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约会

　　一轮红日从泛白的天际跃升，大地开始渐渐变亮，刹那间，五彩纷呈，灿若锦绣。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校报报关系密切出的重大消息无疑又是平地惊雷，“星空见证蓝珉恋之浪漫一刻”这一则新闻使闻者喜忧参半。福斯已经退出校报社，能挖到绝对内幕的，全优德只有一人，她就是蓝静语的好友之一，校报社副社长……吴晓。

　　蓝静语一走进教室，就被蜂拥而来的同学给团团围住了，“静语，你真的在和樱珉学长交往吗？”“蓝静语同学，你是什么时候可始喜欢上樱珉的啊？”“是啊，蓝静语同学的保密功夫做得可真是滴水不露了。”“那吴晓同学所报导的是事实了，对不对？”“哎，你说句话啊？”盘问、质疑、讽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进她的耳朵里，弄得她耳膜嗡嗡作响，而始作俑者吴晓则站在人群外置若罔闻。连凌雪也没有要帮她的意思，只是木然地站在一边，眼神迷茫。蓝静语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疲惫的身子斜靠在门口，他苍白的脸让她读到了“伤害”这个词。可她不知道，还有一个站在角落里如火焰般炽烈一头红发的男子，正凝视着她。看着心爱的人渐渐远离自己，而他只能躲在角落里，远远地仰望她，爱得卑微而又可怜。

　　她像只断翅的蝴蝶，跌落了下来，有些落寞地坐到了椅子上，沉默是最她的武器。有那么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像个罪人一样，伤害了所有人，伤害了所有关心她爱她的人，可是她不明白的是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一个如疾风般的身影冲进了二年二班的教室，拖起她就跑了出去。

　　蓝静语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寒星般明亮的眸子正对着她笑着，千万缕的阳光散落在他的身上，放出夺目的亮光，让她睁不开眼。站直身子，她问他，“把我拉出来又要干什么？”

　　樱珉笑得有点邪恶，“亲爱的小语语，本殿下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你救苦海的，总应该好好的奖励我一下吧？”他笑嘻嘻地侧过脸，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喏，这里？”

　　蓝静语听了了他的话，不觉地反胃，幸好今天早餐吃的不是很多，要不然准得吐得死去活来不可。

　　“我没有求你救我出来，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太多事了吗？”她假装地冷下脸来，转身就走。

　　他急了，“哎，等一等啊，不亲也行嘛，你不要走啊！”

　　他拉住她的衣襟，向她讨饶，“好不好，我错了，你别走啊。”

　　蓝静语狂晕，向来沉稳的樱珉现在怎么变得……她最难以接受的是他现在居然又是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好像要被抛弃的小狗一样，楚楚可怜。路上来来往往的同学都奇怪地盯着她，好像她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一样。

　　“好了，我答应你，我不走。”她很无奈。

　　这一招果然奏效，樱珉又笑嘻嘻地理所当然地搂住她的肩，“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可是我还有课啊！”

　　“嘘。”他将他的手指按到她的唇上，“今天就听我的，偶尔逃一次课也没关系的。”

　　她噤声，脸红心跳的感觉。

　　他边走边和她说着话，“蓝儿，我……”

　　她突然打断他，“樱珉学长，不要叫我蓝儿，那已经成为过去了，叫静语吧！”

　　他搂得她更紧，声音低沉有力，“好，那你是不是也该改一下对我的称呼，还和以前一样叫我珉哥哥吧！”

　　“珉哥哥？”她反问，“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有一点像是做哥哥的啊？有时候真的很像小孩子一样啊。”

　　樱珉没有笑，有些严肃地对她说，“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会变成这样，你知道吗？”

　　这突如其来的真心坦言让她有些楞住，“你……”

　　“叫我珉。”他要求，“以前我总把你当成孩子，以为你只是天真地思考着问题，现在才发现，当我在你眼前也会变得像个孩子一样，我才明白你对我是怀着怎么复杂性而奇特的感情的。”

　　鼻尖一阵酸楚，蓝色的眸子诧异了，却是干涩，感动得想要落泪，可是自从她选择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完完全全丧失了这种能力。

　　“我以为你会感动得泪流满面呢？”樱珉莞尔一笑，“像其他发女孩子一样在自己男朋友的怀里哭得天昏地暗的。”

　　“我……”

　　“呵呵，开开玩笑的，你要是真那样的话，我的新衣服可就遭殃了。而且，我，不希望你再为我流一滴泪，一次就够了。”

　　泪石在他的锁骨间晶莹透亮，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在她心里荡漾开来。

　　“你的好玩的地方就是游乐园啊？”她还是不太确定。

　　看着他兴奋的表情，她确定了这个事实。

　　“静语。”他让她等在原地，然后一溜儿烟地跑了。

　　金灿灿的阳光从云层间发散开来，空气里到处是温暖的气味，蓝静语坐在石椅上，看着远处有拉着父母双手蹦蹦跳跳的小孩子，满头大汗地吵着要去坐旋转木马。身旁的父亲慈爱地抱起他，“好，我们现在就去。”母亲则用纸巾轻轻地为他擦汗，又递给他一罐可乐，“彬彬，来，先喝点饮料，再让爸爸带你去玩，好不好？”“好。”仅仅是这样温馨的画面都让她无限感慨，靠上椅背，抬起头，透明的天空，纯净如蓝，那是她的家。正当她看得出神的时候，一群五彩缤纷的汽球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樱珉把汽球线交到她手中，笑着：“送给你的。”

　　“这个？”她问，旋即露出开心的笑容，“谢谢！”

　　“走，我们去玩云霄飞车。”他拉着她的手一路小跑，几十个汽球在她手里摇晃着，异常显眼，“哗”地一下汽球挣脱了她的手，飞上了天空，像一幅美丽的图画。她停住脚步，愣愣地看着消失在自己手中的尼龙线，低低地说了句，“它飞走了。”

　　“傻瓜，汽球始终都是要放手的啊！”

　　“对啊，它始终都是要飞走的。”蓝静语垂下头，神情沮丧。

　　“小傻瓜。”他宠溺地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

　　坐上云霄飞车，会让人忍不住尖叫连连，360度的大翻转，惊险刺激，天晕地眩，“哗……”

　　从高空俯冲下来的感觉如附悬崖，还有摩天轮，高空骑车等等，让她真正地忘却了烦恼，发自内心的笑声响彻云际，无忧无虑，毫不顾忌。这样的蓝静语才是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单纯而开心的笑容可以让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心情愉快。

　　“哇……”蓝静语坐在樱珉身边狂吐不已，她快受不了了。他一边拍她的背，一边偷笑道：“想不到全能的蓝静语居然连坐过山车都不行啊！哈哈哈。”

　　“你……呕……”她瞪了他一皮肤，又开始呕吐起来，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得要命。

　　“呵呵，早知道还是不带你来这儿了。”他幸灾乐祸道。

　　好一会儿，她才止住呕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好了，还有最后一个项目，不过，你这样，唉，算了，我们要不先回去吧！”樱珉佯装叹气，不安好心地说着。

　　“既然来了，就应该玩个尽心，还有什么，说吧，我能行。”

　　“这最后一个嘛，应该是所有娱乐节目中最刺激的了，叫……蹦极。”他笑着。

　　“蹦极？”蓝静语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说实在的，她的确是怕啊！

　　五十米的高台，站在上面有些让人胆战心惊，从上向下看，足以让人感到晕眩。蓝静语下意识地抓紧了樱珉的手臂，湛蓝的眸子飘忽不定。

　　“静语，你怕吗？”樱珉明知故问。

　　“我……我不怕。”

　　“那就好。”樱珉强忍住暴笑的冲动，“大叔，麻烦你了。”

　　一个身穿工作服的大叔将绳索系在了蓝静语的脚上，吓得她差点踩上了那个大叔的手，“现在就要跳吗？”

　　樱珉盯着她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看了一下脚上的绳索，怀疑它的结实程度。她实在是担心，这么简易的保护措施会不会让她下去了就上不来了。

　　蓝静语扶着白色的栏杆，可是当她俯身看见跳台下方的湖泊时，心就提到了嗓子眼。蓝静语的脸色白的像刚出炉的白面馒头，额上渗出了泠汗，她有些无助地看向樱珉。他居然靠在栏杆上以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她，悠然自得地嗑着瓜子，气得她够呛。

　　算了，豁出去了。正当她准备放手向下跳的时候，却被人拉了回去。睁开眼，又对上樱珉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俊脸，“还是让本殿下陪你一起跳吧！”

　　“什么？”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不就是想看着她害怕的样子，然后过去了求他，怎么……

　　正当她还在思考的时候，他的脚就已经和她牢牢地固定在了一起，旁边的大叔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们一眼。他紧贴在她的身后，淡淡的薄荷清香扑鼻而来，她的额头刚好抵住他的下额，温热的鼻息让她没来由地红了脸。

　　站在跳台边缘，樱珉的双手握住她的双手，自然地伸展双臂，一如《泰坦尼克号》中杰克和露茜站在船头时的姿势。

　　“准备好了吗？”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着。

　　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了。”

　　身体向前倾，只听见绳索嗖嗖地向下滑的声音，耳边的风疾速地驰过，她睁开眼睛，见泛着银光的湖面澄清如镜，她和他就像两只鸟儿在空中展翅盘旋着，时而俯冲，时而腾空跃起。这种感觉仿佛带着她返回了千年之前，她扑闪着纯白的羽翼，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翱翔。

　　樱珉握着她湿漉漉的小手，无比温柔地说道：“我知道你是蓝静语，不再是以前的蓝儿了。所以以后我会守在静语的身边，带着你飞翔，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

　　他的话让她的心充满了甜蜜，什么是幸福，这就是属于她的幸福。天涯海角，地老天荒，她都不会离开他。闭上眼，真希望时间就此凝住，在她的心里将这一刻静静地打住。

　　令她难以置信的是，樱珉居然肯陪着她大街小巷地瞎转，陪着她逛商场，还帮她挑了好几套夏装。蓝静语有些不懈，她其实和其他普通的女生没有什么时候两样，只是外表看上去冷漠些罢了。

　　她忽然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问道：“珉，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樱珉回转身，似笑非笑地答道：“有你在，什么事都不会无聊的。”

　　他说话越来越油腔滑调，“可你以前不是最讨厌我粘着你让你陪我去集市逛的吗？”

　　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那是以前，而现在，是和我女朋友约会啊，所以她喜欢做什么我也会陪着她的。”

　　蓝静语笑了，像阳光一样晴朗的笑容，如烟花般绚烂的笑容，让他痴迷。这一笑，是以倾倒众生，引得街上的青年男子都纷纷回头，被她绝美的笑容所吸引力住了，难以离开视线。注意到周围异样的眼神，俊朗的脸庞面色阴沉，冷冽的目光一一指过，众人被他这么一瞪，顿时收敛了目光。

　　樱珉沉下脸，拉着她的手快步离开，“白痴，不要笑了。”

　　“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的脸却变得臭臭的，蓝静语看了看周围，顿时明白了。

　　“你吃醋了？”如银铃般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现在他倒巴不得身边的女孩变回原来沉默冰冷的蓝静语了。

　　“是，我不许你朝别人笑，还笑得那么开心。”他有点生气，帅气的脸上浮起了阵阴霾，固执己见霸道地要求她。

　　“好，那我以后不笑了还不行？”

　　“那不行，你要笑也只能对我一个人笑。”

　　“这是什么歪理？我为什么又只能对着你笑，我又不是傻瓜。”她抗议。

　　“反正就是这样，你得听我的。”

　　他索性拉起她狂奔，害得蓝静语喘息连连，“我们要去哪儿？跑那么快干嘛？”

　　“电影快开始了，再慢就赶不上了。”

　　“电影？”

　　“没错……”

　　深蓝色的小灯在她的头顶上连成一片，她一脸兴奋地坐在露天排档里，而她对面则是一脸苦瓜相的樱珉。“这就是你常来吃饭的地方吗？”他挑眉。他从来没有在这种场所中用过饭，宫殿里也从来没有这么粗糙的桌椅，即使住宅区在人间，他的家也是形同华丽的王宫一样。

　　“是啊，要来点啤酒吗？”她不等他回答，就已经点了两瓶啤酒。

　　樱珉看着她好像打量外星生物一样，他特意挑了一部恐怖的影片。小银说女孩子都是很胆小的，所以……电影院里到处都是一对对甜蜜的情侣，这种场面是足以让女生尖叫的，他以为蓝静语也会吓得窜时他的怀里，然后害怕地拉着他的衣服，缩在他宽广的胸膛里。然后他安抚她，紧接着就是……KISS。他不由地傻笑起来，可是蓝静语却是神情冷静地看完了整部电影，还吃光了一大杯可乐和两杯爆米花。出来的时候，她只对他说了一名话，“下次挑一部有点刺激性的电影吧！”她的一句话差点没让他把刚喝到喉咙处的可乐给喷出来。

　　蓝静语看着他一会傻笑一会痛苦的表情，还以为他走火入魔了。用手在他眼前来回晃荡着，终于把他的魂儿给招回来了。

　　“你怎么了？”

　　樱珉回过神，冲她笑笑，“没什么，点菜了吗？”

　　“喏，老板端过来了。”她努了努嘴，一个头发蓬乱，系着脏兮兮围裙的大婶憨厚地端了菜过来，一盘花生米，一盘水煮是，还有什锦冷菜，肉沫茄子，腰仁鸡丁。蓝静语给他倒满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会喝吗？”

　　樱珉举起那杯冒着泡沫的啤酒，小心地啜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他喉头弥漫着，真难喝！蓝静语豪气地一仰而尽，又倒了一杯，夹了几粒花生米吃，“珉，你知道吗？这酒可是好东西呢？”她又是一杯下肚。

　　樱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没想到她还有这种嗜好。她倒是越喝越来劲了。这么大的酒杯喝不过瘾，居然干脆拿起酒瓶就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你怎么不喝啊？要不吃点菜？”蓝静语好心地给他夹了点菜，放在他碗里，事实上他从坐下来到瑞在一直都没有动过筷子。她有点鄙夷地望了他一眼，毫不淑女地用手拨起了虾壳。把虾肉往酱油里一浸，就塞进了自己的嘴巴，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唔……好吃，啧！”

　　樱珉脸色铁青，有些瞠目结舌，以为她酒喝多了，她从来没有这样粗鲁地吃饭过，再看她一脸泰然，完全不像是装的，往日安静淑女的蓝静语真的是眼前这个女孩吗？他有些傻眼了，夺下她手中的酒瓶，“不要再喝了，你会醉的。”

　　蓝静语绯红的脸颊更回衬托出她晶莹的肌肤，白里透红。她笑着又抢过酒瓶，“珉，你不会喝酒吧？”她突如其来的发问让他发窘。

　　“谁说我不会？”他竭力辩解，“这种像泔水一样的酒不是人可以喝的下去的。”

　　她又是猛地灌了一口，“可你不是人，你是邪灵不是吗？”

　　樱珉不由地生气，扭过头不理她。

　　这酒是越喝越清醒，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今天是她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是因为开心才想喝酒的，她并没有想惹他生气，只是……

　　小小的圆桌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啤酒瓶，她的酒量大得惊人。蓝静语的脸有些发烫，双眼迷蒙，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儿，喝多了还是会醉。她趴在桌上，合上了眼皮，开始呼呼大睡。樱珉一脸不爽地坐在她旁边，看见她醉得趴在了桌上，又有些不忍。

　　“老板娘，结账！”

　　“好的，一共是七十二块钱。”

　　樱珉从皮夹中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不用找了。”

　　他弯下身子背起喝得烂醉如泥的蓝静语，听着她均匀沉重的呼吸声，他的心里百感交集。

　　“唔，珉……”她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今天……真的……无休止的很开心！”

　　樱珉的嘴角忍不住浮起笑意，昏暗的灯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微凉的风吹起她长长的黑发，轻轻地扬起着发丝，樱珉慢慢地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喃喃道：“傻瓜，既然开心，还喝成这样？”

　　也许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过多的快乐她要不起，也不敢要。该来的还是要来，躲也躲不掉，但至少这一刻是美好的，就算下一秒是生离死别。