小的眉头皱着，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声音明显是风寒过后有些弱弱的。

　　 司言闻声转过头，还没等她说话，怀里就撞进来个小胖墩，一把抱住她的腰，“姐姐，念司刚还做梦梦见姐姐在说话，没想到姐姐真的来了，念司可想你了！”

　　 许久没见，司言还真有些想她了，摸摸她的小脑袋，又给她把了把脉，确定她没什么大碍，才温声道，“四公主可没有好好听话，怎么感染了风寒呢？”

　　 四公主有些委屈，瓮声瓮气道，“念司好好听话了的，是前几日去给兰娘娘请安，兰娘娘院子里有个堆的很漂亮的雪人，念司一时好奇就上去摸了摸。”

　　 眉头微皱，司言转头问花嬷嬷，“公主每日都要去向兰妃请安吗？”

　　 花嬷嬷觉得楚家三小姐这语气怎么听着有些没把兰妃娘娘放在眼里？

　　 “公主不用每日去向兰妃娘娘请安，那日是圣上在兰芳殿，公主想去见圣上才去的。”

　　 这就难怪了，元舞还在的时候念司都不用天天去给她请安，一个兰妃除非赵简真是被迷晕了，不然不至于让念司天天去请安。

　　 “公主殿下，求您绕命，奴婢真的是一时疏忽，请您念在奴婢服侍您日久的份上，让奴婢留在乐康宫吧，让奴婢干什么都愿意！”

　　 小宫女见了念司，想抓住最后一个救命稻草，念司心地善良，确实有些于心不忍，巴巴的看着司言，“姐姐，小橘肯定不是故意的，她平时对念司挺好的。”

　　 小公主被保护的很好，看谁都觉得人美心善，司言摇摇头，“公主都不问她犯了什么错就袒护她啦？这可不是一宫主子该说的话奥，你这乐康宫少说二三十人，往后要是人人都像这丫头一样，你还怎么管理？”

　　 宫里的杂事都是花嬷嬷处理的，小公主觉得司言说的也对，小橘也可怜，还真是纠结的很。

　　 司言蹲下来与念司平齐，看着她水汪汪带着纠结的大眼睛，温声道，”许多人面上对你好不一定真的就对你好，你是公主，很多人是对你的身份好，因为你的身份能让他们得到好处，那你就要用你的身份约束她们。这个小宫女拿你乐康宫的俸禄，偷懒耍滑便对不起这份俸禄，这便该罚，公主明白吗？“

　　 小公主懵懵懂懂侧头想了好一会儿，才下了决心般点点头，点头完都不敢看那个叫小橘的宫女了，八成觉得对不住人家！

　　 司言好笑，果真是孩子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