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窗外淡蓝色羽毛的鸟儿停留在枝头上梳理翅膀，时不时探出小脑袋望进房间。它望了望满了勃勃生机的能量的屋内，发出清脆的鸟鸣声吸引床上坐着的少女。

　　奥克塔薇尔坐在柔软厚重的被褥上，神情却是蔫蔫的，就连淡金长发都失去不少光泽。

　　别问，问就是后悔。

　　恨不得回到几天前暗鲨自己的那种后悔——她不该一时冲动，因为生命泉水而答应和雅恩来精灵族领地的。

　　身为亲近自然的生物，精灵食谱上的食物绝大数是素食。奥克塔薇尔吃了整整两天水果后，觉得整个人都蔫了。

　　虽然精灵送来的水果都含有大量的能量，单吃水果并不会产生饿的想法，但是奥克塔薇尔还是更习惯进食人类的日常食物。

　　在思考着要不要跟雅恩提一下这个问题的时候，外面响起许多细微而稚嫩的说话声。

　　“你踩到我了！”

　　“哎呀！妮娜刚刚是不是你在挤我？”

　　“不是我，我没有！”

　　打开的房门外，一群尖耳朵的小精灵们在走廊拐角处探头探脑，冒出的小脑袋上全是“让我康康”的兴奋表情。埃利森站在旁边叉着圆滚滚的小肚子，瞪着没见过世面的小伙伴们。

　　……好像被小朋友围观了呢。

　　奥克塔薇尔的心情微妙，眼底不自觉带出笑意。

　　打开床头的柜子，里面躺着一个精致的八音盒和一面小巧的古铜镜子——这都是她从这个据说封存了上千年的房间里找到的。

　　应该是光明女神留下来的物品，奥克塔薇尔可以在上面清晰地感应到亲昵的气息。

　　小朋友们的目的就是其中的八音盒。

　　绯红的八音盒放置在桌上，木质的外壳内没有常见的机械结构，而是带着星点的大块宝石，一层又一层的深蓝海浪纹路覆盖在表面，中间挖空了一个半圆形的凹槽。

　　银白色的珠子静静安置在宝石中央，如同被深海裹藏的圆月。

　　悠扬空灵的音乐声从小小的装置传了出来，可可爱爱的小朋友们踮起脚扒拉着桌子围观，眼里亮晶晶的。

　　小精灵友善而天真，即使面对着是陌生人的奥克塔薇尔也能露出可爱的笑脸。

　　她挨个摸了摸小朋友们的头，换来了许多个甜甜的笑容。

　　滴答、滴答、滴答。

　　绵绵不断的雨汇成灰白的线，从天幕直落而下。

　　雨滴骤然落到叶上的声响惊到了屋内的人，像是打开了一个不得了的开关，小精灵们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奥克塔薇尔：“？”

　　穿着绿裙子的小精灵揪着裙摆，小声告诉她：“祭司大人让我们在下雨的时候回去。”

　　奥克塔薇尔挑了挑眉，同样放低了声音：“为什么要你们回去？”

　　小精灵扁着嘴：“要上课。”

　　垂头丧气的小朋友们十分不舍，离开时一步一回头地盯着桌子上的八音盒，埃利森在其中显得尤为沮丧，看得奥克塔薇笑了一下。

　　果然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小朋友，都不大爱学习。

　　窗外的小鸟早在雨落下的瞬间飞走了，剩下空荡荡的枝丫被雨打得起伏。混合着声势浩大的雨声，八音盒内的歌声变得含糊而沙哑，宛如天籁，又如云雾一般飘忽，轻得仿佛有人在耳边轻声哼唱。

　　看着将整个世界模糊的倾盆大雨，奥克塔薇尔脑海里莫名闪过了一个念头：

　　于她而言，两个世界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后，她忍不住笑了笑。

　　两个世界怎么会一样呢？这里可没有便利的现代生活设施。

　　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一如既往独自一人的她。

　　仔细整理好身上的衣物，确定身上的打扮和这个时代正常人类过冬的打扮一样，奥克塔薇尔才离开房间。

　　她打算出个门，去一趟精灵族的图书馆找点资料。

　　异常冰冷的湿润寒风扑在脸上，简直要把普通人的脑子冻僵。奥克塔薇尔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她也不怎么喜欢这种寒冷天气。

　　她讨厌冬天。

　　……

　　雨后的潮湿还没散去，璀璨的阳光经过叶子上的水珠折射散在空中，白色的建筑表面泛起了金色的光芒，如同被撒上金色的碎屑，耀眼得多看几眼都会被刺伤。

　　虽然说是图书馆，但其实那不止一栋建筑，而是一个宏伟庄重的建筑群。

　　奥克塔薇尔行走在长廊中，身边的精灵一个又一个目视着前方，淡然地从她身边经过，似乎全然不在乎有个陌生人类出现在领地里。

　　如果不是奥克塔薇尔记得她已经在十分钟内见过五次某个红发精灵，她说不定就信了。

　　第六次的“经过”已经准备就绪，然后——在执行过程中半路夭折。年轻的红发精灵睁大眼睛定在原地，呆愣了一会便朝她身后的人恭敬行礼：“祭司大人。”

　　奥克塔薇尔转过身，看见银发的精灵祭司眉眼冷淡，朝对方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察觉到她的视线，精灵祭司偏过头，浅淡的唇勾起一抹笑。

　　“早上好。”在某种目的下，奥克塔薇尔最后还是选择了更为亲密的称呼，“……雅恩。”

　　也许她能想到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身上的隐患，只要多费一些功夫和时间。但是，这副身体留给她的时间能有多少呢？

　　当然，奥克塔薇尔没有真的要成为精灵祭司的妻子的打算——如果只是讨要生命泉水，救了埃利森的功劳就足够了。

　　——是另外的原因，促使她答应来到这里。

　　沾着阳光的睫毛颤动着，雅恩垂下眼睑，将眼底蠢蠢欲动的晦涩阴暗深藏。

　　“早上好，奥黛。”身材高挑的精灵低下头，温声道：“你是来找书的吗？”

　　奥克塔薇尔点了点头。在之前的那个小镇上，书籍并不是什么可以随便就买到的东西，明面上能够接触到的只有光明教廷免费派发的教义册子，即使黑市上有别的种类的书籍，但那些都不是她所需要的。

　　她和雅恩前往建筑群中心最大的白色建筑，某个明亮的教室里，奥克塔薇尔还可以看到了正在认真上课的小精灵们。

　　走过宽阔的螺旋阶梯，最后他们停在了五楼。数不清数目的典籍按照顺序整齐摆放在书架上，散发着清香的木质书架一排又一排占据全部视野，数量也许无法媲美奥克塔薇尔先前见过的神界的收藏，但仍然相当惊人。

　　指尖从书脊划过，奥克塔薇尔看得懂精灵语，仔细找过两个书架，她很快就找到需要的典籍，准备带回房间看。

　　回过头，发现精灵祭司好像一直跟在她身后。

　　精灵祭司今天穿着一件纯白的窄袖长袍，浅金的丝线在衣角勾勒出神秘晦涩的纹路，银色的长发由一根和衣服同色的系带束起，落在身后。

　　好大一只大美人挂件。

　　“……”

　　严格来说，她和雅恩并不熟，没有可以聊天的话题。

　　加上跟着来到精灵族的领地之后，他再也没有谈论过婚礼的事情，奥克塔薇尔更不会提起这件事，所以这几天，他们说过的话寥寥无几。

　　“看来不需要我帮忙。”精灵的语气中有些落寞。

　　紫罗兰的眼眸黯然地望着她。安安静静的，却根本无法忽视，全然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压抑。

　　忽然的，奥克塔薇尔心里莫名多了点愧疚。

　　这丁点愧疚让她沉默了一下，神差鬼错开口道：“也许，你能帮我找个光线好一点的地方，让我看书？”

　　一楼到五楼的中央被打通成，无数的光芒从顶端散落，这里每一个地方的光线都很好。柔和的光线漂浮在样貌年轻的女孩身旁，让她显得一刹那的不真实。

　　“……好。”

　　轻轻点着典籍上的内容，花费近两小时的时间把手中的书略略读过一遍，奥克塔薇尔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

　　她抬起头，打算和雅恩说一声就离开，却直接对上了坐在不远处的精灵的眼睛。

　　两人都愣了一下。

　　雅恩放下手中的笔，眉眼带着笑意：“看完了？”

　　奥克塔薇尔嗯了一声，将视线转移回来。

　　“我要回去了。”虽然奥克塔薇尔依稀记得自己似乎还有个问题要和雅恩讨论，但是她还是决定先回去。

　　雅恩轻声道：“我送你回去吧。”

　　她皱了皱眉：“不——”不用了。

　　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她的话语。

　　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红发精灵一进门就见到祭司大人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旁边是今天第七次“见面”的人族客人。

　　红发精灵猛然打了一颤，在心底疑惑了一下他最近身体素质是不是下降了，不然他怎么会一瞬间觉得很冷？

　　很快他又回过神来，对雅恩道：

　　“祭司大人，女王陛下想要见这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