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五魂珠找齐

　　念司正在摆弄一个摆钟，轻轻一晃，它会发出声音，打开里面会跳出一只小鸟，活灵活现的。

　　 “这是用来给父皇报时用的，听说是长头发蓝眼睛的人进贡的。”

　　 念司说的是洋人，司言听说过一些，大陆无边，九州缥缈，有许多神奇的国度藏在大海的另一边，他们远渡重洋，带来新的文化与事物。

　　 “咦，那是什么？”

　　 很快念司就被乾元殿里新的东西吸引住了目光，那是一个像宸宫里放着的鲁班锁，上面还绘制了图案，锁的周身都可以转动，就这些图案拼成一块。

　　 司言早年玩过，但她没有告诉念司，只让她玩着，自己随意看看。

　　 转了两圈，脚步停在了赵简日常处理公务的桌子旁，这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桌子，司言却知道它暗藏玄机。

　　 手指轻扣，似是无意赏玩，游走间两指一按，桌下弹出一个暗格，同时桌子上几本书掉落，掩盖了暗格单纯的声音。

　　 “姐姐，你小心一点奥，这是父皇日常看的书，碰坏了要打板子的。”

　　 小丫头还吓唬起了司言，司言也装作吓到了，赶忙把书捡起来放回了原位，起身时用身影挡住了四公主的目光。

　　 赵简有一个习惯，重要的东西他都会随手放在这个暗格里，除了赵简身边的王启，只有司言知道这个秘密。

　　 暗格里放着一个绿色的小瓷瓶，几封密信。

　　 司言没有动密信，她拿起绿色瓷瓶打开闻了闻，心中一喜，这确实是解忆丹的解药。将瓶子收入袖中，刚准备合上暗格，却见暗格处还放了一张条子，这是赵简的影卫传的消息！

　　 赵简每日要收许多影卫的消息，为什么独独放一份在这？

　　 心里还在好奇，手已经动了，却在看到的那一刻蓦然睁大眼睛，只一瞬，她就将纸条放回了原处，合上了暗格。

　　 原来如此，原来风司言的尸首在元舞手里，难怪慕离派出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和念司玩了一会，两人就出了乾元殿。

　　 原本是准备带着念司回宴会上的，还没走到就见招摇带着青染急匆匆的走来，“小姐，不好了。”

　　 司言神色一凛，有种不好的预感。

　　 “慕世子出事了。”

　　 慕离出事了！

　　 一瞬间有些心慌，匆匆将四公主送回去，司言就出了宫。

　　 招摇说慕离在席间身体不适，宴会还没完就出了大殿。

　　 顾不上惹人怀疑，司言快步出了宫，满脑子都是慕离的病，今日明显是赵简在试探他，不到宴会结束就离开肯定惹人怀疑，慕离性子隐忍，这样做除非是真的忍不住了。

　　 宫门口停着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是慕离的。

　　 “你们在这里守着！”

　　 司言的手脚冰凉，掀开马车帘子的手都不稳，待看见里面人的时候，手更是发抖，心也跟着一颤。

　　 慕离安静的躺在里面，平时清冷如月的眸子也阖上了，脸色几近透明，像是拢在一堆泡沫里，用手一戳就散了。

　　 这种感觉紧紧地攒着司言的心，让她的眼睛失去了作用，她已经看不出慕离的伤了。

　　 掀开慕离的衣服，果然，那道离魂散的线已近心脉，只差一点，差一点就能要了慕离的命。

　　 司言的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戾气，那个给慕离下离魂散的人，那个今晚使用了手段催化慕离离魂散的人，那个人司言知道是谁。

　　 那个坐在至尊之位的人，那个夺了慕离的位置还想要他性命的人，此时，与赵简多年陪伴的岁月彻底碎在了慕离苍白的脸色中。

　　 同时她的心里也有怨恨是对自己，如果说赵简是凶手，那么她自己也是帮凶，慕离如今的样子她也有份。

　　 将来慕离知道她的身份，又会不会原谅她，她又该如何面对他？

　　 慕离大概知道是司言，在她抱住了他的时候，他脑袋在司言手臂处蹭了蹭，孩子气的依赖和信任。

　　 这一刻，司言所有的怨恨皆消散，她只想治好慕离，不惜一切代价。

　　 司言为他扎了针，半晌慕离才恢复了一丝血色，睁开了双眸。

　　 他躺在司言腿上，一只手还牢牢的握着司言的手，“我没事的。”

　　 都这样了还没事？

　　 司言也不忍心说什么，只问，“是不是赵简？你体内的离魂散一直都很稳定，是因为什么让它发作差点要了你的命？”

　　 “我不是很确定，但应该和大殿里的乐声有关。”

　　 慕离的声音很虚弱，听得司言心像针扎一般难受，同时她也在思考慕离的话，大殿里的乐声，用乐声控制激发离魂散？

　　 “离魂蛊！”

　　 赵简居然找到了离魂蛊，离魂蛊受声音控制，大殿里的乐声定然是配合控制了离魂蛊，离魂蛊牵制了慕离身体里的离魂散，蛊动离魂散就会发作。

　　 赵简是在试探慕离，他不确定慕离是前朝小太子，却确定小太子身中离魂散，慕离借身体不适离开，他必然已经确定了七八分，慕离的行踪他一定会盯得更紧。

　　 “影一，不能回慕王府，能不能甩到跟着我们的人？”司言挑帘问道。

　　 “姑娘放心。”

　　 甩开赵简的影卫不容易，影一费了一番功夫，转街过巷，最终停在了一处毫不起眼的院落。

　　 司言认出了这是之前她从王府回去过的那处院子，想必是安全的。

　　 安顿好了慕离，司言就一直在想一件事情。

　　 风司言的尸首在元舞那里，元舞会将她藏在哪里？

　　 当初她坠落离山断崖，赵简的人想必也是第一时间下去寻找的，元舞能早赵简一步，肯定来不及运气很远的地方。

　　 那么离山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一个人的尸首，还这么多年不被赵简找到。

　　 “司言，你也不要太忧心，世子的毒一定能解的。”

　　 青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司言身边，拿出一件披风披在司言身上。

　　 回京不久，青染的心情却很复杂，她没有想到她跟着的人这么有来头，一个是太常寺卿府上的三小姐，还是永安王的未婚妻，一个是慕王府的世子，那个惊才艳艳她都曾听闻过的人。

　　 “青染，四公主是个可爱的孩子，她好像很喜欢你呢！”

　　 司言问的随意却令青染一怔，她脑海里划过四公主的脸，心里莫名一暖，嘴角也不由自主勾了起来。

　　 那确实是个可爱的孩子！

　　 “青染，我之前答应过你要帮你找回你失去的记忆，如今就可以做到，你想好了吗？”

　　 青染有些诧异，没想到司言这么快就找到了方法。

　　 曾经她觉着她这样活着没什么不好，世间许多人不都是稀里糊涂的活着么，她总感觉她的过去是她不愿意记起来的。

　　 可司言的脸那么亲切在眼前，还有脑海里那张可爱的脸，她有些忐忑的开口，“我想恢复记忆。”

　　 “我要恢复记忆。”她又说了一遍，这一次很坚定。

　　 司言点点头，拿出一个小瓷瓶地给她，“你要的答案在这里。”

　　 青染接了解药，并没有马上打开，慎重的收了起来。

　　 司言眺望这夜色，眼神不知落在了何处，眸色深深，晦暗不明，融在这五月色的漆黑夜里，叫人只觉得神秘莫测。

　　 “青染，我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慕离交给你了。”

　　 青染一惊，她知道司言说的重要的事定然很危险，担忧道，“世子醒来定然要找你的，不能再等等吗？”

　　 司言摇摇头，半垂了眸子，“没时间了。”

　　 这个没时间说的是慕离，青染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生死面前，她不是司言，再多的劝慰都是没用的。

　　 “我知道了。”

　　 司言勾出露出个淡淡的笑容，收回了意味不清的神情，笑看着青染，又是往日的模样，万事心头过，我自笑看风云，她道，”你若记起了过往，我若平安归来，明月楼再陪我喝一杯酒吧。”

　　 青染不懂为何是再陪她喝一杯，她也没问，只让她千万小心。

　　 月上中梢，城里从各个角落涌出了数十条黑影，他们来自不同的方向，却都身手奇好，完美的隐匿在黑暗中。

　　 他们都停在了通一个方向，跪在了司言面前。

　　 为首的人一张黢黑的脸，模糊的五官，搁在人群里也不会有人多注意一眼，只有一双眼睛犀利如芒，让人心生惧意。

　　 “少主？”

　　 这一声称呼属于曾经的风司言，不是作为风家的家主，而是作为风司言，这些人是风司言的影卫，只听命于风司言本人。

　　 只是此刻这声少主多少带点不确定，毕竟风司言已经死了十一年了。

　　 司言双手扶起面前的人，淡笑道，“阿远。“

　　 面前的人闻声一抖，震惊的眸中差点落下泪来。

　　 他的名字叫初远，许多人叫他首领，初公子，远哥，只有一个人总是亲切带笑的喊着他阿远。

　　 面前的女子除了年纪很小，模样不全相同，神情确是与那叫他阿远的人一模一样，连偏头瞧人的角度都一样。

　　 “少主！”

　　 这一声就再没了怀疑，初远认了司言的身份，其他人也都不再怀疑。

　　 “阿远，我知道你肯定还有许多疑问，但是我来不及向你解释，期间事非三言两语道的明，我本不打算招你们出来让你们过安生日子，但是眼下我遇到点难处，需要你们帮忙。”

　　 这只影卫在司言入京赵简大位稳固的时候，她就将他们隐藏在京城各个地方，本意是想让他们过回正常的生活，她入了宫常伴君侧，她心里也有隐优，伴君如伴虎，这支影卫也为她办了许多事，知道不少赵简的秘密，她怕他们卷入其中无法脱身。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若她留着这支影卫，估计这些人也活不到现在。

　　 “我们是少主的人，不管过多年，不管在哪里，少主有吩咐，属下们都在所不辞。”

　　 这是初远他们信奉的宗旨，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活在京城的各个角落过着平凡的日子，可司言指令一到，他们仍旧整齐的出现在这里，没有人掉队。

　　 “阿远，我需要你们找到我的尸首，十一年前风司言的尸首。”

　　 初远错愕的看了一眼司言，只觉得这事古怪极了，面前的人明明是他的少主，可是她却要找十一年前少主的尸首，少主到底死没死？

　　 “阿远，十一年前我确实死了，死在了离山断崖下，而现在你面前的人也确实是我。”

　　 司言看出了他的怀疑，死而复生这种事毕竟荒唐，如今也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

　　 天下奇闻异事那么多，初远确信眼前的人是他的少主就够了，再没什么比他少主还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更好的事了。

　　 “我近来得知，十一年前元舞运走了风司言的尸首，我思前想后，离山能藏得住尸身不变的地方只有一个。“

　　 “崖底寒潭？”

　　 司言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当年我去离山采药无意发现这个地方，它深藏在崖底，入口有瀑布遮挡，很难发现，就连赵简也不知道离山别有洞天，元舞能找到还真是费心了。“

　　 在司言一行人潜着夜色出城的时候，乾元殿里却烛火未熄。

　　 乾元殿中间跪着一个人，那人不是中原的打扮，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只半指长的虫子。

　　 赵简坐在书案的后面，一双眼睛在烛火下注视着前人，那人感觉到无边的威慑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抖着声音道，“圣......圣上，小人绝不敢欺瞒圣上，小人饲养这小家伙许多年，对离魂散很了解，方才......方才小人催动蛊虫，那一瞬间只有慕世子捂住了心口，虽然后面瞧不出什么，但小人觉得慕世子的确是身中离魂散的人。”

　　 赵简没有马上说话，脸色有一丝阴沉，半晌才道，“下去吧。”

　　 那人擦着额头的汗，他被人从南疆带过来，其实并不知道赵简的用意，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件大事，身中离魂散的那个人将要有大事发生，

　　 他不敢耽搁，踉跄着出了大殿，大殿里又重新静了下来。

　　 王启偷偷瞧了一眼赵简的脸色，试探着开口，“圣上，可相信他的话？”

　　 “慕离，慕家，倒是好本事！”

　　 这便是信了。

　　 “那慕世子如今要怎么办？”

　　 当年囚禁前朝太子并不为人知，大家都以为前朝小太子已死，圣上不可能承认他是想拿到帝陵的钥匙而谎称太子已死，如今这事便也不能公告天下，只能悄悄地办。

　　 “既然世人都知道前朝太子死在了十一年前，那只能让他再死一次了。”

　　 赵简想要慕离的命，慕王爷的命他也想要，可是慕王府同时死王爷和世子两人肯定惹人怀疑，那就先除了慕离吧。

　　 这时跟着慕离的影卫来报，“我们跟丢了慕世子，同时，楚家三小姐也一起不见了。”

　　 赵简手指重重的扣在桌上，冷声道，“京都都能将人跟丢，自己领罚。”

　　 影卫恭敬的跪着，他知道圣上还有吩咐，没多久就听见上面声音传来，“出动所有龙魂卫，杀无赦。”

　　 大殿烛火一跳，王启也跟着心一跳，所有的龙魂卫，慕世子怕是没有活路了。

　　 影卫为抬起头，忐忑半晌，还是开口问道，“楚家三小姐......是否一同处置？”

　　 这个问题没有马上得到回答，影卫不敢抬头，只得跪在地上等着。王启跟着赵简多年，此时他也不敢开口，那个酷似宸妃的女子他不知道圣上是什么心思，却知道有关宸妃的事决不能轻易开口。

　　 赵简仰身靠在椅子上，眼睛落在跳跃的烛火上，脑子里想起第一次见楚司言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十来岁，怯弱不堪，却生了那么相似的眉眼，让他莫名的想照顾她，给她赐了荣宠无限的婚事，想让她不在怯弱，能够肆意的笑。

　　 后来再见她，她仰头不知所思的站在宸宫门外，那满枝头的梅花映着她的眉眼，竟和她一模一样，看到他的一瞬那错愕的神情，真的让赵简以为是她回来了。

　　 之后的种种，他总会把楚司言当成她，原本想让她安乐一世的，怎地她偏偏遇见了慕离，与慕离纠缠不清。

　　 这便留不住了，留不住了啊......

　　 “杀无赦。”

　　 还是这三个字，影卫便知道楚家三小姐也必须死了。

　　 王启心里叹了一口气，再像也终归不是啊！

　　 赵简愁丝不减，显然还有别的事情，王启接了内侍递进来的茶，亲身换了茶盏，劝慰道，“圣上切莫太忧虑，身体要紧。”

　　 “帝陵加派人手，密切注意京中进出人员，可疑者杀！”

　　 王启一惊，转瞬就想到了，”圣上可是在担心那五万人马？“

　　 前朝那五万人马，以凌风将军为首，各个骁勇善战，自前朝覆灭这支军队消失之后，圣上就夜不能寐，从未放弃寻找，这五万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毫无踪迹可寻。

　　 “慕离既然是朝前余孽，他必然知道帝陵的开启方式，这么多年帝陵未开，朕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五万人肯定和慕离有接触，杀了慕离也是为了让他们群龙无首。”

　　 “圣上是担心帝陵是慕......”王启知道不能再叫慕世子了，话音已转，“是那余孽最后的底牌？”

　　 赵简点点头，“我们没人知道帝陵里藏着什么，就算什么都没有，那里面关着的药王谷谷主也是他们必须要找到的人。”

　　 慕离想要解离魂散，可是一定要找到药王谷谷主的。

　　 “叫立行来。”赵简吩咐道。

　　 这件事情多半要交给永安王了，王启连忙出去召人了。

　　 连绵的离山在夜色中就像一个匍匐的狮子，安静的只闻虫鸣声。

　　 司言一行人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入口，十一年过去了，她之前无意间发现的那个入口也被杂草掩盖。

　　 一阵凉意袭来，冻得人直打哆嗦，越往里走就越冷。

　　 “应该就是这里了，阿远，让人分开找，这样的温度下存住一具尸体，湖底最有可能。”

　　 初远忙吩咐了下去，自己在司言身边，在附近巡视了片刻。

　　 “这里荒无人烟，一点痕迹都没有，该是好几年没人来过了，元舞倒是心宽，也不怕我的尸体被乌鸦啄了，别找到吓着你们。”

　　 初远，“......”

　　 有这么说自己的尸体的吗，再说他们看着像胆子小吗？

　　 司言这人，越是紧张的时刻，越是轻松的很，倒是初远能猜到几分司言的目的，有些担心，“少主是想报仇吗？”

　　 司言的死别人不清楚，初远却是清楚的，他们刺杀过赵简，却被人打成重伤，也没伤的赵简分毫。

　　 这事初远没有告诉司言，因为他知道司言想让他们过自己的生活。

　　 司言扒开了一从半人的杂草，远处波光粼粼，寒意更甚，这便是寒潭了。

　　 “如今我只想救一个人。”

　　 初远不解，他不了解现在的司言，问道，“少主要救何人，可是风家的人？”

　　 司言的神色忽的柔和下来，眸中染了笑意，寒潭虽寒，她的笑容却暖，叫初远看的一愣。

　　 “是......少主喜欢的人？”

　　 喜欢吗？大概是的吧。

　　 “少主！”远处传来喊声，“找到了。”

　　 两人收回神思，疾步走向声音的方向，听影卫接着道，“寒潭边上有个山洞，山洞连通谭底，底下有一处寒室，里面放着......少主的尸身。”

　　 还真是巧夺天工，让人不得不感叹。

　　 下来寒潭初远他们有内力护体，司言可就差点被冻死，还是初远解了披风救了司言一命。

　　 寒潭下别无他物，只有一张玉石床，床上躺着一个白衣女子。

　　 司言走到近处，垂眸看着前世的自己，十一年了，她的尸首竟还是与从前一般无二，就连神情都是她死时的模样，嘴角的血迹都无人擦拭。

　　 想来元舞也是将她运到这，以作后面和赵简敌对的筹码吧。

　　 取了风司言手上的珠子，司言转身就打算离开了，初远犹疑的道，“少主，这......就这么放着吗？”

　　 初远虽不明白司言怎么死而复生还换了具身体的，但是看着少主的脸躺在这里，多少有些奇怪。

　　 “一具尸首而已，不必在意。”

　　 说完转身出了寒潭，初远回看了一眼石床上的人，也紧跟着出去了。

　　 天上明月高挂，却隐有淡去的意思，司言知道时间不早了。

　　 “阿远，还有一个地方我必须要去，那里才是今晚要冒风险的地方。”

　　 风司言的影卫或许怕别的，却从不怕风险，他们的生死都只为他们的少主。

　　 “少主要去哪里？”

　　 “帝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