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表白

　　月色朦胧，似娇羞的美人戴上了薄薄的白纱，令人倾倒在它的神秘之下。

　　已经六点了，蓝静语迟迟不肯出门，结果被吴晓和凌雪两人催着去了“星空花园”。鬓旁的几缕长发被蓬松地挽起，有些松松垮垮感觉，看了看手表，蓝静语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如夏风般温柔浅美的笑容淡淡地挂在嘴角，即使一再逼迫自己放下，却还是敌不过他帅气的笑容，仅仅因为那一句等待了千年的话语，便动摇了她的决心。

　　正当她离樱珉还有十几步之遥的距离时，眼前突然窜出了一个黑影。

　　昏暗的灯光下，她仔细地看清了眼前的人，“源学长。”

　　“静语。”金正源叫住她，在她面前停下，“能给我几分钟时间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蓝静语看了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时间就到约定的时间了，也许来得及。

　　“好吧！”

　　“我们去连云亭吧！”他拉起她的手，她也没有反对。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生怕打破了沉默之后会变得更尴尬。

　　四面环水的连云亭，像是一座湖中心的小岛，只有一条用木板铺成的路连接着岸边。

　　水面上吹来的阵阵夜风让人觉得颇为清凉，蓝静语坐在亭中，心不在焉地望着泛着连漪的湖面。借着月光，她看清了坐在她对面的男生此刻的表情，犹豫不决的样子突然让她开始担心。

　　“静语……”

　　“源学长……”

　　两人几乎同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静语，你……”金正源踌躇着，抬眼又碰上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心里又是一阵悸动。

　　“源学长找我有什么事吗？”还是她先开口了，已经六点三十分了。

　　“静语，你……我……”

　　她等待着。

　　“我喜欢你。”他一鼓作气，终于说出了酝酿在心里已经很久的话。

　　她低下头，良久。

　　“你愿意接受我吗？”他鼓起勇气，眼中流露出企盼的神色。

　　已经快七点了，樱珉有些泄气地坐在地板上，一遍双一遍地拨着蓝静语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凌雪说她六点钟就出门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到，她究竟跑哪儿去了？连本殿下的鸽子都敢放，会不会出事了？或者路上发生了意外？一连串的猜测让樱珉忐忑不安，丢下了花，就跑出了星空花园。

　　“对不起，源学长，我不能答应你。”蓝静语有些愧疚，喜欢她的人有很多，拒绝别人也是家常便饭的事，可是她不能，对着金正源，她发现自己竟没有勇气那样坚定地说出伤害他的话。

　　“是因为樱珉吗？”

　　“对不起……”

　　金正源心痛地看着眼前一直道歉的蓝静语，他眼中的蓝静语是高傲冰冷，不会轻易道歉的自信女生，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息？他在她眼中是特别的，所以他不像别人一样受到冷遇，可是是谁改变了她，她可以这样轻易地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孩。

　　“你喜欢他吗？”

　　金正源最后一次问她，他甚至都不敢想像她如果给了他不想要的答案，他会不会崩溃。

　　“喜欢？谈不上，其实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她站起身倚上栏杆。

　　“那么我还有机会吗？”

　　“源学长，你不应该喜欢我，我并不值得。”

　　“不，你值得，你是我这辈子唯一喜欢的女孩。”他走近她，无比坚定地说着。

　　她苦笑着摇头，“你喜欢的人不应该是我，还记得舞会上那个女孩吗？她才是你值得珍惜的人。”

　　金正源突然抓起了她的双手，“相信我，没有人能够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他深情地望着她，多希望她的眼中只留他一个。

　　“源学长。”

　　看着两个人含情脉脉地对视，樱珉的额头青筋暴起，黑色的眸子迅速转变成骇人的绿色，愤怒的火焰在燃烧，他居然敢和自己的女人调情，他快疯了！他像一头发怒的野兽，冲了过去，扼住她手腕，将她拽进自己的胸膛。

　　樱珉怒气冲天地盯着金正源，“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不容许有其他的男人碰她。”

　　“她有承认过你是他男朋友吗？”金正源不甘示弱。

　　樱珉扭过头盯住她，“告诉他，谁才是你的男朋友？”

　　蓝静语没有做声，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

　　“跟我走。”他低吼着，拉着她离开了连云亭。

　　他拉着她，向前走着，脚步渐渐加快，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才跟上他的脚步的。汗水渗透了衣衫，湿湿粘粘地，极不舒服。突然脚下一轻，樱珉将她打横抱在了怀中。顿时有点天旋地转的感觉，急促的呼吸声淹没在耳边刮起的风中。

　　她缩在他的怀中，安静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建筑物，月光下，他黑色的羽翼在空中自由地展开，飞翔着，祖母绿的眸子更显凌厉。闭上眼，后背上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已经忘了有久，她没有翅飞翔，没有翼的她已经忘了在蓝天下自由飞翔的滋味。

　　再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片坚硬的土地上，是星空花园的顶楼。三十层的旋转楼梯，没有电梯，要徒步走上顶楼心定要耗费不少力气，而他则是直接带着她飞了上来。

　　坐在露天的石凳上，樱珉沉默，等待着她开口解释。

　　“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蓝静语没有解释，反而质问他。

　　“为什么？”樱珉自嘲似地反问，“我像个傻瓜一样等在这里，等了那么久，你都不出现，我以为你出事了，你像个疯子一样到外去找你，而你居然和金正源……”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你居然……”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近乎疯狂地摇晃着她的身体，而她也任凭他这样，没有制止，也没有说话。直到他慢慢地冷静下来，倏地放开了抓住她双臂的手，倒退了一步，泪水积聚在眼眶中蓄势待发。他仰起头，看向满天繁星。强压住自己的悲伤，狠狠地扯下脖子上的项链。颤抖着，将它递给她，“这是你的泪，为我而流的泪。从你消失的那一刻起，我就把它戴在自己的身上，从来没有离开过。几百年来，它一直陪着我，就好像你一直在我的身边一样，我一直认为你在我的心中只是妹妹，可是我错了，错得太离谱，直到这一世再重逢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真的很愚蠢，看到它会心痛，会忘了自己是谁。可是我害怕，害怕已经太迟了，再见到你，你的心里已经没有我了。你知道吗？我后悔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迟钝，如果时间可以倒退，我一定会紧紧抓住你，好好地珍惜你。”

　　樱珉一口气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泪水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在她面前痛哭失声，冰封了千年的心终于软化了。蓝静语竭力假装的冷漠外衣，在他面前还是一样支离破碎了。他手中的泪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幽蓝的光芒愈发得璀璨夺目，可是她流不出一滴泪。这是注定要付出的代价。

　　如青葱般的玉指轻轻地拭去他眼角的泪滴，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如蜻蜓点水般云淡风清。

　　他惊愕。

　　“你误会了。”她叹息着说道。

　　“什么？”

　　“源学长向我表白，我拒绝了，他问我为什么的时候，我没有回答他，你知道为什么吗？”她垂手而立。

　　“为什么不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樱珉有些生气。

　　“我不确定，也……不想去想确定。”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不起……”他轻声说着，温柔地将她搂进怀中，手指穿进她浓密的发间，“如果现在要你留在我身边，你还愿意吗？”

　　蓝静语点了点头。

　　他抬起她清瘦的下颌，性感的唇覆上她如花瓣般柔嫩的唇，闭上眼，染上了红晕的脸上更添几分动人的色彩，唇舌相缠，似糖如密，又像芳香浓郁的美酒醇厚浓烈，让人融化在这一阵醉人的芬芳之中。

　　依偎坐在石凳上，他倚着头在她的肩上，沉沉入睡。她的心终于坦然下来，像是漂泊了多年的帆船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一样，安定地休憩了。辽阔的天幕，星罗棋布的星辰，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与恬静。银色的月光瞬间变成了金色，照在她黑如墨的秀发上，阳光的颜色，温暖的气息转眼间变成冬日的寒流。金发，蓝眼，神的孩子。

　　“父亲大人。”对着夜空她尊敬地说出了这个久违的称呼。

　　一身白衣，眼神锐利的男子出现在天空中，斜视着靠在她身边的男子，“蓝，你不应该做那样愚蠢的事情。”神的语调冰冷，责备的口气度上她有点招架不住。

　　“事已如此，父亲大人还想要怎样？”

　　“你太放肆了！”

　　“那又如何，我从来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情，就好像父亲大人您一样，不是吗？”

　　“你是神的孩子，不应该感情用事的。”神的语气有些缓和下来。

　　而蓝的回答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我既然可以救他们，也可以毁了他们。”

　　神问：“孩子，父亲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的，你会因此恨父亲吗？”

　　蓝色的眸子泛着阴森，“蓝不敢，如果我是父亲大人，我出会这么做的。”

　　神欣慰地叹了口气，道：“如果你现在放下一切，我可以让你恢复法力，你可以重新回到天宫。”

　　她沉思。

　　“那么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神，毕竟自己的身上流的是他的血，在他眼里只有交换和恩赐，可是他不会为她选择后者。

　　“很简单，只要杀了你身旁的这个人。”

　　果然。她冷笑。“多谢父亲大人的好意，蓝现在不会回去，一千年的轮回惩罚还没完，蓝也没有资格回去天宫。”

　　“好，蓝，但是你不要后悔，继续呆在人间，你所要承受的伤痛远不是你可以能够想像得到了。”

　　“父亲大人费心了，蓝绝对不会后悔。”

　　金色的光芒消失了，四周又变成漆黑一片，神也不见了。蓝静语死死地咬着发紫的嘴唇，未知的命运不会停下折磨她的脚步，如果再次面对挫折，她不晓得是否还有勇气微笑着去接受挑战。神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让她心神不宁，“好吧！孩子，我不勉强你，不过我相信你不久就会回到天宫，回到我的身边的。那些卑微低下的生灵是配不上你的，神就是神，你明白父亲的意思。”

　　即使听不见他们两个人说什么，樱珉仍有所顾虑，即使他是魔族的王子殿下，可是她是神，他和她之间还有一段长长的路要走。任何人都可以拥有爱情，他和她们也一定可以。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再离开她，即便是死神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